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兰
(安徽大学 社会与政治学院, 安徽 合肥 230601)
据中国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 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我国人口总数的13.26%, 65岁以上人口所占比为8.87%。[1]此外, 通过对比城乡老年人口分布结构数据可知, 截止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 中国农村地区老年人口占全国人口比例的10.33%, 远高于城市地区, 是其比例的三倍左右。[2]由此可见, 中国已经步入老龄化社会, 人口红利优势也已丧失。 更为关键的是, 在“未富先老”的社会情势之下, 农村老年人已经沦为社会弱势群体和典型边缘人, 面临着包括传统养老观念弱化、 家庭养老功能式微、 养老主体减缩等养老困境。 另外, 由于城乡二元结构的长久存在和顶层制度设计尚未完善, 加之农村地区养老生态发生巨大改变等因素, 农村地区社会保障水平低、 保障力度弱、 保障层次单一等问题日益凸显, 这显然会使农村社会老年人的养老危机愈加显化并有扩大化的趋向。 正值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之际, 如何有效缓解农村养老问题并使老年人真正获得“老有所养、 老有所依”的发展权, 成了当前包括党政界和学术界在内的社会各界共同关注、 探察和省思的重要议题之一。
十九大报告提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 构建养老、 孝老、 敬老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的要求。 客观地说, 关爱农村老人是实现城乡协调发展的必然选择, 是社会主义国家本质和追求公平正义的重要体现, 更是全面贯彻党的十九大报告精神,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应然选择。 正因于此, 本文通过结合社区社会工作相关理论知识, 借助对X社工服务机构开展养老项目评估的研究资料, 运用文献分析法和结构式访谈法来统筹理论与实际, 进而直观具象地探察农村老年人养老现状, 并借此剖析社工群体在农村为老人提供养老服务存在的典型问题, 最终尝试性地提出“邻里互助”养老模式来应对日益迫切的农村老年人问题。
近几年来, 随着农村地区老龄化速度的进一步加快, 一些研究学者开始涉足“邻里互助”研究领域, 但由于提出时间较短、 实地经验较少, “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尚未大规模展开, 而只是在一些省市内进行试点, 因而学界对“邻里互助”模式关注周期较为滞后, 研究成果屈指可数, 更遑论对农村“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概念加以系统化、 清晰化和专业化的界定和推广。 但此种社区养老模式并非是一种质变化的模式创新之结果, 而应是既往农村养老互助模式的一种整合和超越, 更是当代农村养老体系的一种有益补充。
确切地讲, 农村互助养老模式是2012年国务院明确提出的要在农村探索并推行的一种新型养老模式, 其意涵主要表达为: 在中国农村社会转型过程中, 传统农业和现代化二元经济并存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以及与此相适应的社会经济、 思想观念和社会文化习俗中产生的, 通过互助方式调动农村各种养老资源的, 在家庭养老模式向社会养老模式过渡阶段有关养老的一整套运行机制和结构的系统概括。[3]针对农村互助养老模式推广中的相关不足, 农村“邻里互助”养老模式由此推出。 一般而言, 农村“邻里互助”养老模式即是在政府的政策号召下, 以农村社区为依托, 以社工服务机构为服务平台, 以社会工作者为支持主体, 充分利用农村现有的闲置的老年群体人力资源, 最大限度地调动邻里间低龄老人群体互帮互助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组织培训专门的邻里互助养老小组, 实现低龄老人为高龄老人定期提供生活照顾、 精神慰藉等多项服务, 进而营造爱老助老的氛围良好的农村社区。 袁同成从社会资本的视角切入, 分析了中国古代以义庄为载体的农村家族“邻里互助”养老模式, 提出在农村养老形式严峻、 家庭养老模式独木难支的背景下, 以NGO形式开展现代农村家族“邻里互助”养老可以成为多支柱养老模式中的重要一极。[4]总体来说, 该文章大部分篇幅用于分析古代以义庄为载体的农村家族“邻里互助”养老模式得以成功运行的原因、 实践及历史进程, 而对于现代农村家族邻里互助养老模式具体如何建构、 如何推广运行则基本没有涉及。 黄立娴的研究指出, 政府通过平台搭建和购买两种方式实现互助行为, 同时加强老年人资源的开发、 转变政府的角色和吸纳社会力量三个维度来实现农村社区居家养老。[5]马昕通过对农村互助幸福院进行实地调查和系统分析后发现, 可以通过建立以村为基本建制单位, 以互助为核心, 充分发挥现阶段农村社会资本的作用, 最大限度调集农村现有社会资源满足老人养老需求的一整套运行机制。[6]应该讲, 上述研究成果为本文的农村“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模式的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持和经验指导, 是一项理论意涵丰富和实践价值重大的工程。
