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名篇中女性的命运问题

2018-01-15 10:25郭亚崴
文教资料 2018年30期

郭亚崴

摘 要: 女性是人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她们在人类存续和社会发展进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女性题材是文艺创作的永恒母题,窥一斑而知全豹,读者透过古诗名篇可解析造成中国古代女性命运悲剧的深层原因。进入当代社会,女性要实现事实上的男女平等依然任重而道远。

关键词: 古诗名篇 女性悲剧命运 当代女性

一、女性题材是文艺创作的永恒母题

马克思认为,人是“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1]。因此,关注人类社会不同群体的生存状态,反映人的生命意识,必然成为文学体现社会嬗变和观照人生的主要内容,也是文学探寻社会发展趋势和人生终极意义的重要途径。

女性是人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她们与男性一样,都是人类社会永续发展的不可或缺的性别群体。她们不但在人类存续过程中居功甚伟,在社会发展进程中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女性题材是文艺创作的永恒母题,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缺少表现女性题材一页的文学史必定是不完整、苍白的。

二、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古诗名篇看中国古代女性悲剧命运

古诗名篇是管窥中国古代女性生存状态的一个窗口,通过此窗口,读者可以了解中国古代女性的生存状态,并解析造成古代女性命运悲剧的根源。下文试以《氓》《孔雀东南飞》为例剖析:

1.《氓》

《氓》选自《诗经·卫风》。当代学者鲍鹏山给予诗中女主人公极高的评价:“在《诗经》中最完美的女性,我以为便是那位卫国女子。”[2]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她满足了我们对一个女性最美好的想象:作为恋人的她,浪漫、多情、温柔;作为妻子的她,賢惠、勤劳、善良;即使成为弃妇,她也以自尊自爱、清醒刚烈的形象赢得后人的赞叹。

女主人公的悲剧在于:她生活在男权社会中,生活天地极其狭小,不可避免地把终身幸福押注在丈夫身上。当她遇人不淑,“良人”不良,所托非人时,在经济、政治上处于附属地位的女性在现实生活中的悲剧是可以预料的。夫权制度的存在使氓敢于利用女主人公的纯洁天真、入世不深,骗取她的爱情、身体、劳动力和家私,且在婚后“士贰其行”、“二三其德”、“至于暴矣”。始乱终弃而不受法律制裁和社会道德、舆论的鞭挞,正是男权社会赋予“负心汉”的权利。

弃妇令人激赏的是,追求爱情和幸福时,她有挺直腰杆的底气;当意识到爱情难以为继时,她有毅然离开的勇气。笔者认为这是女主人公形象的最大亮点。发人深思的是她回到娘家以后的生活状态。95年前,鲁迅先生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上演讲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娜拉走后怎样”这个重大的社会问题,并揭示出娜拉的命运:不是堕落,就是回来。《氓》中的弃妇应该不会堕落,但在“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形成的层层精神压力挤压下,在感受不到来自娘家的温情时,在面对来自世俗的指指戳戳时,她“走后”能坚持多久?她会“回来”吗?笔者认为,这可能是《氓》留给读者最永恒最有价值的思考。

2.《孔雀东南飞》

与《氓》中的女主人公相比,《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是一个更加光芒夺目的存在。

家庭背景好,丈夫和她情深意笃,又有美貌、多才多艺和智慧的加持,刘兰芝比弃妇拥有更多的“资源”;在争取幸福生活的路上,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丈夫尽管稍嫌软弱,但一直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请归”回娘家,母亲给予充分的理解与尊重,刘兰芝比孤立无援的弃妇幸运得多。

弃妇和刘兰芝都具有强烈的生命尊严意识和行为,她们爱得坦荡、热烈,但绝不牺牲自尊。前者在看清对感情、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丈夫的嘴脸后,清醒地认识到男女爱情生活上的不平等(“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选择决绝地离开,从而维护了自己的人格尊严;后者被迫离开焦家,辞别刁蛮婆婆时不卑不亢,临行前精心打扮,都是自尊不屈的体现。但二人抗争的方式有明显的不同:前者选择的是坚强艰难地生存,沉默地与命运和世俗进行坚韧的抗争;后者以“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的悲壮带动了焦仲卿的“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实现了夫妻“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的爱情誓言,以死抗争无疑是最惨烈的抗争方式。

