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文化交流的桥梁

2018-01-02 02:22肖曼琼
文化学刊 2017年12期
关键词:译介文化交流文学

肖曼琼

(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语言与文化】

翻译:文化交流的桥梁

肖曼琼

(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翻译是一种语际交流,它更是一种文化交流,是一种跨文化的交流活动,在不同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中起着不可或缺的桥梁作用。数千年来,人们不断翻译,掀起过一次又一次翻译高潮,一代又一代的中外翻译工作者通过翻译为各民族文化架起了一座座沟通的桥梁。翻译为各国文化输入了新鲜血液,对各国文化与科技的繁荣和发展及人类社会的共同进步起着举足轻重的促进作用。

翻译;文化交流;文化融合;桥梁作用

我们的世界由一个个国家组成,不同国家孕育了不同文化,要发展国家文化,促使人类进步,各国之间必须进行文化交流。通过文化交流,人们不仅能更好地相互了解、增进友谊,而且能相互学习、相互吸纳、互为补充、共同提高。但是,文化交流不是一帆风顺、畅通无阻的。且不说各国之间的文化差异所带来的文化间的相互冲突、相互拒斥,仅语言文字的不同便给文化交流制造了巨大障碍。要冲破这个障碍,只有借助于翻译。表面看来,翻译是一种语际交流。然而,就其本质而言,它更是一种文化交流,是一种跨文化的交流活动。因为语言文字作为文化的载体,是文化得以保存、传播和交流的最主要的工具。不同的语言反映不同的社会制度、思想观念、思维方式、宗教信仰、价值取向及风俗习惯,反映不同的国家文化。因此,翻译即是国家间文化的交流融合,翻译在不同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中起着不可或缺的桥梁作用。

法国哲学家德里达(Jacques Derrida,1930-2004)在《巴别塔》一文中借助巴别塔这一取自《圣经·旧约》的典故,对翻译这一现象的产生与发展进行了深奥且又饶有趣味的剖析。他说,当上帝憎恨人类使用统一的语言而使之多样化时,就注定了语言被人们翻译的命运。上帝在强行人类进行翻译的同时,又禁止、束缚人们的翻译,使翻译这一行为变得必要而又不可能。[1]德里达运用这一典故表达了他的翻译哲学,即人类不能没有翻译,但绝对意义上的翻译又是不可能的。数千年来,人们不断进行翻译,掀起过一次又一次翻译高潮。一代又一代的中外翻译工作者没有在“翻译之不可能”前畏缩逃避,没有放弃艰难的翻译事业,而是通过翻译架起一座座沟通各民族文化的桥梁。在人类文化交流史上,“翻译之为用大矣哉!”[2]翻译家之功绩大矣哉!翻译对目的语国家文化发展的影响大矣哉!

一、翻译对外国文化发展之影响

在西方,翻译曾为14-16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写下了重重的一笔,为西方许多国家的文化输入了新鲜血液。文艺复兴是西方新兴资产阶级在政治、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科学等领域内开展的一场思想和文化革新的大运动,是一次古今文化的大融合。在这场运动中,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积极学习、研究希腊和罗马的古典文化,热情传播人文主义新思想、新文化。在研究古典文化,传播新思想、新文化的过程中,翻译无疑发挥了巨大的桥梁作用。当时的人文主义者大都重视翻译,他们译介了许多古希腊、古罗马,以及同时代其他国家的作品,给后世留下了不少优秀的、很有价值的译作。譬如,德国宗教改革领袖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用民众语言翻译了第一部通俗易懂的《圣经》,开创了现代德语发展的新纪元。法国文学家、翻译家阿米欧(Jacques Amyot,1513-1593)翻译了《希腊罗马名人比较列传》,为法国人了解希腊罗马历史、为剧作家提供素材贡献了一部不朽的译著。还有英国诗人、戏剧家、翻译家查普曼(George Chapman,1559-1634)翻译了古希腊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翻译家、词典编纂家弗洛里奥(John Florio,1553-1625)翻译了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1533-1592)的《随笔集》,翻译家荷兰德(Philemon Holland,1552-1637)翻译了《罗马史》和《十二恺撒传》,以及1611年47位当时最优秀的学者和神学家联合翻译了英文钦定本《圣经》,等等。这些译著对西方各国语言、文学、艺术等方面的发展,对丰富各国的本土文化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在西方后来的对外文化交流史上,翻译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18世纪的俄罗斯就是一个显例。俄罗斯当时的统治者彼得大帝是一位开明君主,他曾游历西欧许多国家,耳闻目睹了西欧文艺复兴后兴盛的景象,并身体力行,学习西欧先进文化。较之自己国家的落后愚昧,以及与西欧巨大的文化科技差距,他决心开放门户,仿效西欧,推行改革。他派遣优秀人才出国留学,积极发展同英国、法国、意大利、荷兰等西欧发展较快的国家之间的经济与文化交流,并命令俄罗斯科技文化界大量翻译外国著作。这些译著促进了俄罗斯文化与科技事业的发展,加速了俄罗斯帝国发展的进程。

