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7年6月28日下午,由我社主办,港澳传媒华语国际台协办的“境由心造—《中国书画》杂志社书画院山水画创作研究委员会研究员作品展”在《中国书画》美术馆开幕。此次展览是《中国书画》杂志创刊15周年系列纪念活动之一,展出了我社书画院山水画创作研究委员会研究员管苠棡、刘罡、周石峰、张桐瑀、李明、石纲、李晓松、石峰、王平、李岗、徐光聚共11位画家的五十余幅作品,并于当天举办了研讨会。研讨会由中国国家画院国画院副秘书长张桐瑀主持,陶宇、季英伦、袁学君、任军伟、尤德民等与部分参展画家一同参加了研讨会。研讨会上,与会专家学者和画家们围绕着“新世纪写生风尚对当下山水画创作正反两方面的影响”“新时期山水画语言表现探索趋势”“中国山水画如何走出不耐品、不耐看的现状”等问题展开学术讨论并做精彩发言。现遴选研讨会发言纪要及参展画家代表作品一并刊发,以飨读者。
王平 苍翠随山转 200cm×95cm 纸本设色 2014年
尤德民:今天这个展览既是我们杂志创刊15周年纪念系列展之一,也是我们今年很重要的一个展览,展出了我们书画院11位研究员的山水画作。他们也都是当代中青年一线的画家,我相信通过这个展览和座谈,能够展现这11位画家的学术动向。下面请张桐瑀博士主持今天的研讨会。张桐:今天有点类似于沙龙,这个展览的参展作者也多是六七十年代成长起来的画家,这个年龄段的画家确实需要超常的反省力。可能六七十年代出生的画家经历过以往的民国阶段一些旧式教育的尾声,出生在“文革”时期,经历过“85思潮”,但是每个阶段,多是通过一些讲述来成长,了解得更多的是道听途说的一些东西。就创作而言,我们看到当今的许多画家找到一种风格之后基本上就不动了,因为你往左动会有左边的人和你雷同,往右边动又会有右边的“邻居”在等着你—我倒希望艺术上再有一些猛烈的东西,群策群力,针对“新世纪写生风尚对当下山水画创作正反两方面的影响”“新时期山水画语言表现探索趋势”“中国山水画如何走出不耐品、不耐看的现状”等问题,希望大家能真诚地谈谈自己的想法,不怕说得狠一点!
陶宇:这并非危言耸听。我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这个学术活动非常有意义。虽然展厅不大,但是今天所提出的几个问题一定会引发深入的思考,而这些问题也是我们所长期关注、思考的。《中国书画》是一本非常好的杂志,做了一百多期,坚持下来很不容易—现在纸媒尤其不好做。四五年前我和康社长提出要做一个书画院,要做一个美术馆,有这样的阵地进行拓展。我也没想到,过了两三年,我们也来到旁边做邻居,大家都不断去探索学术的前沿。希望今天的探讨使更多人受益,尤其是我们倍加感到危机感的六七十年代出生的画家。谢谢大家。
任君伟:现在生活条件很优越,我们在这种环境里怎么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能更好利用现代社会资源,可能既是画家要思考的,也是理论家要思考的。各位老师的创作无须多言,大家在笔墨实践上有这么多年的探索,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和成绩。当然,在全面修养上,比如文化的修养、生活的修养,还有传统的艺术功力的修养都是要注意继续提升的。今天请各位来,一个是对于我们办的这个活动可以提一些要求,再一个对我们杂志也可以提一些要求,我们希望把这些座谈真正做成话题,所以请大家能多谈自己在创作上一些想法,包括我们现在面临的一些时代问题、艺术问题。
石峰 飒飒松上雨潺潺 136cm×68cm 纸本设色 2016年
周石峰:山水画的对景写生在近几年的发展中对山水画的创作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在写生的过程中,通过对景物的观察,克服了传统惯用的程式化笔墨套路,使山水画的创作多了一些生活情趣,多了一些鲜活的生活原型。但目前由于写生热情的高涨,使一些风景对景写生习作被误当成了创作,以致对景物的刻画细微取代了山水画的写意性,这就使得一部分擅长山水画创作的人忘了风景画与山水画的最根本的区别,那就是重视对意境的表现。意境的表现来自对自然景物的诗意性观察,在我国古代,诗人、画家往往是在“游”与“忘”的过程中完成对自然景物的观照,即是精神上的对话,在对山水的“步步移”为观照中完成了目识心记的整体空间把握,这个办法是意象式的一种观察、观照办法,如果将物理性的写生与诗意性的观照相结合,我想是一种比较行之有效的办法,在这方面李可染已经给了我们全新的启示。
