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生态学:都市空间的声音秩序*

2018-01-02 07:40罗兰德阿特金森
文学与文化 2017年4期
关键词:音响噪音空间

罗兰德·阿特金森 著 王 敦 高 宇 译

音响生态学:都市空间的声音秩序

罗兰德·阿特金森 著 王 敦 高 宇 译

我们在考虑城市的结构的时候,声音往往被忽略。音乐、声音和噪音所拥有的指代特定区域、分割空间的效力,促成了音响生态学(The sonic ecology)的生成。城市空间中的声音生态,既具备空间性也具备时间性的特征,这些特征具备社会影响效能。本文试图去“锚定”城市秩序里面所看不见的声音部分,并且对其在空间和时间上的构成予以理论性阐述。都市的声音景观由变动不居的“声音地形”(aural terrain)构成,为我们的城市生活经验带来区隔和微妙的导向作用。

城市 声音景观 音响生态学

一导论

路易斯·沃斯(Louis Wirth,1938),他的眼睛一看到一座城市,就了解它了;他的著名的理论着眼于城市的大小、密度和异质性。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1937/1996)在一定程度上也讨论了沃斯的理论,并将这些着眼点拓展为城市被表征出来的“社会行为的剧场”。沃斯也呼吁城市学家的视角要超越城市在物质、经济和文化上的结构,去发现在城市生活里没有被发现的潜在因素。本文以感官为出发点,将分析从城市中不断变换的工业、交通、休闲、聊天场景等所释放出来的噪音、声音和音乐对城市空间秩序的构成性因素。对这些被忽略的声音因素予以理论化,以此丰富我们对于城市构成的定义和理解。声音研究为探索城市结构中稍纵即逝的因素提供了一种手段,这些因素在我们试图对其做具体性评估的时候通常是很难被抓住、分解并衡量的。从这种意义上说,城市中丰富的声音有着不同的释放方式和效果。城市里面这些“不可见”的存在,通常在城市研究中被忽视了,因此这也是本文试图去填补的鸿沟。

在区分声音和噪音方面,甘尼(Gurney,1999,p.6)提出了一个很有用的言论:“噪音是声音在它不该在的地方。”因为我们对于声音大小的感觉是主观的,所以城市并不是简单地比其他地方的声音更大。依据每一天不同的节奏和其他因素,如街头庆典、晚间家庭聚会或者每天上班族的穿梭路线,安静的城市绿洲和充满噪音的地方在城市生活的节奏中是可以互相转换的。在这个意义上,城市空间的声音景观和时间秩序的潮涨潮落通常是被社会生活设定、布局,不是无迹可寻的。这些布局使得城市文化空间里面的声音具备了“生态性”的特征,尽管其复杂又无可法看得见的边界还有待探索。

对于城市声音的日常秩序、空间界定和时序性,我们需要用“音响生态”(sonic ecology)这个术语来描述。由此我认为城市声音具有空间秩序上的结构性,呈现为特有的流动性、对应性、重叠性等复杂规律。本文针对复杂多变的音景构成方面和功能性方面,试图做出一定的解释,并就其重要性和社会影响力做出考量。声音和音乐拥有既能够指示地点又也可以区隔空间的力量。这篇文章试图去思考这种力量与音响生态问题的关系,试图去绘制一座“看不见的城市”,这座城市所看不见的一面,掩藏着生理的(比如致聋)、社会的(如反社会的噪音)和政治的(如对新机场跑道的抵制)等问题。

方兴未艾的声音学(acoustemology)深入研究了这些问题,并且描述了探索“声音感受”(sonic sensibilities)的可能(Feld,1996)。在这一领域,现有的研究主要倾向在人类学方面。在品客(Pink,2004)所描述的日常(家庭)声音景观中,对于家庭里位置和活动的感受进一步被细化,她的被访者着重关注于对于他们在居室空间的相互关系,甚至包括了由于使用广播以及干家务所产生的声音因素。而在家庭空间之外,赖斯(Rice,2003,p.4)进一步探寻了不同社会机构背景下的声音学。在他对爱丁堡皇家医院的病人感受所做的研究中,赖斯强调了特定声音景观带来的差异性体验。———“医疗活动的声音,设备的声音以及科技的声音不定时地充斥着医院的生活”。