翻译为东方各国的对外文化交流同样开辟了一条条宽阔的渠道,对各国文化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看看日本,可以说,日本文化的发展与中国及西方文化的输入、滋养是密不可分的。早在公元3世纪,我国的儒家经典《论语》就被传往日本。飞鸟奈良时代(相当于隋唐时代),日中文化交流更为频繁。中国文化大量输入日本,中国典籍的翻译在日本蔚然成风。日本不断地从中国文化经典中吸取养分,滋润着自己的民族文化。到了明治维新,日本人响应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1835-1901)提出的“脱亚入欧”的号召,转而学习西方文化。福泽谕吉、中村正直(1832-1891)、西周(1829-1897)、中江兆民(1847-1901)等启蒙运动的先驱者们借他山之石,以变革民心国况。他们译介了许多西方近代政治经济制度和科技思想文化方面的著作,如福泽谕吉参考大量西方著作编写了《西洋事情》,中村正直翻译了《西国立志编》(Self Help,通常译为《自助论》)、《自由之理》《报偿论》,西周翻译了《致知启蒙》《百一新论》,中江兆民翻译了《民约解译》《美学》《理学沿革史》《革命前法兰西二世纪事》,等等。这些译著为西方文化这块“巨石”在日本安家落户,奠定了厚实的基础。在他们的带动下,日本文坛掀起了译介西洋作品的热潮。至明治二十年(1887年,译介热潮达到顶峰。当时出版的书籍大都是翻译作品,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从物质文化到精神文化,无所不包、难以数计。据《明治·大正·昭和翻译文学目录》统计,明治45年间(1868-1912),仅文学书籍的翻译就有2 600余种。通过翻译,日本大量吸纳西方先进文化为己所用,从而迅速摆脱了落后局面,加快了现代化进程的步伐,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