李晓松:我一直认为中国画的写生要有独特的思维,并在不断的实践过程中将其完美呈现。这也是画家必须走进自然的原因,所谓“行万里路”,亲身实践“艺术源于生活”的真谛。一片山水即一片心灵世界,山水写生便是要把自己对自然山川的感受和不同季节气候变化的状貌引入自己的遐想空间,加以摹化,让自然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通过笔墨融化于自身情感当中,在记忆中想象、加工。理性概括和感性抒发相结合,移山挪树,自在取舍,既源于生活,又主客观结合。
黄翁曾说:“写生之能得山川之骨,欲得山川之气,还得闭目沉思,非领略其精神不可。”对此我深以为然。每次带学生外出写生,总看到有人面对自然景象无从下笔,或是画面零乱,见什么画什么。一是画面把控和整合能力不足,欠缺对景象的取舍;二是功力不到,山石、树木的皴法和安排缺少规律。偶有佳处,竟是意外获得、偶然为之,不能从根本上得其法。画要笔笔写出,笔与墨合,虚与实相生,墨韵才能生动,气韵中含有古意,这源于画家对古画的理解和临摹的基本功。倘若功力不够,速写用笔(笔无弹性),横拖竖拉,远观虽浮华眼前,近看却失笔性本意,画面呈现浮笔烂墨,即黄翁所讲的“墨猪”,此为画之大忌。
山水写生要在随和的大势中求变化,强调个性化、符号化、规律化,但不能脱离山水画的大理,也不能摆脱山水画的大规律。笔墨的干湿浓淡、皴擦点染、纵横交错、虚实变化,永远是在矛盾对立中求统一和谐。干和湿的交融,浓和淡的互破,虚和实的相生,纵和横的和谐,皴、擦、点、染的结合,也就形成了中国山水画的特有韵味和笔墨效果。非此道中人,难以明白其中的奥妙和精神。仅有理论,没有实践是不行的。
李明 岩前古民居 136.5cm×68cm 纸本水墨 2016年
山水写生,各个画家都有各个画家的办法,观察景象的视角不同感受也就不同,内心对景象的理解当然也不尽相同。喜欢哪类风格、选择哪种类型去表现,也不必拘泥于前人法度,但最终要与自己的个性、兴趣相吻合,充分发挥个人创造力和想象力。艺是自我,画贵自立。山水画就是以中和美为大美,意境美为最高。中国山水画的民族性、哲学性、包容性和它特有的内在人文精神,经过不断演变和传承,形成了庞大的文化脉络。历代画论中都有规律性的东西可遵循,艺术家们都在努力地从中探寻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
石峰:非常有幸参加《中国书画》杂志社画院组织的这次活动。《中国书画》书画院这几年充分发挥了杂志和画院相结合的优势,团结了一大批优秀的中青年画家,从采风、写生、画展,活动一个接一个,规模虽然不都大,但社会影响反响都特别好。
这几年关于传统和中国画本体语言回归的呼声一直很高,就我个人的理解,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从大的方面来说这是文化自信,从中国画创作的角度来说,这种回归和重视,更让人感到欣慰。师古人,师造化,师我心,现在讲起来,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我还是乐于强调一遍。因为这是规律性的东西。比如说中国山水画,它和西方风景画有根本上的不同,包括文化上的不同,对自然观照方式的不同,甚至写生的方式也不同。中国画的写生更多的是心源与造化的契合,而不是对景物表象的描摹。
写生过程中,有时候想得要比动手多一些,如何表达当地的山形地貌,如何表达其人文底蕴,如何在主观和客观找到一个契合点?作品的个性审美又怎么体现?实际上,画画的过程就是自我修炼的过程,对笔墨的体悟,对物境的认识,笔墨与物象、物境如何结合,这与此时此地的物象有关系,跟时代也有关系,实际上中国画不管是写生还是创作,对笔墨意韵的追求是一直不变的。现在很多作品,制作非常精细,内容也很丰富,但看来看去,还是感觉空,问题出在哪儿?实际上就是笔墨的表现力不够,如同一个故事,好的文采,好的语言组织会带来截然不同的境界。