为了延伸以上这些空间角度的研究,以及深化声音学的目标,我们可以勾勒城市的轮廓、风景、装置。布尔(Bull,2000)研究了城市空间中声音的复杂性和层次性。在对于个体立体声音响使用者的研究中,他发现人们使用这些设备以作为逃避城市声音景观的方式,个人音响装置作为“声音庇护所”所创造出“明亮”的体验,与缺乏个性化私人音轨的“世俗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布尔提出的私人听觉经验,强调了城市公共声音景观已经被看作具有侵略性的声音统治方式,而个性化的音轨作为替代品将其屏蔽。

接下来的讨论将呈现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通过整理一系列的文献来展现“音响生态”这一概念的发生轨迹。接着是关于“功能性音乐”(有时被称作“muzak”)的研究以思考声音的领地性特征和功能性、规划性问题。最后简要探寻城市噪音的含义,来理解城市中的社会规范和运作。文章在结尾再次呼吁要对城市在物质上以及感官上的双重构成进行更广阔的思考,以此扩展我们对于城市的社会影响力和不平等性的理解。

二 声音生态

在 E.M.福斯特具有讽喻性的故事《机器休止》(The Machine Stops,1909)中,机器在生活空间里满足了市民所需的所有沟通和交通的需要。在那个世界中任何与自然的接触,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声音上的,都被认为不再必要。这个故事里的主角库诺(Kuno)反感于这一既定的逻辑。他对他的母亲说,“机器在轰鸣!你知道吗?这些轰鸣声渗透进我们的血液,甚至有可能操控我们的思想。”这一具有讽喻性的宣言也可以被解读为再度认识我们自身城市空间的一种态度。

音乐学家R.默里·谢弗(Raymond Murry Schafer)让他的学生去从音乐属性的角度注意环境中的声音现象。他的中心论点是发扬“净化耳朵”(ear-cleaning),即一种对于周遭不同声音的自觉辨析。这为对于城市声音的新接受打开了重要方向,并且也挑战了理所应当地被认为是音乐的既有观念。(Schafer,1972,1994)。

有一种观点认为城市正在变成一个吵闹的地方。尽管这并不能说是由工业化带来的直接后果,但交通和邻里的噪音已经对当代城市生活造成重要影响。例如,2003年渣打环境卫生机构(the Chartered Institute of Environmental Health)记录了224502个关于家庭噪音的投诉,相当于每一百万人里就有5573个投诉。受建筑和再造环境委员会委托的MORI研究发现,63%的人遭遇邻里噪音,其中近三分之一的人正在感到困扰。那些为高收入群体服务的直升飞机的巡航所产生的噪音已经让生活在下面的居民忍无可忍。这些转变正好与正在凸显的有关城市噪音的政治斗争相关,尽管西方城市反抗工业噪音和交通噪音的运动在至少一百年前就已经发生了。城市区域中的周遭噪音和污染,例如汽车喇嘛、狗吠、吵闹的邻居和聚会,空中交通,砰门声等,不时会有。这些问题可能会对我们交流或者相关的行为造成直接的影响,也会在我们认为具有主宰权的空间里扰乱我们,使我们感到无力。例如,邻居家的音乐声并不需要很大,就使我们在自己居家空间的自主性受到损害。

在这不断增加的城市骚动中,游说团体,如国家皇家聋哑协会(the Royal National Institute for the Deaf),发起关闭酒吧里“喇叭音乐”(piped music)的运动,让有听觉障碍的人得以交流。减少噪音社团(the Noise Abatement Society)继续反对不必要的噪音。规划部门时不时地尝试通过“噪音地图”技术去规划这些问题,这项技术呈现出噪音的位置和影响力,因此可以更好地规划核心的交通点和线。简要来说,城市里的空间组成了一种秩序,一种暂时被定义为噪音、声音以及短暂安静的生态状态,一个在个人层面以及在广义政治层面的对抗。

音乐当然也和恐怖、权力、领土纠缠不开。通过由当时先进科技支持的扩音效果,音乐被德国人在斯大林格勒战役里用来磨灭苏联士兵的士气。而近期,以色列士兵通过致聋攻势去击破在伯利恒耶稣诞生的教堂处避难的巴勒斯坦难民营。这些“音波炮弹”(sonic cannon)的基本原则也被实际应用在击溃智利绑架者的斗志,以及促使诺列加将军在巴拿马向美国投降。如今驻扎在伊拉克的士兵头盔里有内置的音乐系统,在他们战斗时播放音乐来提高他们的肾上腺素水平。这种系统性的对于声音的部署,不可避免地让人思考技术与权力的关系。

