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阑珊 图 | 肖恩 E-IMAGE Eric
城中村里的精品民宿北山 居野蛮生长
文 | 阑珊 图 | 肖恩 E-IMAGE Eric
杭州的安缦法云以“18世纪的中国村落”为设计理念,与原生态的古村落完美融合,打造茶禅文化;上海的水舍改建自上世纪30年代的老厂房,突显历史的沧桑感和新旧的反差,体现的依然是一种怀旧风情。但是,把精品民宿放在城中村能体现什么样的美感?
面对这一疑问,北山居主理人薛文的眼神中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解释道:“城中村才是当代中国最具代表性的符号,我们想做的就是让新与旧合理融合,并且有机更新,从设计理念到施工方式,都让它与城中村的环境自由融合,像一棵树一样自在又野蛮地生长。”
门口是日复一日风雨无阻修着自行车的阿伯,隔壁是典型的城中村大排档,不远处传来菜市场的喧闹,旁边是北山戏院和杨氏大宗祠等古建筑,北山居就这样被环绕在北山村中风格各异的楼房里。入夜后的商铺霓虹灯闪烁,与中国大地无处不在的城中村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北山居就在这样的土壤,野蛮地生长出一种“城中村景观”。
第一次路过北山居,很容易就错过。隐藏在小巷子内侧的入口,让这家花了两年半打造的精品民宿,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家“黑店”。从侧面看北山居的外观,整栋建筑没有显眼的标志,每层楼随着楼型变化呈现出不规则的线条,让这座楼看起来就像一棵自由伸展枝丫的树。外立面还保留着原来旧建筑留下的马赛克墙,一些连接处的“补丁”也毫不隐藏地呈现出来,竟不觉得突兀。
“这栋建筑原来是个出租屋,我们在改造过程中希望最大程度地保留原来的风貌,丝毫不打算隐藏原有的痕迹。”于是,除了马赛克补丁墙,大堂前台的背景墙留有以前的许多油渍,甚至有以前居住在这里的工人的涂鸦。许多墙体也丝毫不修边幅地裸露出来,有一整面墙原来贴满了瓷砖,把瓷砖卸掉之后的墙面肌理,竟然像一幅油画。
这样的“装饰画”在整个北山居无处不在。有一面墙施工到一半薛文有了更好的设计想法,于是停了下来,现在那面未完成的墙也被保留了下来,“就像我买了一张票去北京,虽然最终没去成,但票根我还留着。我希望把整个思考设计的过程也呈现给大家看。”
这是一种真正的有机更新。那么怎样选择哪些该留哪些再造呢?“审美当然是唯一标准”,薛文说,被留下来的一定是可以融合的,它的肌理、线条、风骨一定是可以满足审美需求的,“我们要的是简单而不是简陋”。这样的有机更新我们还能从楼梯设计看到:为了更好地利用空间但又保持建筑本身的模样,在设计上选择不全覆盖,裸露出楼梯原来的样子。一般建筑会尽量隐藏的水管也被逆向解构,直接打开连通到顶楼,变成一个天窗。新与旧,在这里被打乱、解构,再有机组合,然后呈现出和谐独特的美。
从一开始薛文就强调,北山居要最大程度地去设计化,甚至不藏拙,一切设计都是基于建筑原有的结构自然延伸,“它如果这样存在是因为它本来就应该这样存在”。
当然去设计化不意味着不设计,只是让设计退到最后,让你感受到一切设计都是合理的。比如每个房间的门,很巧妙地采取斜角设计,通过魔术化门缝把门藏起来;再比如为每个房间特制的独一无二的洗手台;甚至是灯光的设计,将它藏在水泥板的后面,灯光通过旧红砖墙的折射后,会更加柔和舒服。
整个北山居选择的建筑材料,坚决不出现瓷砖这些现代化材料,全部采用环保的、传统的建筑材料。北山居使用最多的石米,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岭南地区被广泛使用的建筑材料,由于太耗时耗工已经基本被淘汰了,但是薛文不忍这么特别这么好的工艺就这样消失,所以找到了一种新的融合方法让它在北山居重生。于是,石米被用在了外立面、部分内墙,甚至变成地板。“去设计化”的施工难对其实更大,所以这个建筑面积才一千平方米的北山居,施工时长超过了一年。薛文说:“不刻意,但是要绝度保障舒适度,我们所费的工夫只要你住了就一定可以感受到。”
