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家协会顾问、中国国家画院油画院院长、中国油画学会名誉主席詹建俊是新中国建立后成长起来最早的一代艺术家,也是中国油画的开拓者之一。詹建俊长期从事油画专业的创作、教学及学术工作。半个多世纪以来,他始终追求大气、壮美、新奇、浑原、高昂的主调,将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完美结合,不仅创作了《起家》《狼牙山五壮士》《高原之歌》《回望》《潮》等一系列影响久远、深入人心的优秀作品,成为近代中国美术史上不可或缺的里程经典。还长期领导、主持全国油画艺术的展览、评选及研讨活动。
从“国画”到“油画”
詹建俊原籍东北,生在沈阳市,但从小就在北京生活,在北京长大。1948年,在考入北平国立艺专之前,詹建俊基本上接受的都是传统文化的影响。父亲年轻时在村里教书,后来外出做事,喜好字画。小时候,父亲就常领着他去参观中国书画展。受此影响,在上小学四五年级时,他课余加入了由几位国画家主办的“雪芦画社”,跟着老先生学习工笔人物画。从那时起,他开始知道中国有吴道子、张大千、蒋兆和等大画家。至于莎士比亚、罗曼·罗兰、贝多芬、肖邦、达文西、伦勃朗……这些西方文化的代表人物和作品,全是在进入北平艺专和中央美术学院以后才知道的。以进入艺专为分界线,前后两种文化的不同影响由中到西的变化界限分明。
詹建俊在艺专和美院学的是西画科和绘画系(后改称油画系)。1953年,本科毕业时学院却将他分配到了彩墨系(今国画系)当研究生学习国画,由李可染、蒋兆和、叶浅予等先生任教。但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在研究生结业之前,随叶浅予先生到敦煌临摹壁画回校不久,叶先生就通知并动员他去学油画。
詹建俊原本是学西画专业的,现在能有机会再学油画,自然没有意见。这样,他的专业又由国画转到了油画,而且此后就一直没再离开过油画专业。
《起家》和《狼牙山五壮士》
文化部举办油画训练班,聘请苏联专家马克西莫夫来华执教,各地高等美术院校纷纷从青年教师中选拔油画训练班学员,詹建俊则成了中央美院选中的学员之一。
马克西莫夫虽不是当时苏联画坛最有声望的画家,但他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教师。在油画训练班学员中,詹建俊的画风是最不像马克西莫夫的学员之一。他选定的毕业创作题材是表现开垦荒地的青年生活,詹建俊的成名作《起家》由此诞生。正是这幅《起家》,后来在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節国际美术竞赛中获得铜质奖章。
《起家》使年仅26岁的詹建俊声名远播。但是对詹建俊而言,他在乎的不是获得多大声名,而是看到了希望――从此他要践行自己的艺术理想。
他在油画训练班学习时就主张不要学得与马克西莫夫一样,而提倡学习马氏的基本方法,在创作中融会自己的思想感情。
20世纪六十年代初,艺术氛围稍为宽松,詹建俊对当时视为“资产阶级形式主义”的西方画家如马蒂斯、莫迪里阿尼产生了兴趣,更加明确了形式探索的目标。1959年问世的《狼牙山五壮士》便是他在形式领域迈进的又一代表作。在《狼牙山五壮士》中,詹建俊通过人与山的比拟造型,形成了这幅在当时艺术氛围中最有意象感和象征性的作品。也可以说,是形式的因素使这个主题确立起来。《狼牙山五壮士》由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收藏,并出版独幅精装画页,被列为建国以来具有代表性的优秀美术作品,标志着詹建俊艺术风格的形成,奠定了他在油画界的地位。
描绘人民精神风貌 展示时代发展风采
艺术是画家对生活的感受与沉淀。“文革”以后,詹建俊先后两次陪同叶浅予老师深入藏区,体验生活。老老少少的藏族牧民,性情时而温驯时而倔强的牦牛,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嘹亮强悍的牧歌……这些印象储存、积累在詹建俊的脑海里,始终磨灭不去,时间越长,发酵越浓,使他产生了创作《高原之歌》的念头。