赖斯(Rice,2003)认为这些多元化的噪音和声音扩展了福柯所说的“全景视觉监视”,成为了“全景声狱”(panaudicon),在此其中声音的权力关系并不仅仅与总是被听见的那种奥威尔式(受严格统治而失去人性的社会)的“总是打开的”(always-on)耳朵相关,也和总是能聆听到权威在场的自觉性有关。从更细微的角度来说,被我们声音产物监控的含义,也使我们通过减小我们制造的声音及其源头来安排我们自己,以免被追踪,陷入尴尬,被别人定位或认出。———“在任何一个地方,权力降低了他者所制造的噪音,而在自己的领地里增加对声音的控制。聆听成为了实施监视和社会管制的一项基本的手段……今天,每一处噪音都唤醒了一幅颠覆性的画面。它是被压抑的,被控制的。因此,公寓楼里在每天的一定时段后对于噪音的禁止,导致对年轻人的监控。”(Attali,1977,p.122)

总而言之,城市经济、休闲习惯和技术的各种变化,影响了城市每一部分的听觉分布和特点,影响我们如何暴露在噪音下,以及在工作、家庭、消费和休闲娱乐空间中声音的特定类型和质量。例如,西方城市中重工业的衰落,减轻了一些职业在噪音下的暴露,但是在同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娱乐场所却在提供与工业噪音值相媲美的噪音暴露水平。这些不同方面的动态轨迹往往是矛盾的。例如,虽然密闭的场所如电影院现在把声音放大到如此地步,超出了安全阈值,而在其他空间比如像英国广播公司的财务办公室,据报道说,则已经过于寂静,以致要人工播放办公室噪音来改善办公环境。种种情况都说明了问题的复杂性。

试图控制“声音地盘”已经成为地方政府的愿望。例如在纽约最近通过的法律试图通过打击夜间发出噪音的狗和冰淇淋车让城市安静下来。技术越来越多地配合这些行动,以减少这些不在合适位置的声音的影响。住宅的选择以及房子的价值,部分是由对于噪音源如公路、铁路和机场高速的靠近程度决定的。由个人财富带来的自主权在一定程度上对应了对于自己住所噪音状况的控制权。城市社会生态与随之而来的声音居住者们的声音生态息息相关。例如,根据法规,街头艺人在伦敦地铁站卖艺会被定义为罪犯,而在伦敦的考文特花园(Covent Garden),他们的出现却是营造都会气氛的重要组成部分——区分点在于是否有人愿意充当听众。

在寻找相对安静的和可预见的听觉庇护所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发现,噪音侵犯了个人、家庭与群体空间。那些与我们的生活方式和日常轨迹息息相关的声音,不需要音量很大,就能够造成困扰。在夜间使用洗衣机,或者把白天的日常施工改在晚上,都有可能会产生激烈的人际或社会摩擦。安静被加注了很高的价值,在安静的地方,我们说我们找到了可以听到自己思考的空间。

三 声音生态、城市里的工作和消费

对控制商业和公共领地的一个手段是播放“功能音乐”(functional music)。越来越多的公共空间可以听到这样连续播放的背景音乐,或者叫“muzak”。这种背景音乐不仅用来填补交谈间隙的冷场,而且也通过其对于生活节奏、口味的细微应和来刺激其所锚定的听众群体在商家的购买行为。功能音乐作为声音领地的标记,有效地营造了品牌空间,润滑了消费行为,并且作为操纵环境的变量之一来影响工作节奏。

功能音乐的历史是与泰勒产业化经营模式交织在一起的,先进的技术使跨距离传播录制音乐成为可能。经过一段时间,这样的音乐成为占人均听到比例最大的音乐。从而功能音乐被有策略地应用于创建和谐以及有利于社会的项目。对公民、工人和消费者的声音景观的控制会影响到对他们生产、消费行为的管控上。在这个意义上说,这样的音乐可以被视为驯服技术(disciplinary technology)。对于阿多诺来说,这样的音乐被看作具有催眠效果(Adorno,1945)。它去除了对于音乐来集中注意力和思考的必要,因此作为单调工作中的一个抽离,降低了对于工作的厌倦和疲劳,但却在社会结构上成为大众的声波鸦片。工人“实际在与他们的机器跳舞”。经理们也热衷于强调音乐是送给劳动力的一个“礼物”。在这种意义上,音乐在这些领域的作用早在20世纪初已渗透到城市的工作场所和休闲空间中。在当代城镇和城市,功能音乐已扩展到巴士、候机室、电梯和许多其他空间。

