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勇
(广东理工学院 基础课教学研究部,广东 肇庆 526100)
文艺社会学作为一门交叉性的新兴学科于上个世纪20年代传入我国,契合我国文学、文艺素有“为时”“致用”的传统,之后几十年的文艺社会学发展可谓稳中有进。周平远在为姚文放所著的《现代文艺社会学》的序言中指出:“文艺社会学作为中国20世纪文艺学主流形态,贯穿于百年中国文论之始终。”简言之,文艺社会学是关于“文艺—社会”关系或“社会—文艺”关系研究的学科。文艺社会学的学科性质、研究对象、任务、方法和框架,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是一个由模糊至清晰的渐变过程。然时至今日,虽视为一门学科,但学理界就其含义也是认识不一。譬如周平远在1998年和2008年分别做过调查研究,并得出结论:“文艺学三大分支学科(文艺美学、文艺心理学、文艺社会学)的发展并不平衡,文艺社会学研究明显滞后,在宏观文艺学体系建设中处于薄弱环节,亟待加强”[1]。通过对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文艺社会学研究理论的系统回顾及发展动向的探索性分析,可以给仍处在反思和重构思潮中的文艺社会学以验明正身,以明确学科体系构架和理论建设,以此加快我国文艺社会学的建设和复兴。
上世纪60-70年代,时代背景特殊,人文社科的学科体系变得“支离破碎”,受到庸俗社会学的影响,文艺社会学研究被迫中断导致停滞不前,只是被用来解决社会政治之需,以致深陷“经验实证研究”的漩涡中。80年代,中国的发展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时期,伴随着社会学的重建和文化语境的转向,文艺社会学的研究和发展似乎进入了春天,找到了一片新天地,许多文人学者纷纷转入这个研究领域。90年代是文艺社会学发展的黄金时期,研究学者之多、研究成果之丰硕、成就之大都前所未有。与此同时,有学者提出“重建文艺社会学”,却未得到学术界和文艺界的广泛支持。不管怎样,随着80年代中国文艺理论研究自觉性的提高,文艺社会学理论研究的确有“重建”之实。周平远在《文艺社会学史纲》中说及文艺社会学的“重建期”,指的是上世纪80年代到世纪末这段时期。
上世纪80年代前期为“重建期”文艺社会学的开创阶段。此阶段的文艺社会学研究刚刚起步,体系尚未建立,人们对文艺社会学的建设只是提出了一些构想或做简要说明,关于文艺社会思想的表述基本上见于一些论文和文摘中。这其中较为称道的是李泽厚的《美学的对象和范围》(1981年)和吴慧、李平的《文艺社会学》(1981年)两篇学术论文。李泽厚认为“艺术社会学是围绕或通过审美经验来展开研究,可分为艺术理论、艺术批评和艺术批评史三个方面”[2]。这可谓是80年代最早有关文艺社会学的定义,然并不能等于文艺社会学的解释。而吴慧和李平认为“文艺社会学是社会学中的一门独立分支学科,应该用社会学的原理及方法去分析文艺现象中的社会规律”[3]。两种看法在今天看来是有失偏颇的,但在当时却是具有开拓性和建设意义的。很明显前述两种观点之间差别明显,意见分歧很大,甚至截然相反,足以证明这一阶段学术界对文艺社会学的认知是混沌未开的,未来学科的建立将会很艰难。
80年代中后期为文艺社会学在“重建期”承前启后的重要阶段。80年代开始,中国学者开始从西方的文论中比较研究文艺社会学,“因为我国的文艺社会学研究刚起步,所以介绍和研究国外文艺社会学就显得很有必要。”[4]大量具有现代形态的西方文艺社会学理论译入中国,与此同时,中国学者研究和重建文艺社会学的自觉性大为提高,广泛论述文艺社会学基本理论,大胆尝试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文艺理论体系,并取得了不少成果,出现了具有鲜明特色的专著和理论体系。