王平:所谓过于西化的写生,是异质文化的绘画观念一度导致过分强调当代意义的走进生活对景写生。它刻意忽略了对传统文化的继续研究和发展,由此而造成一大批缺少文化底蕴和传统绘画技巧支撑的写生。传统文化素养的欠缺成为普遍的社会性的问题,局限地把写生仅仅当作一种技术性,或者说是类别性的艺术分类。这样的写生掩盖了中国画特有的“天人合一”“情景交融”的表现核心,以及通过写生转变为笔墨形色的艺术作品品格最终表现的应是“我”对“物”的感悟,而非“我”对“物”的描述。写生所“写”的是人心、人性、人情的“生”“境”“神”“真”,呈现的是主观意趣、情思、气韵,而不仅仅是“写”其外在的“形”。同时,中国画参照西方的图像风格,这与中国画以线造型、以笔墨传神的艺术特征也形成冲突。
这样西化的写生,事实上也只是仿照西式的写生技法的表面,而非其内在的画理根据,显然也无法真正把写生融入中国画艺术创作,无法把写生与中国特有的文化内质结合,无法把写生应该赋予艺术创作的积极点展现出来,反而把中国画禁锢于写生之中。同时中国时代背景下存在的“多元”语境和现有的对写生价值的单一认识,造成了写生教育模式和评价标准单一性之间的矛盾。于是,我们好像对写生重视了,画家们也忙忙碌碌赶“写生潮”,但大多只是为了写生而写生,写生成了目的,并没有产生理当出现的精品佳作。重新认识和界定写生的方式方法和目的开始显示出必要性。
写生应界定为与自然对话的方式,新语境中坚持写生的意义不在于技法方面的继承、获取与革新,而在于在作品中表达真切品质的坚持。如何找到传统中国画与当代中国画画面结合的契合点,明确写生与创作之间的关系,让绘画重回对文化感觉的记录,重新思考究竟什么是中国画的文化传统,如何深入对中国画画理的完整性认知,应该继承怎样的中国艺术文化观念,如何既能“写”进去,又能“写”出来,在深入与移情中自由,在视觉的感知冲动与自觉的灵性中对话,在外来文化冲击与本土艺术情节中互动,成为当下如何“写生”出品格的前提和方式。
:新世纪中国画进入了有史以来最为繁荣和百花齐放的时期,与此同时,在近十几年美术界形成了全国画家的写生热潮并成为一种风尚。写生,是画家亲近自然,从自然山水中吸取营养,收集创作素材,保持作品鲜活生命气息不可缺少的一门功课。但是,当写生成为一种形式,为写生而写生,将会出现正反两个方面的影响。
刘罡 天水 240cm×122cm 纸本设色 2015年
客观地讲,自中国山水画从清末袭古风气和“书斋式”创作走出来,黄宾虹感知“入蜀方知画意浓”,由写生变法得“浑厚华滋”笔墨意象;傳抱石感悟重庆金刚坡“草莾纠结”的意味,忧国忧民寄情巴蜀山水创造出“抱石皴”和“愁心叠山”之笔墨图式;张大千于巴蜀山水氲蒸腾、变幻莫测的万千气象创立“泼墨泼彩”冲和法,他们因写生创作开启近现山水大变革的历史新篇章。20世纪60年代,李可染三峡及巴蜀写生变法,陆俨少观三峡云缠雾绕、水波回漩得“云水皴”变法,潘天寿雁荡山水写生出新貌,引领现当代“现实主义”山水画新风尚。当代画家充分认识到写生的重要性并热衷于此,是基于创造新时代山水画新面貌的时代需求。所以,写生之于山水画创作,有助于画家笔墨图式和新境界的创造,尤如大地之甘泉滋养山水画生命之树。
石纲 吕洞烟云 68cm×136cm 纸本墨笔 2017年
李晓松 闾山之遥望夏暝 34cm×68cm 纸本设色 2017年
一个画家艺术语言的独特性与他最熟知的山水人文对其影响密不可分。如果写生不能与自身的审美追求、笔墨图式创造的诉求和创作紧密结合,漫无目的地依葫芦画瓢,也会产生负面的影响。其一,自然之美人文之内涵千差万别,写生不能与自身的审美和文化品质的追求相结合,对不熟悉的地域的地理人文意蕴没有深刻的认识,写生会流于表面,造成作品审美指向含混。其二,自然山水风物形态丰富至极,山水画笔墨图式的创造与表现对象的典型形态有关,写生不能从自然风物中提炼出典形的笔墨图式,盲目地写生,不但无助于笔墨图式的创造,反而会影响自身笔墨语言的提纯。其三,大自然鬼斧神工,仪
态万千,各有神韵和气度,并且,写生是为创作收集素材,增强作品的生活气息使作品更加生动感人。如果写生流于表面化、概念化,不能与创作紧密结合,这样的写生不但徒劳无功,反而会影响作品立意的深刻表达。