我们有时也会尝试创建我们自己的功能音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广播并不被作为信息源或娱乐。相反,我们采用它作为一个声源来伴奏其他事情……我们把无线电用作麻醉剂调剂生活琐事——如剃须,开车去上班,坐在一间办公室,再次驾车回家,洗漱,熨烫。

这种潜入和嵌入了城市生活间隙和公共空间的音乐,会对社会生活、社会秩序和社会操控带来怎样的影响?阿塔利严厉批判功能音乐的角色,认为“在公共场所连续播放的背景音乐,滑入日益增长的活动空间和我们的日常生活,使其含义和关系空洞化。功能音乐在世界上所有的饭店、电梯、工厂和办公室、飞机、汽车随处可见,它标志着气质的缺失和象征权力的在场。音乐的重复验证了重复消费。”(Attali,1977,p.111)特定的酒吧及其他休闲空间已经形成了以自己的音乐语汇扮演吸引特定客户群进入声音领地的角色,同时把非我族类排除在外。在这些看似开放、透明、中立的空间中,音乐越来越协助人们达成预设的区隔意图并放大对特定社会团体的邀请。这个新的听觉符号学可以用来拓展对于公共场所和状况的分析。

功能的音乐在不断变化的工作实践和休闲习惯中,自身也在不断变化。利用音乐去鼓励辛勤工作的想法,被移植用于鼓励硬性购物和娱乐中。表1总结了因为社会本质从生产到消费转变的过程中功能音乐的变化。并不是两个时代中的统一体之间的明确断裂,我们可以看到工业时代功能音乐二者之间重叠的明显延续性,并且在当今更多元化、灵活化的情景和模式下得以延续。

比克福德(Bickford,2000)讨论了城市物理空间中的建筑是如何驱逐民主参与的。在主题性消费场所,商业利益可能会覆盖之前公共空间的其他用途。在这个意义上,功能音乐成为这样一种建筑性存在。它是城市生活中的一种新的文化生态装置,是在公共空间里面实施阻隔功能的新工具,就如同防流浪汉去坐的板凳、零容忍治安、住宅区隔化,有门禁的社区、宵禁策略等。总而言之,划分领地的策略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声音策略大获全胜。

我们可以这样想象音响生态:一个具有渗透性、调制性,转瞬即逝又持续的声音景观存在,普遍存在于城市的各种社会性与空间性的组成部分之中,根据特时间节奏和社会秩序在程度与规模上此起彼伏。声音就这样参与构建了城市空间的社会生活。所有这些暗示了城市声音生态的延伸对城市生活的影响。这些耳朵所在的“位置”也受到社会经济地位的制约,牵涉社会学方面的变量。

四 声音的影响:城市噪音的后果

在更深入的理解中,我们可以汲取到的,不仅仅是哪块城市空间有怎样的相关音量,而更要去关注这种区位的声音和音乐是如何通过消费品味和消费结构来“过滤”这个空间的使用者的。不久前伦敦市长于公众咨询后在全市发布了声音城市战略文件,公众咨询发现46%接受调查的伦敦人投票认为噪音是个问题。关于噪音的策略在这份文件中显现出来,认为我们的“声音景观”需要像市景和风景一样得到维护(GLA,2004)。这项策略包括创造安静的道路,降低交通噪音,改善嘈杂的铁路,禁止伦敦机场夜间飞行等。在嘈杂的城市嗡嗡声中“休养生息”的必要性被提出。然而,所有这一切提出了一个更广泛的问题:怎么才能让这些改变在复杂的城市系统中成功实施?