1986年应是文艺社会学“重建”时期的“大事”年,全因两部著作。刘崇顺等合著的《文艺社会学概说》一马当先,该书初具系统性和学理性,有一定的理论深度和创新。书中认为文艺社会学是融合了社会学和文艺学的边缘性新兴学科,此论让人赞同,但对若干问题的展开不够,如“文艺传播与管理”“文艺团体”等。另一本是司马云杰的《文艺社会学论稿》。此书大受欢迎,影响着相当一部分学者和艺术家的创作。该书以新的方法、新的视角和新的构思研究文艺社会学中的方方面面,让人耳目一新,如提到的“突变论”“系统论”“信息论”和“控制论”等对今时的研究仍有借鉴意义。书中关于“文艺创作是社会行为”“文艺是一种社会信息系统”“文学欣赏是社会感受”“社区文学和艺术”等论述很有见地,颇有学术价值。司马云杰学识渊博、旁征博引,擅长借鉴西方文论和中国古代文艺思想去生发、建构现代文艺社会学理论体系,以“大道运行”的立场去生发文艺思想。但遗憾的是该书认为文艺社会学仍然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支,《论稿》中学科思想的协调性、一致性和系统性有所欠缺,且若干理论阐述成熟度不够,部分内容有拼凑之嫌。
面对文艺社会学的方兴未艾,学者热情高涨之余,却也谨小慎微,滕守尧就说“无意建立艺术社会学体系”。其著作《艺术社会学描述》(1987年)通过描述艺术史来考察与社会生活联系相关的审美态度、审美感受和审美理想等。此书的史料价值高,承认了艺术社会学是一门基础美学,但观点凝练不够,逻辑推演、系统论证没能到位,正如其书名所说只停留在一般意义上的“描述”,学科任务也未说明清楚。
1989年,花建、于沛合著的《文艺社会学》算得上是80年代最为厚重的著作之一。该书体系完备、结构完整、内容丰富,理论与实际结合较深,对文艺社会学的学科地位、研究方法、理论体系等阐述比较到位。但问题也有,如在“文艺社会价值论”内容部分论证不够,观点不太清晰;对“文艺传播的形式”分析过于繁琐冗长。
度过80年代艰难的建构前、中期,90年代文艺社会学研究出现了高潮。90年代文学、文艺学界开始转向审美研究,“到1990年代中后期,逐渐形成了以‘审美论’为基础和核心观念的理论建构。这种理论观念不再将‘审美’依附于‘意识形态’,而是将‘审美’确立为文学艺术的根本特征”[5],于是文艺社会学界也开始重点关注文艺与社会的审美关系。“中介论”开始代替之前的“反映论”,预示着文艺社会学进入到“现代形态”阶段。大批学者学富五车,坚定执着,努力构建现代观的文艺社会学学科体系和理论。姚文放的《现代文艺社会学》、朱桦的《文学社会化的当代探索》、童庆炳的《论文艺社会学及其现代形态》等就是当中的佼佼者。
当时,文艺社会学理论、著作虽百态纷呈,但基本呈现的是两种研究路径:一种是以实证主义为主,注重基于经验对文艺现象进行描述、分析;另一种是以思辨主义为主,注重对文艺理论进行综合、推演。当然其中也有特例,90年代期间,最具代表性学者姚文放的文艺社会学理论思想就自成一派,融合文艺社会学的两种传统研究方法,创新性地主张文艺研究要结合“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两种方法,提出现代文艺社会学要始终坚持“以‘审美论’为立场,以‘中介论’为内,以辩证综合考究‘文艺—社会’之间的关系”(姚文放《序二》[6])。姚先生有感文艺社会学的“非体系化”倾向,并试图建构新的理论体系,指出文艺社会学的体系框架应该包括三个维度,即“文艺行为社会学、文艺价值社会学和文艺心理社会学”,每个维度都含有各自的中介环节。姚文放撰写的《现代文艺社会学》体系较为完整,初具系统性,对现代文艺社会学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础,被周平远评价为“不但成为理论批判的文艺社会学范式的理论代表,还告示着1980年代的一般文艺社会学理论体系的研究范式的终结。”
得益于之前的研究积累和宽松的文艺政策及良好的学术条件,“重建期”的文艺社会学可谓成果累累,体系架构已具雏形。按理来说,新世纪学科“合法”确立应是顺理成章的事,破茧化蝶指日可待,可是学科体系和理论构造至今还未完全建立,日前还处在探索和深化中,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文化语境的突变与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使得文艺社会学研究发生了转向。同时,部分学者可能自感文艺社会学“重建”完成,亦或是研究遇到了瓶颈而难以突破,学术界似乎沉寂、和缓了许多,原有的热闹被平静所取代。当然,仍有许多学者孜孜努力地大胆研究,他们从不同角度提出了各自不同的理论体系,使得文艺社会学研究更具有科学性,更迎合时代需要和贴近文艺现实。通过努力,文艺社会学的学科定位、研究范畴、理论体系已日渐明朗。
