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 丫
刺(外二首)
丫 丫
这该死的东西。潜伏在他们的私生活里
像有毒的香水,散发着小狐狸的气味
诡秘。时隐时现
它,穿透发了霉的硬币背面
暗长在无色无味皱褶婚姻的缝隙
在红男绿女食不果腹的孤独里
一个带杂味的眼神
一条神差鬼役的短信
一场空穴来风的际遇
呵,这藏头露尾的鬼东西
冷不丁便会插伤信条和教义
而被戳痛了的人心
即使滴着血,也没有人喊疼
只是说:痒
我不想多费笔墨来描述她的苍老和孤独
我不忍。不忍撕开她紧锁的身世
一如母亲撕开我身上紧裹的胎衣
——哦,这血债的渊源!
她前后转给三户人家为女
生有六女三子。养有四女二子。
现有三女二子。老寡妇。
她每天守宅扫地。
逢年过节
不忘别上金色的如意发夹
用白发油将头发抹得亮堂堂
干枣般的笑容因此看上去明亮一些
她是我外婆。
中国农村妇女。
生于1929年。
对一座春天的偏见,不及对一个花园的偏见大
对一个花园的偏见,又不如对其中盛开的某朵芍药花大
对于一个藏着蚁窝的花蕊,藏着上个世纪所有甜味的花蕊
我的偏见,足以忽略上半生
雕塑的眼睛,静止地穿越——
练琴房中一双雕花的手,慢慢下垂,僵硬,直至作废
植物园中耷拉着头颅的草木,像一个个破产的童话
宿舍门口两棵橡树,渐渐长成绞刑架
校门外烧烤架上的秋刀鱼,仍保持着在海洋中的笑脸
我还能对谁存在偏见?
对于这个世界,除了竭尽全力地深爱
我还能做什么?
我已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恨去悲伤
瞧,那两个我
一个在2000,一个在此刻
在同样的春日,坐在同一朵花蕊中
毫不相干地,打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