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晴
记者:冯老师好!大家都知道您是一位书法家,玩诗书画印。听说您还是一位作家,发表过多篇小说,还有散文、游记和诗,是吧?
冯少华:是的。不过,写作是一件挺久远的事了。当个作家,是我年轻时的梦想,那时我在拉萨工作,我在拉萨生活了13年。那时也搞书法和篆刻,但看小说,写小说,是生活中的重要部分,用的时间也就多些。高原生活,时间比较多,看书写作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心里也较充实。
记者:您是怎样喜欢上小说的?一到拉萨就开始写作了吗?
冯少华:也不是。我上大学时读的是中文系,我个人爱好书法篆刻,自然也就偏重于中国古典文学和传统文化。但是一到拉萨,情况就变了。那时拉萨聚集了大批的文学青年,扎西达娃、色波、金志国、马丽华等,都是知名的作家。还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作家马原。马原有一群小兄弟,如启达、志华、焕子等,都是搞文学的。我一到拉萨,就和马原及这帮兄弟混在一起了。
记者:您说的马原,是那个全国知名的作家马原?看来您受他的影响不小。
冯少华:是的。那时常常和马原一起玩,打球、打牌、看电影、逛八角街,到拉萨河边去喝酒,天天听马原讲文学,讲哪本或哪篇小说好。在马原身边呆五分钟,你都会受到小说艺术的熏染,何况天天泡在一起?短短几年的时间,我已有满满一架书,大多都是小说。那时不但想写作,还想读遍世界上所有的好小说。书法和篆刻虽未放弃,但好像读书写作成了主业。
记者:能想象得到,马原对您的影响是不小的。您喜欢写作,还有别的因素吧?比如西藏的高天厚土、风土人情。
冯少华:极是。马原只是把我们领上了文学之路,能不能走下去,是另一回事。不管是谁,一到高原,都会受到不同层面的冲击,知识的,思想的,文化的,宗教的,生活的,各个方面乃至世界观都会发生改变。我也一样,这就是高原的独特性。对于初来的内地人,高原是个全新的世界。所以,你必须找到你和这个全新世界的最佳联系。画家用绘画的方式,音乐家用音符,旅行家用脚,收藏家用钱等等。我学的书法和篆刻,在与这个全新世界碰撞时,显得有点微弱,之间的联系,不像绘画和音乐那样直接。而写作就不同了,可以直面高原。
记者:所以您选择了写作?
冯少华:是的。你必须找到一个出口,把胸中的情感表达出来。而写作是要有生活的,光是在家看书,与朋友喝个小酒,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那时到处走,到处看。每到一个地方,都希望知道这地方的人是怎么生活的。顺便拍些照片,写些游记散文之类,重在听人讲故事和收集素材。
记者:写作生活是怎样的?幸福吗?有成就感吗?
冯少华:那时所写的东西多是习作,把小说写成小说就很好,成就感也有些。总体来说,写作生活是很清苦单调的。写一篇东西,构造一些故事,就像虚拟一个世界,而你本人也以某种视角生活其中,每天就是让这个虚拟世界中的人活起来,让故事生动起来。幸福和痛苦是交替着的,人就像在云中飘着,什么时候落笔了,才算落地了。(笑)
记者:啊,写作是这样的,听着挺浪漫。冯老师那时写的都是中短篇,有长篇吗?
冯少华:没有,没写过长篇。生活的积累还远远不够,写长篇哪有那么容易。中短篇小说中的故事,也都是道听途说的,再作一些加工创造。
记者:您最喜欢自己的哪些作品?有成名作吗?
冯少华:未成大名,所以也就谈不上成名作。有些中篇,我自己还是挺喜欢的,如《四面有风的日子》、《冬天的几种情绪》,《黑森林》还获了《四川文学》1994年的小说月奖。
记者:写作未能继续,又是因为什么?
冯少华:我前面说过,我在拉萨生活了13年,1984年到1997年,1997年我就举家内调了。从未想过要放弃写作,但生活使然,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接送孩子,开会采访,呼朋唤友,再也没有那一块时间用来写作,时间长了,脑子再也进不去那个写作时才有的虛拟世界。转眼间,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而时间就像河中的水,永不倒流。不是我放弃了写,是那扇虚拟的大门关上了。(笑)
记者:说不准您哪天又把那扇大门打开了呢,有这层意思吧?
冯少华:确实说不准。不过,这也是梦想。现在已经老了,能做的事情毕竟是有限的。我现在虽然不写小说了,但是写古诗,也很好。非常灵活,不受时间地点所限,散步、乘车、喝茶、闲坐、睡前,都可以写首小诗,让自己的心灵飞一飞。(笑)
记者:听上去很美。您对自己年轻时的追求,或者说当年的梦想,现在怎么看?
冯少华:我现在是个半老头,人生经历的事,见过的人,走过的门,迈过的坎,虽不能说饱经风霜,也算是过来人。以现在的眼光回头看当年的理想和追求,真的算不上什么,写小说也许不如经商下海,或者去读个博士混个教授什么了,但一个人的经历,就是一个人的历史,是没有也许的。正如诗人金伟诗中说的那样:我们所走过的路,都是必经之路。
责任编辑:子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