与山对坐（组诗）

阿洛夫基

发现

我死后

火葬师和天神会发现

这个人的心

没有在身体里

嘘！

一半藏在

另一个人的心里

一半藏在

故乡的山岗上

走来或走去

毕摩的经语一大片

前半夜在风中飘

后半夜在梦里飘

“前面走去的是来世的自己

后面走来的是前世的自己

你就是你现在的自己”

外祖母也肯定地说

月光下，一拐弯或左右移动

脸和手随时触到可爱的神

那么，这片土地上

他们的梦就是我的梦

他们的痛就是我的痛

那么，攒动的人群

其实都是我，在走来或走去

与山对坐

后半夜的小凉山

与一座山对坐

人沉默，山微笑

微微闭上眼

近的看得清

远的想得透

借着月光和薄雾

看一眼像父亲

看两眼像母亲

看三眼像自己

仗势欺人

小草生来怕事

秋风一到，便不停抖擞

风顺手抓扯它的头发

又把它摔翻在地

秋风啊，迷人的秋风

为什么不去掀开

对面王府的瓦片？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核桃树

风七七八八踩来的时候

枝枝叶叶都乱了

乱了就相互抓扯

核桃打核桃，头破血流

风又跟着风涌了过来

照此下去

再往上坡的树

你的麻烦更大了

踩影子的人

莫获拉达的街头

酒过三巡的阿克拉达

对着上岗喊了三声

夜空中一个人的心

被喊得乱了方寸

再喊三声，远山微微颤抖

“村子空了

但我不能离开这里

她突然从地里醒来

找不到我，她会伤心的”

月光流淌，思念流淌

他一边咬着牙骂命运

一边狠狠踩自己的影子

死亡演练

“光阴的故事真假誰能辨

手舞足蹈的迎送几分是真”

他卸下白天的妆

对着镜子做了几个鬼脸

究竟谁是真的我？！

其中一个或最后一个

貌似自己死后的样子

“一路颠沛流离不能怪罪于脚

一生心酸劳累不能埋怨于命”

小子，没有你

这世界还完整吗？

睁开眼，都是爱和新生

快松开手，放自己一马

燕子

燕子啊，慢些飞

让我看清怎样才能

在风雨中舞蹈

还求一己私念：冥冥之中

女儿和你成为姐妹

燕子啊，快些飞

三更后，三两滴寒意

飘落在了额头上

我的马

父亲就是我的马

快速敏捷，温柔顺从

骑上去，就下不来了

一声驾啊，马更兴奋

笑声洒满童年的岁月

风吹天下，一路红尘

梦在梦中，踢踢踏踏

被马蹄声惊醒

马独自去了天涯

但绳还系在我手上

轻轻一拉

他就站在了我身后

（责任编辑：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