前面的讨论中产生了一个关键问题:我们怎样才有可能去衡量城市音景和生态的有形影响?这里面都包括什么?不包括什么?鉴于噪音的重要社会意义以及结构,我们需要通过应对这些具体问题来加以了解。在关于利物浦市中心区域公寓的新住户研究中,阿伦和布兰迪(Allen and Blandy,2004)发现了新住户与已有的酒吧、俱乐部的使用者之间的严重冲突。新公寓里面居民觉得这些酒吧和俱乐部在侵扰其所希望的生活。这个研究表明,在一个特定区域和空间里协调与重塑音响生态是非常困难的。在另一种情况下则清楚地看到特定群体的私人经验与城市声音景观之间的不和谐。一个明显的例子,耳鸣患者往往对于音响生态特别敏锐,音响生态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要躲开让他们觉得吵闹的地方(嘈杂的巷道,音乐声太大的商店等)。

一般的城市居住者虽然对这方面很少能做到清晰表述,但还是切身意识到音响生态的存在。弱势群体与城市空间的协商过程往往是被疏离感、压迫感、无力感所支配的,这是因为社会在设计城市环境包容性时往往无视这些使用者的需求。耳鸣患者的例子呼应了这个问题。他们的立场、感受很少被注意到,特别是耳鸣这个病症并没有呈现为身体上的直接“可见”特征。所有这一切都使得对于风险、责任和城市管理的评估陷入模糊。在很多情况下,因素非常复杂,很难在个人品味、社会容忍度以及真正的个体性不适现象之间作出区分。

以上讨论突出了城市听觉体验是怎样强烈地影响我们的心理和生理以及社会关系、社会参与的。这可以排除或激起我们对于特定空间的焦虑情绪。这些探索也揭示了处于变化中的城市音响生态,它既是流动的,同时其对城市居民的影响也是切身的,实实在在的。

结论

音响领地是可以被划定的,并带来各种各样的社会功能和影响。音乐、声音和噪声可以被看作城市在空间和时间上针对特定群体的声音景观模式,并对其社会交往、身体动态和人际互动产生深远的影响。虽然听觉地理学在更广泛的社会科学中还不太显眼,但是我们需要知道,我们对于声音、音乐在“生态”意义上与我们的生活关联的理解是远远不够的。

音乐用来安抚、激发和激励人心的作用,一直是音乐社会学的主题。而在这一领域进一步的发展则需要越来越多地考虑不同的音乐、噪声源,及其不同的社会群体分布的因素,特别是社会不平等是与这种分布不均有关的。功能性音乐源起于福特主义追求生产率最大化的原则和对工人的控制,它也在新的时期演变成了艺术形式与商业主义的混搭模式,模糊了消费/生产、公共/私人空间、艺术/休闲的界限。由于音响生态确实是不同社会群体的时间空间性、文化地理差异的组成部分,这将是有待理论探讨和实证勘探的一个丰富的区域。

本文试图对城市分析中易滑动的并且“看不见”的这一领域做一点材料方面的建构。尽管如此,在分析城市的声音和它与社会及地理的交织方面,会有许多关注点,是我们还没有意识到的。也许,我就像谢弗的一个学生那样,这里只是强调了我们需要开始清理我们自己的耳朵了。从这一步开始,我们将更能发现日常城市空间中微妙的秩序和动态。

(罗兰德·阿特金森[Rowland Atkinson],英国谢菲尔德大学都市研究与规划教授;王敦,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高宇,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博士研究生)

Ecology of Sound:Sonic Order of Urban Space

Written by Rowland Atkinson
Translated by Wang Dun and Gao Yu

Sound is often neglected as a urban fabric.Music,sound and noise in urban areas lead to the concept of sonic ecology.The sonic ecology with relatively persistent and chronologically ordered quality in urban areas functions as a social factor.This paper attempts to map out the unnoticed sound in the city and to theorizes its spatial and temporal patterning.The sound in urban areas is featured by the shifting aural terrain,a resonant metropolitan fabric,which may exclude or subtly guide us in our experience of the city,thus highlighting an invisible yet highly affecting and socially relevant area of urban enquiry.

主持人语:声音的文化研究,目前已经在国内逐渐兴起。作为一种意味幽深的景观,阐释声音文化,进行声音文化批评,可以激活新的学术想象力,更进一步深入了解我们所处时代的潜在社会意识和精神内涵。阿特金森所讲的“音响生态学”,导向一种无处不在又无形存在的“声音地形”,这种地形正在不顾一切地塑造我们的城市经验和“正确生活”本身。加里奥的文章则思考由声音激发的想象共同体的问题。斯特恩则延续了“声音景观”的研究,将现代消费空间中声音的复杂形态进行了反思和描绘。三篇文章,体现了声音文化研究的三个有趣的问题领域,可以为中国声音文化景观的反思和批判提供借鉴。(周志强)

* 此文原文见于:Rowland Atkinson.“Ecology of Sound:The Sonic Order of Urban Space”.Urban Studies,44(10),2007,1905-1917,译文有所删减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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