合肥市肥西县X社工机构于2013年9月份设立, 是肥西县正式设立的第一家专业社工机构, 也是合肥地区最早在县区及农村开展社会工作、 承担政府购买服务的社工机构, 集项目调查设计、 项目评估、 项目服务实施为一体的综合性专业社工机构。 2015年6月合肥市肥西县县政府根据相关文件精神, 采取购买公共服务形式来开展社会关怀项目, 肥西县X社工服务机构为项目的购买方, 开展了为期一年的服务, 此次项目涉及肥西县境内共有服务对象对接成功186户, 共262人, 在项目实施期间, 死亡2人, 因务工迁出服务区域结案20户, 共25人, 服务对象要求退出5户, 共9人, 服务对接障碍5户, 共5人。 从项目实施至项目结束为止, 服务对象共计151户, 共217人。 半能半失能者有37人, 其中11人属于残障; 生活基本自理有79人 (有老年慢性病、 高血压、 糖尿病等慢性疾病); 生活完全自理有90人(身体基本健康)。
根据目标人群基本信息, 肥西县X社工服务机构的社工群体整合各种服务资源后, 为服务对象建立服务档案、 实施“爱心衣物”捐赠计划、 实施“健康关爱”计划、 实施“发放亲情手机话费计划”等一系列服务。 具体言之, 首先, 档案建立。 一人一档制, 截止2016年6月30日, 完成项目内所有服务对象的六轮个案服务活动, 完成所有服务对象的档案建立、 服务介入、 需求评估和个案帮扶计划, 和145户服务对象初步建立互信关系, 实现无障碍沟通配合。 其次, 实施“爱心衣物”捐赠计划。 由服务机构整合大学资源, 募捐爱心服装, 引入学生志愿者对接服务人群, 以捐赠衣物为契机实施亲情对接, 强大服务团队充分发挥资源利用效率。 再次, 实施“健康关爱”计划。 在首轮项目服务过程中, X社工服务机构增设开展健康关爱计划, 为服务对象测量血压、 测量血糖、 提供健康知识交流等服务, 和服务对象初步建立了互信关系, 掌握服务对象健康状况。 最后, 实施“发放亲情手机话费计划”。 县会计委出资, 社工机构负责实施。 以户为单位、 每户发放定额话费, 本计划中发放的话费, 将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比如亲情手牵手、 节日慰问等。
笔者主要采用实地走访、 观察与资料分析等多种方式对该机构开展的养老项目进行深入探究, 总结出该养老项目暴露出的一些问题: 第一, 该机构开展的此项养老项目周期为一年, 但其服务对象为残障等特殊老人群体, 生活难以自理, 项目结束后, 服务对象后续养老问题该如何解决?第二, 在走访过程中, 笔者发现部分受助对象居所较为偏僻, 受助对象也反映, 社工主要是电话访视, 上门访视为辅, 每次访视时间大约在十几分钟左右, 毫无疑问, 上门频率过低, 会降低服务对象对社工的信任度, 且服务间隔太长, 也会导致服务效果大打折扣。 X社工机构开展的养老服务项目暴露出的问题正是目前社工群体在农村开展养老服务所共同存在的问题, 农村地区急需建立符合自身特色的社会养老模式来填补家庭养老缺位所造成的空白。
应该说, 对这些问题的有效解决既是推进直接改善农村老年人养老生活质量的要求, 也是为社会工作者介入并开展农村养老服务项目进而提高其实务能力和服务效果扫除必要障碍, 更是统筹城乡一体化和推进农村精准扶贫工作发展的前期准备。
中国步入老龄化社会已成事实, 农村社区的养老问题作为一个公认的社会问题已然向社会工作发起挑战。 作为应对和解决社会问题的重要主体, 社会工作必须对此做出回应, 而“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就是当下社会工作主动介入并有回应养老挑战的关键抓手和重要凭借。 故此, 对“邻里互助”社区服务养老模式是否有其必要性、 该模式是否贴合农村社会生态等问题的深刻回答是使该模式得以推广的前提和基础。 笔者认为, 农村“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的必要性可从以下几个要素加以探析:
首先, 农村老龄化严重, 老年问题突出, 现有养老生态恶劣。 由于城市化进程不断加速, 越老越多的年轻人选择外出打工或创业, 农村传统生活方式变革, 直接导致了中国农村地区空巢老人群体数量剧增、 生活质量处于低水平和情感慰藉得不到满足等问题产生。 而对农村地区的失独老人、 残疾老人、 孤寡老人等弱势群体来说, 其面临的养老困境更是不言而喻。 众所周知, 中国农村地区老人群体的经济来源主要是子女赡养和土地收入, 但是随着大量青壮年离开农村, 传统家庭养老模式保障的效用性和可靠性都在弱化。 加之为了建设新农村, 大量农村土地被回收征用, 土地养老风险也在增大。 为此, 社会工作必须从中国农村实际的现实情况出发, 探索新的养老服务模式, 而“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恰逢其时。
其次, 中国领土广阔、 域情复杂、 人口结构不一等因素使任何将城市社区开展服务的实务模式和发展经验照搬到农村地区进而为农村老人群体提供养老服务的尝试都会失败。 而“邻里互助”养老模式是以村委会为单位, 充分利用农村现存的老年人力资源, 提高村民的自觉性和主动性, 激发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的天性, 营造“人人为我, 我为人人”的良好社区氛围。 在运行这一模式的过程中, 社会工作者主要扮演媒介者和服务者角色, 成本低廉, 可以大量节省社工服务机构的活动经费和人力资源。 更为关键的是, 为老人提供服务的是老人自身所熟悉的邻里, 这可以减少不同文化属性群体间的文化排斥甚至社会敌对, 进而使服务内容较容易被老年人所接受。 另外, 对于社会工作者来说, 当高龄老人在日常生活中遭遇紧急的意外情况时, 其也无法做到适时地掌握信息并及时提出相应服务, 存在服务信息得知的延时性和服务提供的滞后性, 而“邻里互助”模式则可以更为灵活、 快捷地以恰当的方式提供有效性服务。
