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宏宇,未来还是要拍能给人幸福感的电影

2018-01-16 08:56采访康妮摄影达生
电影 2018年1期
关键词:张一山艺术

采访、文/康妮 摄影/达生

2017年一部新导演作品在竞争激烈的“五一档”轻松破亿的同时还获得一边倒的好口碑,金城武+周冬雨的一场火星撞地球,让很多人重新相信了爱情。这部《喜欢你》的导演就是许宏宇,也是圈里有口皆碑的“香港剪辑第一人”。

影片上映后,许宏宇并没有立刻着手筹备自己下一部电影,反而选择了像是学生习作的《最美表演》的短片拍摄,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特别需要拍这几部(短片)”。

看到的是最美表演,纾解的却是内心

《喜欢你》之后,随之蜂拥而至的剧本让许宏宇多少有些迷失,不是没有兴趣,而是兴趣太大,反而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了。

挣扎了一段时间,许宏宇回绝所有邀约,恰好,《最美表演》短片不期而至,这次的主题是“发现自我”,他一口应承了下来。因为这个主题也扣中了他亟待整理的内心,安静又坦诚地面对自己,才知道要表达什么,坚定地做出选择。他把自己对作品,对生活的困境诚实地反映在三部短片中。

张一山,潜意识。

吸引许宏宇的是张一山的眼睛。少小成名的经历,他的眼神复杂又沧桑。于是他把张一山的表演放在水下,只有那些诉说着过去曾经受到的伤痛的声音不断涌出,好似每个人都会有的过往的秘密,只有面对和释放出来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我觉得现代人为什么这么大压力,往往就是因为没有诚实地面对自己。”这是许宏宇想借用张一山所表达的。

倪妮,尸体。

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句对白,“我去哪儿了。”倪妮开始用手术刀割开自己,从身上翻腾出来的都是过往的种种物件,几片羽毛,一座奖杯。这是一段黑色寓言的表演,但表达并不血腥,美丽如倪妮更像是梦幻版的哆啦A梦,连背景都是粉红的。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找不到我自己。”当然,人死之后,还怎么找寻自己?寻找趁现在,“我想说,当我们发现自我的时候也是个暴力的过程,需要勇气,需要外力剖开自己才能看到内心”。

到了雷佳音这里,就和缓了许多。

“我对他的感觉是他很生活,也有很天真的一面。”因此,他区分开前面两个超现实的故事,留给雷佳音一个爸爸的角色,被认为自己是美人鱼的儿子所扰,直到最后孩子的一句:“爸爸,只有相信的人才能看得见。”他像个七岁的小孩一样看到了落叶飞起后的美人鱼——其实,这世界没有不可能,只要你相信。

三个经过艺术加工后的故事,组成了一条他理解的“发现自我”之路:正视过往,向内寻找,只要相信,就能发现人其实是可以无限的。

他把这条路同样投影到做电影这件事上来——电影人就是要诚实地感受故事,用专长反射故事。如果连自己都不了解,永远在模仿别人,也做不出好电影。拍能给予观众幸福感的电影,这是他沉淀了半年后想清楚的一件事,就像《喜欢你》上映之时他说过,“看过《喜欢你》,如果你马上想去谈恋爱,想去吃一顿好的,那正是我希望的。”未来至少十年,他希望许宏宇拍的电影能像迪斯尼出品一样,带给大家温暖和幸福,“像《寻梦环游记》,这才是中国需要的电影。”

不想当导演的助理不是好剪辑师

许宏宇并不是电影专业出身,上大学之前甚至连希区柯克都不知道,在大学学的是“现代艺术”专业。

“现代艺术”的概念很宽泛,教授的也多是先锋和前卫,但有一点对他影响至深,直到现在:“为什么有现代艺术的出现?是因为传统艺术已经走到了一个瓶颈,现代艺术就是要把固有的艺术打破,回到原点,回到根本。就好比现代艺术认为的绘画就是点和线,无论你描摹得再真实具体,根本还是点和线。”

真正学习做电影,是从做导演助理接触剧组的每个工种后才开始的,开剧本会,才知道有编剧,继而发现原来被传统叙事一直强调的“讲故事”也很有趣。

“我觉得科班出身固然是优势,但还不够,要再拉得远一些,看看为什么他们玩得那么嗨,这中间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兴趣点,慢慢被影响,最后变成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真正想做的事,做导演吗?