封建礼法制度、封建家长制与妇女幸福家庭生活的愿望的矛盾是造成刘兰芝和焦仲卿爱情悲剧的根源。《礼记》规定:“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3]焦母挑剔刘兰芝、压制焦仲卿时祭出的是现成的“法宝”。刘兰芝回娘家后被兄长逼婚,也是遭到家长制威压的明证。于情于理,焦母即使再霸道,还不至于执意逼死爱子以确保其家庭权威地位;刘兄即使再势利,还不至于罔顾亲情非要逼死妹妹。焦母、刘兄固然可恶,但他们的本意不可能是非置亲人于死地不可,否则刘兰芝、焦仲卿殉情后“两家求合葬”的举动就很难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焦母、刘兄都试图在维护亲人的终身幸福与自己、家族的利益之间找到一个绝佳的平衡点,结果他们失败了,却可悲地不自觉地成了封建礼法制度、封建家长制的帮凶,结果酿成了不可逆转的悲剧。而元凶正狰狞地等待着下一个目标。封建制度杀人,并不示人以本相,而是假借他人之手,这正是其丑恶、凶狠、冷酷和阴险之处。

《氓》中女主人公的遭遇不是孤例,《诗经》中三分之一的篇目刻画的是女子形象,其中弃妇诗有11首,多抒写因婚姻破裂或丈夫变心而遭抛弃妇女的感受。《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并不孤独,如果我们扩大文本阅读的种类,就会发现中国古代民间传说《牛郎织女》、《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女主人公的经历与刘兰芝何其相似。古诗名篇中的不少女性均以悲怆性结局收场,任你女主柔情万千,才貌双全,或是风华绝代,出身贵胄,抑或虽不得男儿身,心却比男儿烈,都逃脱不了宿命性悲剧。这是封建时代女性的悲剧,也是社会制度使然。弃妇和刘兰芝的惨痛经历是封建社会中千千万万被损害妇女命运的缩影,两诗中包含的丰富信息足以帮助后人了解作为封建社会一大弱势群体的妇女的生存状态,包括她们的婚姻状况、家庭问题等,以及由是而有的社会地位。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伟大的文学作品往往揭示人间的悲苦,充满着悲剧性。这一出出悲剧因“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4],蕴含人类文明进程中最深刻最揪心的种种呈现,因而具有更高的审美价值,更有直击人心的冲击力。诗歌创作是如此。西方如古希腊戏剧,悲剧的成就远大于喜剧。当今各种艺术形式,大抵也是如此。

中国古代妇女社会地位如何?其实有心人从汉字的造字法即可看出某些端倪。“妇”是个会意字,《说文解字·女部》释之为:“妇,服也。从女,持帚洒扫也。”[5]甲骨文中的“女”字,形如一个女子跪坐席上,有弯腰、曲背、顺从之意,由此可见古代社会女性家庭地位之低下。在家庭中都要分出个男尊女卑,女性的社会地位可以想象得出。

三、当代妇女要实现事实上的男女平等依然任重道远

男女平等既指法律上的男女平等,又指事实上的男女平等。当代中国社会,尽管妇女被称为“半边天”,被视为推动社会发展和进步的重要力量,但女性要实现事实上的男女平等仍困难重重,任重而道远。

1.女性要实现自身价值和社会价值,首先要唤醒主体意识,改变女性柔弱的自我性别定位,摆脱女性传统家庭角色的束缚,转变观念,增强女权意识,保有独立人格。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当女性唤醒自身的主体意识,懂得自尊自爱,发现和珍视自身的價值,自觉摒弃旧式女性的纤柔秉性,主动展示丰盈、刚健的生命气息,摆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依附男性的陈腐观念,树立独立自重的爱情观和婚姻观,才说明女性在追求自我解放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2.女性要增强自身在家庭和社会中的话语权,提升自身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关键在于提高自身素质,不断增强适应能力和竞争能力,进而实现经济独立,争取和把握生存和发展的主动权,开辟自身发展的广阔道路,创造美好的新生活。当女性拥有了独立的经济自由,尤其是具备了独立的人格和精神,安全感得以明显的提升,就可以活得像一棵叶子永不枯干、风雨中更见翠绿的大树,不必惶遽悲哀地寄望他人,不惧生活的洪流,行所当行,止所当止,活得自信而从容。

3.妇女解放和进步的事业,是全人类和全社会的共同事业。当今中国,女性已获得与男性平等的法律地位,但在现实生活中,男女获得的发展机会和资源分配依然不均衡,女性在实现事实上的男女平等目标时尚有漫长的道路要走。国家和政府需要拿出更刚性切实的制度和措施,大力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社会要营造尊重妇女的良好氛围,并积极主动地为女性在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中发挥更多更重要的作用提供必要的条件。

参考文献: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2]鲍鹏山.第三只眼看《诗经》[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6.

[3] 陈澔注. 礼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4]鲁迅.鲁迅杂文全编·再论雷峰塔的倒掉[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3.

[5]许慎.说 文解字[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