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
我热衷于教书的原因之一是,学校的事大都简单,跟学生谈诗论文之后,就可以很容易回到自己。
我喜欢喝茶,什么茶都爱喝几口,唯普洱独钟。有时跟朋友一起喝,但在书房独饮的时候居多。一壶茶喝完,一个晚上就过去了,读书、思考、写字,与天地精神相往来,便觉得人生在这一刻是自己的,醇厚、饱满、有滋味。
我对幸福的感受也简单。冬日,能晒着太阳看书或者短寐,我便觉人世美好。晚上,在暖气充足的书房里,听暖气管里水的流动声,听头顶日光灯的呲呲声,听夜半北风的呼啸声,身体温暖,心底温暖,我便觉得格外知足。
下午时分,我一般去打乒乓球。跟我一起打球的有刘老师、王老师、赵老师、霍老师等同事,我觉得他们个个都是可爱的人。打球一番,戏谑一番,说说笑笑中,已是黄昏。从体育馆出来,有风拂过,我感到浑身既轻又爽,花是好的,树是好的,云彩是好的,楼宇是好的,行人是好的,一切皆美。
我平素很少看电视,看得最多的是足球比赛,然后是纪录频道。我多次想象旅游的情景,目的地有山有水有阁楼,然后一个人深偎椅中,看上一天——极喜看寂寞之景。我小时候爱看热闹,现在见了热闹,唯恐避之不及。
我不喜应酬,跟不熟识的人在一起吃饭喝酒,我觉得是一种煎熬。坐半天,屁股疼不说,还哈欠连天,困得不行。席间,如果还有人抽烟,那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受罪。烟味加上酒味,往发里钻,往衣服里钻,往肌肤里钻,我便觉得人都不能要了,肮脏不堪。席散后,我第一时间跑回家,把人和衣服全洗了,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回来。
因为无欲无求,所以我离权贵远远的,少有接触。自覺不必阿谀谁,也不用奉承谁,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得了不少大自在。朋友三五个,赏心不需多,偶尔一起吃个饭,吹个牛,道道人世种种寻常或不寻常,便也得不少大快活。
小时候,父亲常告诫我,长大后,要自食其力,要能养家糊口。父亲的要求,目前基本算达到了。我想,倘若我还有点儿什么别的追求的话,就是一直努力想把自己活成萤火虫——写下的文字,如果碰巧照亮过人世间某个艰难前行的人的内心,于自己,就叫活得不同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