他的回答恰恰相反:“应该说我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念头放下。刚毕业的时候我也想做导演,像所有年轻人一样。但是电影是跟时间有关的工作,需要沉淀。直到我剪了一部又一部电影,见了那么多导演,陈可辛、黄建新、韩三平,包括姜文、陈凯歌这些优秀的导演们,看到他们的工作方法,我庆幸自己还没有做导演,因为我还什么都不懂,还是先把剪辑做好。”

剪辑,是他认为的讲故事的另一种方式。从每一条素材里,他看到导演的思路,演员每一条拍摄的变化,都是他在向每一位合作过的电影人偷师。“我最幸运的是,碰到的都是最好的导演,最好的演员。”

来内地做了十年的剪辑师,许宏宇自言是看着内地电影产业对剪辑师的需求越来越强烈,这个变化就发生在2009年,他第一次独立完成剪辑的《建国大业》。

“我并不觉得第五代导演的电影需要剪辑师,可能这样说会得罪人。那时是导演中心制,所有东西都在导演脑子里,剪辑师更多地是在技术上帮助导演。从我来到内地当剪辑师开始,商业电影、制片人、投资人的出现都让电影发生了改变。专业的剪辑师一方面帮助导演完成故事,另一方面也能把导演想讲的故事讲得更透彻。这才是剪辑师真正的作用。”

在当时国内几乎空白的预告片,也是许宏宇从为《建国大业》剪了一版才开始被接纳,直到现在成为国产电影的“标配”。

2013年,他成立国内第一家以后期艺术创意为起点的翎刻电影工作室。2015年,与唐德影视合资成立翎刻影视。从最初的五六个人到现在二三十个人规模的公司,也就有了其他影视工作室不同的“基因”,不只是简单的后期制作或者是内容制作,还担负着培养新人的功能:“因为我个人基因出身于剪辑,我认为从剪辑角度来理解故事很重要,我的员工也是在为剪辑培养新人。”

“我在美国工作的一年,看到别人(剪辑)都是团队工作,回来后,很任性地成立了这样一家工作室,”许宏宇解释创立初衷,“剪辑就应该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的领域,都可以互补,互相学习,最后由我来统一把握,而我也希望从这些新人那里得到新的想法,也算是一座可以拿工资的学校吧。”因此他会针对不同的题材,选择搭配出不同的剪辑团队,“最欣慰的是被提名的时候,是我的团队一起拿到的提名。”

无论是培养剪辑新人,还是剪辑,他都愿意一直做下去。“剪辑是我的根基,我是从这儿而来的,是要伴随我未来的。”他的公司也是中国唯一一家以剪辑为基础的影视公司。

喜欢爬长城的宅男

许宏宇没说过自己很宅,但是每天平均17个小时在工作室,回到住所,看个片就睡觉了。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爬长城,或者一口气忙上两三个月,给自己放十天假去热带潜潜水,虽然不够典型,但是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在他看来已不是很明显了。

最初北上的时候,他也像很多香港电影人一样,北京香港两地跑,而这两年,他安定下来了,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只在偶尔休假或者春节看望爸爸妈妈才回到香港数周,也是住在酒店。

他喜欢北京够大。而北京的大会影响人的视野,包括北京的四季分明他也很适应了,不同的季节换不同的衣服,不用像在香港,四季差别很小。甚至连皮肤都很适应北京的气候,“你看我也没有特别的擦什么,皮肤也不差。”他的普通话讲得也比大多数香港电影人更标准,用词也贴地气得多,甚至还会用到“牛逼”这样的口头语。但香港毕竟还是香港,回去的时候也会有自己割舍不掉,必须吃到的一碗车仔面。

因为小时候家里一直养猫狗,工作室里还有一只常驻金毛,Michael,已经7岁了,是被主人遗弃在狗场3年后领养回来的,“这边有很多同事陪着它,有人做累了就会带着遛遛,比单独跟着我住更好些,反正我每天也是十多个小时在这里。”

言谈中能看得出,他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很满足,对事业坚持且骄傲,面对镜头的从容全然不像个新导演,连摄影的同事都赞他,导演,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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