二、翻译对中国文化发展之影响

我们再来看看东方巨龙——中国。中国是个文明古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在这浩瀚久远的历史长河中,从古至今无不记载着翻译发挥着文化交流的桥梁作用。翻译输出了中国四大发明及古老的典籍文化,也输入了域外近、现代先进的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中华文化之水得以奔涌向前、长流不息,与翻译有着极大的关系。季羡林曾说:“中华文化这一条长河,有水满的时候,也有水少的时候,但却从未枯竭。原因就是有新水注入。注入的次数大大小小是颇多的,最大的有两次,一次是从印度来的水,一次是从西方来的水。而这两次的大注入依靠的都是翻译。中华文化之所以能长葆青春,万应灵药就是翻译。”[3]季羡林所说的“印度来的水”,就是指我国的佛经翻译。我国文化与域外文化进行交往、域外文化注入我国,主要始于印度佛教文化的翻译。佛经翻译起自东汉,后经发展,到隋、唐达至鼎盛,唐以后渐见衰微,前后持续近千年的时间。安世高(生卒年不详,约2世纪)、支谦(生卒年不详,约3世纪)、鸠摩罗什(343-413)、道安(312-385)、彦琮(557-610)、慧远(334-416)、真谛(499-569)、玄奘(596-664)、不空(705-774)等译经大师及其他未载入史册的佛经译者将约15 000卷的佛教经典陆续翻译成汉语。如此浩繁的卷帙,堪称人类文化交流史上的奇迹。佛经的翻译对我国的哲学、宗教、文学、艺术产生了很大影响,对我国的文化发展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至于“西方来的水”,则是指明末清初,以及后来的西学译介。明代末年,西方传教士来华传教,开启了“西学东渐”的序幕。为了传教活动顺利进行,他们通过传播先进的西方科学文化,来引起中国人对西方文化、包括基督文化的注意。这些新知识、新文化深深吸引了徐光启(1562-1633)、李之藻(1565-1630)、李天经(1579-1659)、杨廷筠(1557-1627)等一些从事科学研究或对科学有浓厚兴趣的中国先进士大夫。他们与西方传教士一道切磋交流,合译了为数不少的西方科技书籍,为传播西方科技知识、提高中国科技水平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不过,这时期西方科技著作的翻译主要还是有劳于利马窦(Matteo Ricci,1552-1610)、龙华民(Nicolas Longobardi,1559-1654)、邓玉函(Jean Terrenz,l576-1630)、汤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1592-1666)、罗雅各(Giacomo Rho,1593-1638)和南怀仁(Ferdinand Verbiest,l623-1688)等一大批西方传教士。他们几乎是全方位地向中国输入西方科技文化,历法、数学、地学、医学、天文学、物理学、几何学、生物学、测量技术与机械工程学等无所不译。据记载,明末清初来华的传教士共译书300余种,其中有关科学的占120种左右。[4]他们在把西方科技文化输入中国的同时,也把中国典籍通过翻译传至欧洲,从而大大丰富了西方文化,为中西文化的双向交流书写了辉煌的篇章。

明末清初涌进中国的“西方之水”,主要是科技之“水”与宗教之“水”,后来的洋务派,维新派、新文化运动者及其他一些先进文化人士在引进“西方之水”方面,动作更大、热情更高。他们把西方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及文学艺术一股脑儿“泼向”积淀厚重的中国传统文化,使它们在中华大地上迸溅起一朵朵绚丽迷人的水花,这一朵朵美丽的水花渐渐融入中华文化这一条长河中。

在这些大动作、大手笔中,有洋务派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进行的自然科学翻译,有维新派为启迪民众而进行的社会科学翻译,有新文化运动后为开拓民众视野而大规模进行的文学翻译。至于翻译家,更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其中最为译界津津乐道的是近代著名翻译大师严复和林纾。严复是中国较系统地译介西方资产阶级经典著作的第一人,他先后翻译了十多部具有启蒙意义的西方哲学和社会科学著作。这些译著的问世,为西方社会科学和哲学书籍在中国的大量迻译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在严复的时代,知识界进步人士热衷于译介社会科学书籍,积极传播西方先进思想与先进文化。据不完全统计,仅1902至1904年三年间,我国翻译出版的西方社会科学方面的书籍就有136种,占此间译作总数的25.5%,史地书籍128种,占总数的24%,哲学书籍34种,占6.5%。[5]哲学和社会科学方面书籍译介的分量,于此可见一斑。