最后, 中国老年人群体庞大和高龄老人人口迅速增长使政府难以在短时间内支付出大额资金支持社会服务机构开展多样化、 现代化和宽层次的机构照顾。 此外, 老人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事项根本不需要专业人员提供服务, 如果老人的一切事项都由机构中专业人员来协助完成, 这无疑对“未富先老”的中国政府来说是一种经济挑战, 更是一种浪费国家公共资金的表现。 而“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作为一种非正式化的非正规照顾, 主要是利用邻里间的闲置的低龄老人资源为需要照顾的高龄老人提供照顾,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节省政府的公共资金支出。
质言之, 相比正规的机构养老, “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则更为符合农村老人的养老需求, 更适合中国农村总体养老环境, 是时下应对中国农村社会复杂养老困境的一剂良方。 从显性效应来说, “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可以缓解中国农村地区的养老困境, 可以更好地满足老年人群体多样化需求、 提供最符合其需要的保质保量服务的同时增加农村社区的关怀感、 安全感和归属感, 进而能培养社区邻里之间守望相助的互助精神, 营造“人人为我, 我为人人”的社区氛围。 从隐形效应来说, 社工群体利用这一模式为农村老年人提供服务, 有利于健全和完善中国社会整体养老服务体系, 有效摒弃“一刀切”的不良做法, 进而形成在城市社区以居家养老为主, 在农村地区以“邻里互助”养老为主的分层化的养老服务框架。
“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是一个新兴事物, 对这一领域的学术研究甚少, 突出的学术成果基本没有。 对于这一养老模式的认识, 更多的是实践探索, 在一些省市的试点取得一定的初步成果, 学术研究远远滞后于实践探索。 因此, 为针对“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在推广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一系列问题, 笔者认为“1+4”的“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这里的“1”指的是社工群体, “4”分别指的是政府、 社工服务机构、 社会和老年人群体。 )是可行的。 具体言之, 社工群体在这一模式中担任的主要角色是“牵线搭桥者”, 社工群体是连接政府、 社工服务机构、 社会和老年人群体的桥梁, 为了更好地提供服务, 社工群体不仅自身要与他们分别沟通, 也要促进他们四者之间的沟通交流, 同时社工群体要及时与他们联络, 向他们争取服务对象所需的资源并将其传递到服务对象手中, 具体可以从宣传力度、 领导主体定位、 专业化培训以及拓展资金来源渠道等四个方面着手应对, 以便进一步发展和完善“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服务模式。
第一, 政府相关部门及社工群体可以综合运用各种便捷的宣传渠道, 如发放宣传手册、 举办讲座等向社区居民大力宣传“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模式, 使社区居民全面深入地理解这一模式, 领悟其“助人自助和互帮互助”的理念, 奠定扩大推广这一模式的群众基础。
第二, 在正式推广这一模式之前, 社工群体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 结合实际情况, 制定专业化的行动方案, 实现工作细则的明细化和清晰化, 同时政府相关部门和社工机构要做好协商工作, 强化分工, 明确各自的职责和义务, 当遭遇突发事件时, 责任主体能及时主动地承担责任, 缩小突发事件的影响范围。
第三, 定期培训“邻里互助”养老小组成员, 实现服务项目的多元化。 社工群体在动员农村邻里的低龄老人组成互助养老小组后, 在广泛调查收集高龄老人及特殊老人群体多方需求的基础上, 应对小组成员开展适当的培训课程, 引导他们在提供服务的过程中不要仅满足服务接受方的低层次需求, 也要关注他们的精神需求, 如聊天、 读报等提供精神慰藉。
第四, 拓展后备资金的来源渠道, 多元化筹集资金。 要想实现“邻里互助”社区养老模式的可持续发展, 就必须保证后备资金供应充足。 这需要充分认识到政府仅是作为出资方的主体部分, 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出资方, 老年人群体的子女也负有赡养的责任, 同时社工群体可以连接相关社会资源, 向企业寻求资助。 只有适当拓宽资金的来源渠道, 才能实现这一模式长远的生存与发展, 才能真正发挥“邻里互助”养老模式的特长。
一言以蔽之, 只有实现社工群体与老年人群体间的内在性一体和社工群体与政府及社会的外在性的优化组合,“邻里互助”社区服务模式才能够生存发展。 其中, 社工群体要携手政府、 社会和老年人群体共同着手创造“邻里互助”社区服务养老模式的现代运行环境。 只有这样, “邻里互助”社区服务模式才能真正满足农村老年人的养老需求和养老预期, 使其能过上安乐而幸福的老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