李岗 灵水村写生 45cm×68cm 纸本设色 2016年
徐光聚 南山 纸本墨笔 2017年
张桐瑀 华岳夕阳中 138cm×69cm 纸本设色 2014年
李岗:绘画史中的南北宗由董其昌提出之后,就有扬南抑北一说。这是因为唐末到南宋北方经济重心南移的完成,文化中心也由北移南。从此以后,绘画史上的北方就显得稀疏寥落了。而北方之东北更是概莫能外。鉴于这一地域的特殊性,我来针对“对地域题材的挖掘”这一话题继续说说。
龙江大地民风粗犷淳朴,地域风貌独特,自古以来美术史上的风云际会虽然很少与此地相关,但是这并不影响北方在艺术缺少传承的情况下有所作为,特别是在新时期现代学院制度的普及和网络传媒的高度发达、交流的频繁更使龙江大地山水画创作异军突起为画坛瞩目。自古以来特别是进入现代社会,从五四运动到新中国成立以至于以后的现实主义创作的高峰,到“85思潮”的中西文化碰撞,这里既有古代“非关世用”创作形式,又有五四中“延西治中”强烈冲动,又有新中国成立以后歌颂“革命圣地”的新山水样式,又有之后“85思潮”的对“非我族类”的认知和无所适从。然而这一切似乎与龙江绘画既有关联,又毫不相干,因为龙江大地从来就不是这些命题的主角。我认为越是这种情况越预示着生机。这块广袤的土地既有原住民艺术原始主义的神秘,又有欧洲移民带来的亮丽和优雅,同时也有国内知识移民、技术移民、生计移民所带来的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形成的宽阔的胸襟和开放的心态。应该说龙江流域是不同时期多民族混搭的地方,她既继承了中华民族最优秀的文化传统,又在多民族不断融合的过程中形成了特有的地方气质—龙江大气。龙江大地历史发展的这种唯一性、特殊性决定了文化上的不同,既不同于中原也区别于江南,文化上的不同也直接影响到山水画创作的个性不同,历代山水大家的笔墨样式也从没以龙江地域为蓝本。因为没有可以借鉴的“榜样”,所以也相对不容易人云亦云。
我想,对地域题材的挖掘绝不能停留在对一般性的北方特色的标地物的模仿和描写,而是通过对标地物艺术的处理而进行的切合时代精神的一种美学开发,在山水之间追寻被现代工业文明社会摒弃的天地人精神大美的终极归宿。这既是在繁荣时代对精神安宁的渴望与期待,又是雅正精神理想最恰当的抒发方式。
李明:纵观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历程,就是一个山水画语言表现的探索历程。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山水画摆脱人物画背景地位而独立成宗以来,每一次大跨越大发展的主要标志,就是山水画表现语言的显著提高,具体说就是山水画技法的有效推进。宋元时期作为古代山水画的高峰,正是绘画语言探索的活跃期、表现样式的丰富期。明清以降,山水画创作的主要表现语言诸如树法、石法、云法、水法等都在宋元时期基本完成了程式化的创建,为传统山水画的稳步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新时期以来,山水画创作获得了较快发展。在改革开放之初,山水画界以开放的胸襟,海纳百川,主动地吸纳西方美术思潮,其创作观念、表现语言都明显有别于以往,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创作成果,这在第六、七、八、九届全国美展山水画入选获奖作品中即可看出。新世纪以后,山水画创作正本清源、回归本体的发展思路得到逐步加强,重温经典,再研传统如火如荼,加之各地区创立画派之风劲吹,山水画正经历新一轮的发展高潮,其创作语言表现更为稳健、自信、多元,其显著特点就是注重写生,注重地域特色的表达和个性情感的宣泄,创作语言更接地气,更能反映生活、反映时代。
季英伦:刚才讲到传统,实际上,现在传统文化正在整个社会层面上复兴。但如何认识传统,如何继承传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如果不想再绕进这个圈子,我有一个建议,就是要考察社会的话语权结构的变化。艺术的本质是什么?艺术的本质是一定时期内主流社会阶层的审美。宋代院体画是宫廷审美占了主流,元代兴起的文人画是士大夫审美占了主流,“扬州八怪”代表盐商的审美和品味,市民阶层的兴起直接推动了前海派、后海派的发展与兴盛。所以,研究美术史的发展会带给我们很多启发,“笔墨当随时代”,随时代的审美,就是要符合一个时代主流的审美结构。