新世纪,世界文化的大融合和人们生活的语境发生了突变,当代文论在文化研究转向中开始迷失自我。随着经济全球化和商业经济崛起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变迁,大众文化、网络文化和消费文化三大语境相互交融,全方位地颠覆着人们的生活样式和文艺观念。审美泛化引发出的“日常生活审美化”和“审美日常生活化”冲击着原有文艺创作时的审美形态和文艺接受中的审美范式,文学艺术从生产到消费的内在机制和生态系统发生了变化。
因为文化研究关联的是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似乎更有社会价值和学术意义,一时间许多学者纷纷转入文化研究,致使文艺社会学研究在一定程度上被迫搁置。文艺社会学研究遇到了新的挑战和问题:文艺社会学和文化研究的归并。陶东风曾先后发文指出文艺学应正视人们生活审美泛化这一现象,需要及时拓宽研究范围和研究方法。十多年以来,许多学者主张将文艺社会学与文化研究融合,转向和强化文化研究成为文论的一大风尚。坦言之,文艺社会学与文化研究的归并,有着现实依据和内在逻辑,但如果并归后理论建构工作将会更加艰难,学科规定性就会更加模糊。
面对文化研究的热潮,仍有学者坚守初衷,坚持认为文艺社会学有着明确且独立的学科规定性不能被替代,他们笔耕不辍,不断完善自己的理论体系,其中当属司马云杰、姚文放和周平远最为引人注目。
因应文化环境和文艺观念的变化,司马云杰对之前的《文艺社会学论稿》进行了大量修改和补充,新编《文艺社会学》于2007年出版发行。此书的论述较之《论稿》变得更加客观公允,比较辩证地评价了一些思想流派,行文更加严谨,“大体可以看做是已具有较为完备的内容体系”(司马云杰《自序》[7])。值得肯定的是著者对文艺社会学学科性质的认识有了极大的改变,已经承认文艺社会学并非纯粹属于社会学,而是综合了许多学科的一门新的边缘学科。美中不足的是该书章节内容间的逻辑性欠合理,系统性不佳,布局有少许凌乱,且对西方文艺社会学的论述过多,占用了整整三章。
无独有偶,此时身为扬州大学博士研究生导师的姚文放也在2007年完成了《现代文艺社会学》的修订,并于当年出版。新版后的书系统性、理论性更强,论述全面且严密。该书集中体现了姚文放先生的文艺社会学理论研究,对文艺社会学的性质、方法、体系框架、内容范畴、研究趋势等分析比较到位,令人称道。新编著作始终立足美学本位,关于文艺社会学的研究方法,姚文放有过精辟且精彩的论述,提出要紧紧“围绕着文艺作为社会性的审美实践这一中心,以美学—历史双向研究为一般方法,以现代人文学科和自然学科中的方法为特殊方法,以社会学的方法为个别方法”[8]11。其中对“三个维度”也有了更明确的界定:文艺行为社会学由艺术家、文艺创作、文艺作品、文艺欣赏几个环节构成,文艺价值社会学由文艺价值的生态环境和文艺价值取向、价值标准、价值功能几个环节构成,文艺心理社会学由文艺创作心理、文艺变态心理、文学语言心理和文艺心理效应几个环节构成。然略感遗憾的是该书部分理论表述过于倾向文艺美学和文艺心理学,研究内容过于强调中介论,并没有打破传统文艺社会学静态的“基本结构模式”。
在文艺社会学史研究方面,周平远应是个中翘楚。周平远认为文艺社会学在上世纪30年代作为一门学科就已初步建立,并旗帜鲜明地指出现代文艺社会学在1970年代末进入“重建期”,且连续发文说明重建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周平远主张文艺社会学具有双重学科性质,即文艺学和社会学的双重规定性。周先生的专著《文艺社会学史纲》(2005年)皇皇60万字,按照问题分类描述了我国20世纪文艺社会学的发展演变史,将历史现象和理论分析高度融合贯通,极富创造性和建设性。被姚文放高度评价为“使得我国文艺社会学史的研究不再缺位,从而‘史’、‘论’结合……这样一种交融,构成了推进当今乃至今后文艺社会学研究更上层楼的一个契机”[9]。《文艺社会学史纲》的学术意义在于:一是通过梳理、考证历史文献和事件去生发文艺理论,从而建立了一种符合当下民族特色和时代精神的文论体系,并启发未来的文艺理论建设;二是信息量大,资料翔实,信息资料并不是简单逻辑陈列,之间的相关性强。但该书将“非学科体系化”的文艺社会学视为是20世纪文艺学的主流形态,有待进一步考究。
虽说文艺社会学研究了几十年,但长时间并未解释清楚学科性质、体系。今天,我们依然没有完全理清文艺社会学的学科分类,认为文艺社会学属于美学、或社会学、或文艺学、或文化学等都大有人在,加之存在多维的语境,文艺社会学的发展显得异常尴尬。面对未来,首要之务还是明确学科定位,建立科学、权威的科学体系,不断提升文艺社会学理论的科学性和功能性。
