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政
几年前去盐城,有幸认识了陈旭光先生,知道他对文艺很有兴趣,在许多方面均有造诣。可惜时间太短,没能好好地聊聊。
不想一年后,我收到了陈先生的诗集《走过岁月河山》,并且嘱我写序。这让我确实有些惶恐,因为我对陈先生还真的说不上有多少深入的了解。不过,读过这本诗集后,我还是很愿意说上几句的。我知道这么仓促地答应可能有些不慎重,古人讲“知人论世”,对作者了解不多就给写序,这既不严肃,也会影响自己对作品的判断。但是现在人们写作的热情普遍很高,再加上社会给写作者提供了非常好的氛围和条件,所以,我经常收到陌生作者的书稿,并且真诚地邀请我说上几句。这些作品出自各界人士之手,带着生活的新鲜和芬芳,包含着作者真挚的情感和对社会现实独到的感悟和见解,常常给我许多的启发与教益。虽然,从文学上说,它们确实存在一些不足,但它们的真实与质朴总能打动我,让我不忍拒绝。因为这样的机缘,时间长了,我认识了不少文学圈子以外的写作者,并且与他们交上了朋友,因而写下了许多似序非序的文字。所以,我要为陈先生的作品说几句话,何况,我与陈先生真的有一面之缘呢?
打開《走过岁月山河》,内容正如诗集的书名所提示的,走过岁月山河。岁月是时间,是一个人的生命历程,更是一个人的心路历程。陈先生是一个思想与情感丰富的人,是一个喜欢面对自己内心的人,因此,我们在陈先生的诗作中可以读到他对世事的感悟,对人情的体察,对自我的审思。这些作品题材有大有小,比较起来,我更看重他对细小题材的抒写,对日常生活的观察、描摹和体验,这不仅是它们记录了陈先生的心声,更对读者有启发意义。因为在生活中,重大事件总是有限的,我们也大多数都是平常的人,过的也是平常的生活。所以,如何在平常的生活中发现不平常,如何在平常的生活中发现价值,如何在日常细微中生发出诗意就显得很重要了。陈先生的这种诗歌姿态向我们展示,他是如何将自己照亮的。山河则关乎空间,这是陈先生行走大地的记录与思考。有他徜徉山水时的耳闻目接,有他在大自然中获得的情思,有他在人文景观面前与历史的对话。这样的诗行使陈先生的走过山河不一般了,这种不一般不仅是他以诗歌的方式在纸上定格了那些风景,更是他由此获得的哲理与情感。这也是陈先生的作品比起那些“旅游体”文字高出一筹的地方。
这是一本别致的作品集。说它别致,是因为它的文体,诗集中全是“三行诗”。三行诗是诗歌体裁中比较特别的种类,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在中外诗歌史上都曾留下它的美学印记。不过,到了五四白话诗特别是晚近的诗歌写作中,它并不是一种显赫的诗体。这与新诗的发展方向有关,与新诗的审美取向有关,更与新诗的形式与格律化的复杂性有关。但不管怎么说,三行诗的诗体自有它存在的理由,它无疑是诗歌家族中的一员。不得不说,文体是有地位的,有重要,有次要,有中心,有边缘。也可以这么说,文体是不平等的,甚至是有歧视的。比如三行诗目前就不太主流。正因为如此,我对陈先生执念于这一诗体的写作更加充满了敬意。从生态批评的角度讲,每一种文体,每一种艺术表现方式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与合理性,正是这些不同的审美理想、文体与表达方式构成了文学的审美多样性,而审美多样性正是文学得以生生不息的前提。陈先生不是专业人士,他不需要在乎专业的评价,他是自由的写作,也是自我的写作,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写作自己喜爱的文体。从陈先生的写作来看,对三行诗他是有理解,有研究,有心得的,他博采众长,古为今用,在分行、节律、意象等方面都有许多探索和值得称道之处。希望陈先生的写作能为更多的诗学家和诗歌爱好者注意到,一起在诗歌美学上做出有益的尝试。
非常钦佩陈先生,钦佩他这样的生活方式与诗歌态度。人生的追求是什么?不是那些外在的所谓成功,而是为生活赋形,为生命寻找和表达意义,因为这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如此看来,陈先生是幸运的,也是充实和幸福的。希望读到陈先生更多的新作,期待与他分享走过岁月山河的欣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