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对于散文诗这个文体,你如何看待?又在写作中秉持怎样的姿态和主张?
诗人李松璋:诸种文体,如同大自然的百草千花、鸟兽虫鱼、风雨雷电一样,在天空之下大地之上共生共处,每一个都是具有鲜活生命的美丽个体,都有着无可置疑的合理性和无可替代性。我是一个始终坚持散文诗写作的人,从一开始接触到这一文体,便觉得找到了适合表达自己的文学方式,它非常契合我内心的需求和将思考诉诸文字的方式,也是宣泄情感最畅快的出口,尽管偶尔也会写作诗歌、小说和剧本,那是因为有些题材确实不适合散文诗来表达。始终不渝的,永远是散文诗。
星星:你觉得当下的散文诗该如何革新?
诗人李松璋:散文诗作为一个年轻的文体,其革新的要求似乎更为迫切。作为一个新文体,它的语言体式、形态构成、品质品貌等基本特征已经确立,而且眉目清晰,我认为,它所面临的挑战应该是题材的广泛拓展,以及表达手法向更广阔更深远空间的开掘、强化与突围。大多数作品同质化倾向严重,流于肤浅的小情感、无关痛痒的感时伤怀、不知所云地追求华丽词藻、堆积意象的作品仍不在少数,这类作品共有特征是贫血或缺钙,缺少思想性,缺少对现实苦痛的真情关注和准确把握,妖艳矫饰,虚热狂躁,耍小聪明,真正的革新者,都应该是冷静和内敛的思想者,有精神高度的写作者,不会伏在书桌前娇声呢喃、自说自话,听不见窗外风雪愤怒的呼啸,看不见远方大树无端扑倒于尘埃的悲壮目光。
星星:写作对于你的终极意义是什么?
诗人李松璋:写作是探索自我内心,让创造力和想象力到达无限可能性的一种方式,是以旷野独步的行动克服与生俱来的恐惧、浮躁、虚妄和自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写作这个出口,我们的思想和情感将如何安放,苦闷和伤口将如何慰藉。无关名利。它只是一种生命的方式,不如此便觉得没有意义、没有意思、没有滋味,不为拯救世界,也不可能,只为拯救自己。通过写作,我们冷静地、有时也充满激情地与世界交谈,与别人交流,哪怕知者只有一个,也是愉快的。写作是在回应一种内心召唤,一种前定,如果它是宗教,我们就是被差遣的使徒,无怨无悔,有时不免孤独,不免失望,但走在朝圣路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人。长夜漫漫,前路莫测,我们掬一捧烛火,完全可以在相互砥励和温暖中走完最后一程。
星星:在散文诗写作中,你最看重或者极力体现的主要有哪些方面的艺术能力?
诗人李松璋:我的散文诗写作,一以贯之的,始终是对现实的强烈关注和干预、对人性的反思和剖析、对人世的悲观与希望。我总是期待自己能不断突破局限,磨练观察生活的敏锐能力,让哪怕只是几十个字的短章,也要具备只属于自己的思考与气象,尽可能地做到坦诚和准确。我喜欢具有寓言品格的作品,喜欢力量感和让人脊背发冷的奇崛,喜欢让人叫不出声音的发现,喜欢悲怆和一针见血。
星星:是什么因素驱使你的文学创作,特别是散文诗的写作?
诗人李松璋:散文诗的种子可能是中学时播下的,那时的课文里有鲁迅《野草》中的《题辞》,有高尔基的《海燕》。语文老师又是一位特别富有才情的青年,他的讲授和在课堂上激情的朗诵,深刻地影响了我,让我认识了散文诗这个奇妙而魅力四射的文体。后来,又读到了波德莱尔的《巴黎的忧郁》,读到了德富芦花、屠格涅夫和泰戈尔,就仿佛,自己的内心和前路被一盏灯照亮了,我想说的话,我的迷惑与悲伤、爱与恨,都可以用散文诗这种灵活多变的形式来表达,无拘无束,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