首先,学科定位需要进一步明确,学科体系建构尚未成熟。在教育部公布的学科分类中,赫然写着“文艺美学”“艺术社会学”和“文化社会学”,却找不到文艺社会学的踪影,可见,文艺社会学的“合法性”地位待进一步明确。正如陈军在《建构与解构:文艺学美学论稿》(2011年)一书中所说,“走在寻家途中的文艺社会学”。文艺社会学作为一门学理界认同的独立学科,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形成一套权威、系统的理论体系和范式,学科建设中的系列根本性问题尚待解决,不可以不说是一大憾事,也可窥见其中的艰难困顿和未可知性,然也恰恰说明这其中是大有可为的,因为这里的学术包容性强、自由度大。可以说文艺社会学理论体系的构建恰逢风起扬帆的时候。
其次,近二十年以来,世界文化日趋开放与融合,中国的文学观发生了“转向”,文化语境变得更加多元化,“泛化”的文学艺术混杂在大众文化中,而文论又找不到应有的解释对象,主张“泛学科化”的文化研究的强势崛起冲击着本来就根基不稳的文艺社会学,似有被文化研究淹没之势,文艺社会学会被文化社会学所替代这一说法甚嚣尘上。虽然周平远声称“文艺社会学不会消融在文化社会学之中”,“把文艺当作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加以研究的文艺社会学,不但具有学术资源的本土性和学术价值的现实性,而且也具有学术视域的前沿性和世界性”[10],但是文艺社会学仍有再次被边缘化的可能,合法性危机极大。同时在“‘后学’思潮影响下的‘非学科化’和‘去学科化’倾向”(周平远《从文艺社会学看中国文论30年》[11])造成的消极影响,加之“非体系化”研究倾向,学科界定性不强,何去何从一时又成为了焦点话题。
再次,整个文艺社会学界没有形成明显的学派对峙,表现过于“温婉含蓄”,过于“和气”,多了一点“文气”,少了一点“武气”,没有热烈的争鸣和论战,这在一定程度上钳制了思想的交流碰撞。任何学科的发展需要有不一样却同样精彩的言论和论断,文艺社会学也不例外。
当今社会,科技日新月异,网络信息技术发展尤为迅猛,社交媒体影响到人们生产、生活的每一环节,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模式已不同于往日,文艺生产、传播、消费模式等都发生了重大改变,新文艺形式层出不穷,人们的精神需求和审美心理也悄然发生变化,这些都启示着文艺社会学研究的范围、方法、理论、体系都应随之做出改变。
1.坚持“中介论”和“传播论”相结合,丰富研究内容
今天我们看来,“文艺—社会”之间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因果线性关系,需要进一步全面、辩证地作出考察,“找出那些牵制着原因并影响着结果的中介因素,走向中介论研究成为一种不可逆转、日益强大的趋势”[8]421。自上世纪90年代文艺学提出“中介论”,此后的探究也是坚持不懈,但对“中介”研究的系统性不够。文艺与社会之间存在着许多隐含性的关联因素,有生产力、生产关系、法律制度、历史传统、创作主体、审美意识、语言文字、文本形态等等,有着无数的中介因素,而且这些“中介”还在不断演变。“文艺—社会”之间的关系是互联互动、异常复杂和多变的文艺社会学只有以‘中介’论为支柱,才有可能深刻地解答这些复杂的问题[12]”。在瞬息万变的当代社会,文艺社会学理论工作者只有扩大视野,以一种科学的态度和合理的方法去精准把握、梳理、解读这些“中介”因素,现代文艺社会学才有可能走向成熟。同时,坚持“中介论”也有利于凸显文艺社会学的学科性,拓展其范畴体系,延展其研究边际。
同时信息化社会和大众传播时代的到来,使得坚持“中介论”的文艺社会学必须向“传播论”(传播可视为中介的特殊形式)向度予以深化,以此动态把握文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拓展学科范围。要重视文艺的传播活动,充分解读传播活动中的要素结构,分析传播中审美价值观念的走向、审美风格的转换和审美心理的期待。
2.深究审美规律,融合跨学科方法理论