我觉得一个画家不断地修炼笔墨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完善自己的知识结构,你要了解历史,了解社会学,了解哲学,甚至要了解当代美学。当代美学一直在发展,所以要看清未来的发展方向,看清这个社会的结构,要了解当下这个社会需要什么东西,需要什么审美,或者未来五年、十年需要什么审美,在这个基础上,结合我们的传统,这个传统才有意义,否则传统太多了,你选择哪一块,往哪个方向发展,这是一个核心的东西。
周石峰 丝绸之路古遗址 137cm×68cm 纸本设色 2017年
刘罡:美术,或者说艺术,在中国传统文化里面,就是一小部分。但画家、书法家,或者说艺术家,老是觉得自己承载的是整个民族的东西,说良心话有点过了。但是,任何一门艺术,你想往前发展、走得稳健,肯定得有一个文化的支撑,比如说唐代诗歌作为文化的支撑,唐代王维的画,就兼具诗情画意;到了宋代,山水画在中国美术史上是非常有高度的,以及宋代的工艺制作;往后推元代到了元曲……现在说我们要文化自信了,也是对中国文化的一种认识,这种认识就带有一种潜意识—回归,回归我们中华民族在世界历史上的那种霸气,像秦汉一样,像唐宋一样,一样有辉煌的历史。
管苠棡 巴蜀揽胜 383cm×194cm 纸本墨笔 2015年
石纲:新中国成立初期,傅抱石、钱松喦、亚明、宋文治、魏紫熙等一批老艺术家的“写生万里行”,走遍祖国大好山河,留下《江山如此多娇》《红岩》《常熟田》等一批佳作,为美术史创立独树一帜的“新金陵画派”。之后,李可染《万山红遍》、石鲁《转战陕北》、贾又福《太行丰碑》,皆从“写生”落墨,赋予传统山水以时代特征。
论山水画的艺术价值,还在用山水写胸襟、写怀抱。《江山如此多娇》是那个昂扬向上的时代精神在画卷上的投射。与之诞生年代大体相同的贺敬之的山水诗《三门峡歌》,如此写道:望三门,三门开,“黄河之水天上来!”神门险,鬼门窄,人门以上百丈崖。黄水劈门千声雷,狂风万里走东海……望三门,门不在,明日要看水闸开。责令李白改诗句:“黄河之水‘手中’来!”银河星光落天下,清水清风走东海……体现出来的昂扬的时代色彩也大体相同。
黃河三门峡水库比起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几乎小得不值一提。但在三峡工程完工后,却没有如此震撼人心的艺术作品出现。十一届三中全会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价值观由昂扬向上的单一时代主旋律渐趋多元,文人、画家的视野多从对社会的观照返回到了内心。写生,或流于浮光掠影,由石涛时代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变成了“拍点照片凑一凑”;或追求写真高仿,满足于“水墨风景”。殊不知,缺乏山水之磨砺滋养,何来时代之风骨?写真山水,虽是写山写水,何来点睛之神韵?少了风骨、走了神韵的山水画,未免陷入小家子气。不为山水注入灵魂、注入一种神圣感,写出来的只能是死山死水。执着于一山一溪的求真,未免要输于相机镜头。所以,山水写真,看似写山写水,实则力透时代精神、人文情怀。
新世纪,中国梦,党和国家对艺术创作提出“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当代山水创作之写生相比于傅抱石时代,为谁写、写什么,怎么写?面对前辈艺术家的建树,有志于创造“新世纪艺术风尚”的当代艺术家,亟待再思考、再沉淀、再创新。
尤德民:我们这个美术馆不大,但是我们力求发挥我们的长项,以及我们的媒体资源优势。我们这个美术馆做活动一是力求从俭,二是用座谈的形式,每次谈点问题,随后我们的编辑把录音整理成文字,做成专题,让读者能够听到画家、理论家的声音。今天各位作者、专家的讨论非常深入,再次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