在人们大量译介哲学和社会科学书籍的同时,外国文学的翻译也开始受到重视。林纾是中国大量翻译西方小说的第一人。他本人不识外文,全凭和作者口授进行翻译。然而,他却凭借自己超强的领悟力和厚实的国学功底,使其译作横冲直撞于中国传统士大夫们防范甚严的小说领地。他一生翻译了英、美、法、俄、日、挪威、西班牙等国的小说180余种,这些译著使国人初次接触到塞万提斯(Miguel de Cervantes Saavedra,1547-1616)、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笛福(Daniel Defoe,1660-1731)、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1667-1745)、斐尔丁(Henry Fielding,1707-1754)、司各特(Walter Scott,1771-1832)、狄更斯(Charles Dickens,1812-1870)、史蒂文生(Robert Louis Stevenson,1850-1894)、欧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斯托夫人(Harriet Beecher Stowe,1811-1896)、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1799-1850)、雨果(Victor Hugo,1802-1885)、大仲马(Alexander Dumas,1802-1870)、小仲马(Alexander Dumas fils,1824-1895)、托尔斯泰(Leo Tolstoy,1828-1910)、易卜生(Henrik Ibsen,1828-1906)等域外著名作家的作品,向国人输入了新思想、新形象、新观念,展现了丰富的域外文化,为国人了解异域风情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当时的文化知识界几乎无人不读林译作品,鲁迅、周作人、胡适、郭沫若、茅盾、朱自清、冰心、钱钟书等许多驰骋中国文坛的名家大师都非常喜欢林译小说,并从林译作品中借鉴、汲取过不少西方文学养分,丰富自己的文学思想、拓展自己的创作视野。毋庸置疑,林译小说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在中国小说新旧交替之际起到了重要的媒介作用。同时,他的译作又为中国的翻译事业开辟了一片崭新的天地,译界从此形成了翻译世界文学作品的新风气。

翻开中国现代文学史,我们会看到,很多文学大家同时也是翻译大师。他们在进行文学创作的同时,为了沟通中西方文学,向国人普及西方文学,积极投身于翻译事业,将西方千百年来积淀的大量文学作品译为中文。同时,翻译也推动了中国文学革命的进程。外国文学名著的译作,成为新文学创造者创建新文学的预备与模范,鲁迅、周作人、胡适、郭沫若、刘半农、林语堂、郁达夫、茅盾、徐志摩、郑振铎、田汉、闻一多、巴金等现代文学巨匠,都是这样的文学大师和翻译大家。事实上,诸多投身新文学的作家,大都是从研读、译介外国文学走上创作道路的,翻译给他们的创作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不少名家也是在翻译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正如黄世仲在《小说风尚之进步以翻译说部为风气之先》一文中说:“翻译者如前锋,自著者为后劲。”[6]翻译文学,不仅给中国文学带来了变革契机,同时也为中外文化交流,创造了新局面。

三、结语

许钧在《文学翻译的理论与实践:翻译对话录》的前言中指出:“文学翻译,有其特殊性。文学,是文字的艺术,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而文字中,又有文化的沉淀。文学翻译既是不同语言的转换活动,也是一种艺术再创造活动,同时也是一项跨文化的交流活动。”[7]文学作品是民族文化的集中体现,外国文学作品的翻译出版使作品中蕴涵的民族文化得以传入目的语国家。因此,文学翻译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五四”以来大量出现的文学翻译,把清末民初方兴未艾的文学翻译活动推向了新的高潮,使中外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步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它对中国文学乃至中国文化巨大的影响力,使其成为中外文化交流史上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

综上所述,我们得出结论:翻译作为不同国家文化的桥梁和纽带,对各国文化交流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对各国文化的繁荣和发展及人类社会的共同进步起着举足轻重的促进作用。

[1]雅克·德里达.巴别塔[A].陈永国.翻译与后现代性[C].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17-20.

[2][3]季羡林,许钧.翻译之为用大矣哉[J].译林,1998,(4):209-210.

[4]马祖毅.中国翻译简史:“五四”以前部分(增订版)[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8.267.

[5]安宇.冲撞与融合——中国近代文化史论[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1.99.

[6]黄世仲.小说风尚之进步以翻译说部为风气之先[A].邬国平,黄霖.中国文论选·近代卷(下)[C].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277.

[7]许钧.传统与创新——代引言[A].许钧.文学翻译的理论和实践:翻译对话录[C].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4.

H315.9

A

1673-7725(2017)12-0184-05

2017-09-25

肖曼琼(1962-),女,湖南衡阳人,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学翻译和比较文学研究。

周丹】

汉 千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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