近年来,大众文化日益繁荣,社会生活与文学艺术的界域交融,文学艺术变得越来越生活化,当然,人们的生活也呈现出艺术化和审美化的倾向,审美发现和审美关注彰显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愈发明显。究其原因,人们正经历“当代审美泛化”的质变,审美个性和审美自觉意识被唤醒,审美心理趋向于个性化和自由化。“生活艺术化以其不断提供并随处提供的审美追求、审美选择与审美实现,对个性化的审美活动不断予以激发”[13]。当前审美的特点有三:群体化与个性化二元分化明显;模式化和超规范化共存;趣味性和个性结合紧密。社会生活与文艺审美上的关系存在着更深的解读,大众文化中审美个性的嬗变给文艺社会学研究“社会性的审美实践”(文艺创作)、文艺接受、文艺心理、文艺传播等带来了全新的思考。
文艺社会学是研究文学艺术“审美实践的美学规律”的学科,以历史、社会为参照去研究审美特性,属于美学中的基础美学之一。无法回避的是研究过程离不开社会学中的社会运行、社会行为、社会关系、社会结构等因素的探讨,文学艺术本身受到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制约,文学艺术反映和适应着社会发展,所以我们大多时候都是运用社会学的理论、方法去解释文艺现象。现在如火如荼的“文化研究”是在“文学研究”基础上生发而来的,理论方法来自文学领域。从中我们似乎能获得这种启示,就是从美学、文艺学中去找寻或借鉴某些理论方法去研究社会学,这种方向可能是文艺社会学未来突破的路径和选择。只要是关于“文艺—社会”关系的研究都应包容,“应坚持‘辩证综合’的基本原则”,努力“建构符合当下时代环境和文化语境的具有‘多维性’和‘开放性’现代特征的文艺社会学才是发展方向所在”[14]。在诠释和“挪用”西方文艺理论的基础上,坚持以中国的思维、理论去阐释文艺现象,坚持在新变的语境中对文艺价值给出新的诠释和设想,坚持加强文艺史料的考据、搜集和整理,以缜密的逻辑推演使之学理化。
3.强调应用性研究,提升学科的功能性
坚持理论综合研究的同时应加强应用性研究,以此提升文艺社会学理论的科学性和实用性。在以往的文艺社会学研究成果中,涉及到理论推演和成果总结较多,而关于某一具体问题或实际案例分析偏少。文艺社会学的持续发展少不了对现实问题的分析和专题性的研究,建立更多有效的分析模型和适用理论,提高对文艺行为、活动分析预测的准确性和“证伪精致性”。此论并不是说要走“实证分析”的研究方法,而是强调文艺理论的实践性。其实早在1991年,花建就前瞻性地论说,“一门新兴学科的活力,集中体现在它能否消化相关学科的成果,不断地建立起新的理论范畴及相互联系,以便描述和解释尽可能多的经验事实。”[15]遗憾的是文艺社会学发展至今仍然没有很好地消化社会学的成果,当然,这也恰恰说明了其中的巨大潜力。始终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为指导思想,注重文艺“审美”分析的同时,不能偏废实践,需要加强与社会现实的互动,对文艺现象进行客观、科学的分析和解构,以达到“实证方法与实践功能的结合,寻求艺术性与社会性的平衡点”[16],以此增强文艺社会学的理论空间和实践空间。
综上所述,我国近几十年以来的文艺社会学研究已经走过了经验实证、现象描述、体系建构这几个阶段,如今进入到了学科“合法”确立、理论深化的阶段。无论如何文艺社会学有着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存在的必要性。展望未来,关于其理论体系的构建,起点与路径在哪里,方法与方向是什么,价值功能又是什么,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不管研究对象、方法、路径、角度、理论依据等如何不同,都要回归到解释文艺现象和生发文艺理论这个本体上。文艺社会学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具有比较宽阔的理论视野,以把握代表新时代特性的文学、文化精神,以具有当代精神和思想价值的文艺现象为研究对象应该是未来研究的主要方向。任何学科的发展建设都要适应社会现实需要,否则就会走向穷途末路。社会的变化日异月殊,文学艺术与社会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当前时代环境和文化语境变化速度极快,文艺、文化越来越多元化,对文艺社会学研究范围要求越来越广,愈发开放,对研究的现实性和适用性要求也越来越高,愈发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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