薛文乐在其中,但是设计师罗建东却笑言“差点被逼疯”。罗建东虽在初稿就出手不凡,但进入到“剥洋葱”的深层问题,琐琐碎碎,改来改去,开始的新鲜感已经荡然无存。在这个最难过的煎熬期,薛文每天准时到罗建东的工作室“上班”,磨想法改方案,直到吃过晚饭才走。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半月,才终于结束了二人“同锅吃”的日子,成就了北山居布局合理,处处充满巧思的设计感与舒适感。
薛文
“去设计化”的施工难度其实更大,所以这个建筑面积才一千平方米的北山居,施工时长超过了一年。
即使是微小的物件,对于执着于本物志向的薛文来说,都是头等大事。每一件运用在细节处的事物,才是对于生活审美的真正体现。
“这是丹麦国宝级艺术家阿诺·雅克布森蚂蚁椅的原件、这是意大利佛罗伦萨30年代的手工吊灯、这是有300年历史的寺庙神案改造的桌子、这是英国伦敦上世纪30年代的铁皮椅……”薛文指着这些他从世界各地淘回来的古董一一介绍,藏不住的得意。这次为了北山居,几乎把多年的收藏都奉献出来了,自己还开玩笑说创办一家北山居,家都搬空了。
北山居使用的家具:三分之一是从世界各地淘回来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古董家具;三分之一是世界名家的新锐设计,其中大部分是首次进入中国;三分之一是薛文根据使用需求自己设计定制的。
薛文是个“椅痴”,常常满世界去淘心仪的椅子,有时甚至在异国他乡步行好几个小时,到偏远的地方叩响陌生人的门,就为了那么一张椅子。去一次不行,就一而再,再而三,直到对方被他的诚意打动。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家具,他们便自己动手设计、定制。于是我们才能在房间里看到耐看又小巧的衣柜、优雅的穿衣镜、实用又好看的毛巾托板。
即使是微小的物件,对于执着于本物志向的薛文来说,都是头等大事。每一件运用在细节处的事物,才是对于生活审美的真正体现,“就好像衣服是第一印象,而配饰和香水全部恰到好处地运用,才能形成一个整体的完美造型”。
北山居大堂的吊灯来自于意大利一个小镇的市政厅,已经有超过一百年的历史;前台的台灯来自于英国的Tom Dixon,底座采用生铁铸造,灯罩则是利用黄铜材质,做出织品的细腻质感,光线弥漫着温暖的氛围:为了契合音乐主题,从世界各地淘回来的古董胆机、黑胶唱片机、德国老式收音机、BOSE音响,随处可见的音乐主题摄影大师签名真迹……房间提供的护理用品,是张国荣最爱的O LONDON。被疯狂打磨过的每一个细节都很妥帖地存在,并没有过分宣扬,却每个角落都很合理。
在北山村,周边那些霓虹灯闪烁的商铺、村民自建的风格各异的建筑以及新建的楼房,与其他的城中村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每一扇窗户都跟外面的环境发生着关系,那些流动的风景和室内的环境流通呼应,变成一幅流动的画。
在北山村,除了北山戏院、杨氏大宗祠等古建筑,周边那些霓虹灯闪烁的商铺、村民自建的风格各异的建筑以及新建的商品房,与其他的城中村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在北山居里,令人惊讶的还不是那些设计理念、施工巧思,而是在每个楼层、每个房间里,被薛文用落地玻璃窗框起来的景致。破旧的瓦片屋顶,搭配用色极其大胆的城中村建筑,这些平时看会觉得滑稽的画面,经他取舍之后,框下来的风景,竟然真的是美的,一种独特的、融合的、毫无章法的、但是别具生命力的美。
每一扇窗户都跟外面的环境发生着关系,那些流动的风景不仅是独一无二的,和室内的环境也是可以流通呼应的,那些最具中国当代特色的城中村风貌竟然真的变成一幅流动的画,与北山居在一起呼吸。设计也许可以模仿,施工方式再巧妙也可能被超越,但与这片土壤一起生长在这里的北山居,这窗外独一无二的景致却带不走也复制不了。站在北山居顶楼豪华大房的户外花园望出去,前面是几百年前老宅子的瓦片屋顶,中间是风格混搭毫无规律的村民自建房,远处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过去、现在和未来就这样直接地在你眼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