《高原之歌》在展览上一露面,便给人们带来了全新的视野。晚霞中的藏女引吭高歌,落日衬映出她逆光的身影,雪域并非凄冷,而是充满辉煌。人们惊叹画家感受到了藏民的理想和生命的倔强,更惊叹他敢于运用热烈的红色。由于红色在“文革”中成为政治的象征已经泛滥,“文革”后大部分画家把它挤到调色板的角落。但在詹建俊的作品中,红色不再是被人曲解了的标准色,而是复苏的生命热情的象征。
紧接着,詹建俊的名作《回望》问世,作品把人们对文革的反思,对不能局限于过去辉煌的思考,通过万里长城这一载体刻画得淋漓尽致。
1984年,詹建俊创作了油画《潮》,这是一幅表现当代中国农民的作品,被誉为“上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的缩影”。詹建俊以涌动绿潮的原野为背景,描绘了一个充满信心的青年农民。显然,画中翻卷的绿浪既是吹染江边的春风,更是社会重新焕发生机的昂扬心志。任何一个观画者,都会被这幅画所传达的春天与生命的气息所感染。画面中,詹建俊借用刚刚发芽的杨柳枝条,细长、稚嫩,随风飘荡,象征春风吹拂人间,大地解冻、苏醒。最终,《潮》以其形神兼备、寓意深远获得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金质奖章。
探索中西融合 走中国油画的创新之路
油画是一种西方的外来艺术,自从油画进入中国,我们的艺术家就一直在探讨中国油画民族化的问题。詹建俊说:“我们老一辈艺术家从西方学会了油画艺术,油画刚刚在中国发展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已经被提出来了,油画必须要适应中国人民对文化的一种需求。一方面要反映中国的人文环境和精神面貌,同时要在艺术趣味、语言表达等各方面有中国文化的精神特征。民族化的问题是中国艺术家面对的一个自觉不自觉的问题,每个艺术家的作品都会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只不过是有的人涉及的多一些而已。现在的中国画也存在着一个如何吸收外来文化的问题,只不过是两个画种从不同的角度来面临着与世界文化交流沟通的现状。”
他还强调,中国的油画家必须深入地、认真地向优秀的民族传统艺术学习,更本质地从传统文化精神和传统文化资源中吸取营养,以利于创造出具有更加鲜明的中国民族气派和中国民族艺术特色的中国油画艺术作品。
从20 世纪80 年代到90 年代,直至新世纪初的近几年,詹建俊的油画风格越来越浓烈、豪放、洒脱、明朗,形成了鲜明的个人特色。
在艺术表现上,他追求鲜明强烈的艺术效果和绘画语言的特色与魅力,无论在造型、色彩以及笔法上都努力探索如何在表现客观外部世界的同时能够突出主体精神,能够加强艺术表现力。在作品的布局中注重建立大的框架和構成,要求画面具有整体特色,探寻与内在主旨的切合,要能呈现出作品的“气势”和“意境”,具有较强的形式感和节律性。在这一点上,他往往是为了寻求一个最佳方案而费尽心机,不遗余力。
同时,他还十分重视色彩在油画语言中所具有的突出作用,它有自身独特的意趣,对作品精神表达有直接的影响,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是油画艺术魅力的一个关键所在。处理色彩注意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去寻求与主观色彩相统一的结合点,希望在不破坏生活合理性的情况下进行艺术的夸张和渲染,使作品既易于理解又具有强烈的表现力。
此外,在油画笔法的运用上,詹建俊结合客观物象的形质,追求主观精神的寄托。在这方面,他从中国绘画艺术中吸取丰富的经验和理论,与西方的运笔原则全然不同,它既不被物象所制约又不独架于物象之外,既讲“随形运笔”,也讲“心随笔运”,要求笔底见物,笔底见情,始终主张形质与心气相结合。这种作画的运笔原则和境界是他所欣赏的,也是他在油画创作中所努力追求的。
詹建俊从艺几十个春秋,无论在他的生活、创作、治学和执教中,都集中体现了这一代艺术家保持的内心的尊严,社会的责任和对民族文化的信念。尤其在中国油画发展的关键时刻,他都及时发表了有高度学术思辨的重要论文。如:“中国油画的处境与选择”、“中国油画创新之路”、“自觉构建油画艺术的中国学派”等等,无不高瞻远瞩,大大感召和激发了中国油画家们的民族自信。为推动文艺繁荣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了积极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