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堃
迪士尼公主系列电影的类型特征及人文内涵
李 堃
动画电影《美女与野兽》剧照
作为全球闻名的电影梦工厂,迪士尼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塑造了许多脍炙人口的银幕形象,为不同年龄阶段的观众建构了一个奇妙的幻想之境。在迪士尼的童话电影中,人们能够获得极强的情感共鸣和绝佳的观影体验。其中,迪士尼对公主角色的塑造手法更是令人称道,从白雪公主到小美人鱼,从贝儿公主到辛德瑞拉,她们善良、自信而又富有人格魅力,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观众。迪士尼以动画电影为基础,为全世界的女性观众营造了一个梦幻而浪漫的公主梦,这一系列公主电影以全新的视角演绎传奇而又饱含深情的故事,用通俗的方式迎合观众喜好,同时,二维动画电影和三维真人电影相结合的方式,也满足了成人与儿童共同的情感需求。
类型电影是在一部成功影片的基础上进行模仿与重复,并对该影片的内涵主旨、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叙事手法进行再创造,所衍生出的一系列影片。随着产业规模的逐渐扩张,电影类型也在不断细化。类型电影作为商品经济下一种标准化的电影生产模式,必然成为广大商业片的首选。美国动画电影行业的龙头霸主迪士尼,为了适应市场变化,开始尝试着将自身的童话故事转化为能够批量生产的类型动画电影,进而形成完整的流水线与产业模式。最初的公主电影,就这样应运而生。
纵观迪士尼所有的公主电影,“英雄救美”和“完美纯爱”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人类在心理上存在着先天的共同性,即心理共性: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区,人们会不约而同地对相同的事物产生相同的期待与幻想。正如男性内心中始终存在着“英雄情结”,渴望展现男性魅力、实现自身的价值一样,女性内心同样有着所谓的“公主情结”。情结在本质上,是一种对不能实现的事物的强烈欲望,也是一种对内心平衡的追求,它反映了人们对现实境况的无奈。正是因为在生活中人们不能得到满足与心理补偿,电影成了人们实现心中愿景的“伊甸园”。
女性对完美爱情的向往与追求,催生了“公主梦”的诞生,将这份纯真浪漫的愿望,成功投射在童话世界中,是迪士尼公主电影成功的关键所在。迪士尼出品的一系列公主电影,基本都是以美丽纯真的公主为第一视角来推动故事的展开。电影的情节也是大同小异:美丽善良的公主长期受到虐待与折磨,但是艰难的生活却不能磨灭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不能动摇她乐观面对人生的决心。随着公主慢慢长大,她不但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反而坚守本心,更加积极向上;危难关头总会邂逅高大英俊的王子,化险为夷。而故事的最终大多也都是以圆满收场:公主实现自身的成长,收获幸福的婚姻,走向美满幸福的未来。相似的情节,毫无悬念的幸福结局,迪士尼用公式化的情节为观众架构出一个精致而梦幻的想象空间。人们可以在已知的心理前设下,以平和的心情,享受梦的过程,而不必过分关注悬念与结果,这种轻松浪漫的观影效果,是其他类型片很难达到的。
英国著名作家爱德华·福斯特曾经对人物进行了划分,将之区分为扁形人物与圆形人物。扁形人物的形象较为单一,单纯直接,性格特征明显,善恶分明,带有强烈的符号特征;圆形人物的形象则更加丰满,人物刻画更加深刻,性格层次更加多样,对于善恶的界定较为模糊。他们的人格,通常以善良面与阴暗面共存的形式表现出来。
迪士尼的公主电影,属于二维层次的动画范畴内,对于这类影片,扁平化的人物更有利于电影整体的运作。首先,单一的性格能够直接表现人物的特点,给人以直观的感受和视觉的冲击。其次,扁平人物带有一定的虚拟性,更契合动画这种虚拟的电影模式,为其他部门的运作提供了更大的发挥空间。此外,动画电影的主要受众是少年儿童,我们无法用成人标准的理解能力来要求孩子们,与复杂深刻的角色相比,单一性格的人物更贴合儿童的认知能力,容易被儿童理解和接受。公主电影中所有的女主角都拥有许多正面特质,例如美丽善良、单纯活泼、乐观向上等,如《美人鱼》中的人鱼公主、《美女与野兽》中的贝儿公主、《灰姑娘》中的辛德瑞拉等,与此同时,为了反衬出女主人公的善良柔弱,影片中必然会创造出邪恶的重要配角:《美人鱼》中的女巫、《灰姑娘》中的继母与两个姐姐、《美女与野兽》中的加斯顿,他们制造出的一系列麻烦,成为公主成长过程中必须战胜的困难。
随着观众审美水平的提高,单纯的善与单纯的恶已不能满足受众的需要。因此,迪士尼出品的公主电影成人化的趋势愈发明显,人物形象的圆形化特征也更加突出。特别是对于二维层次的真人电影来说,圆形化的人物形象拥有复杂的设定,多样的性格特征更能迎合观众的情感需要,比较符合成年观众的需求。例如近年来迪士尼的大热影片《冰雪奇缘》,女主角艾莎不再是传统中柔弱单纯、受人欺负的小丫头,而是成长为一个拥有神奇魔法、内心世界丰富的女王。艾莎会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她的魔法而惴惴不安,也会在无意伤人后躲进深山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有时她美好善良,为了不伤害别人一直默默忍受魔力带给她的痛苦与折磨;有时她邪恶恐怖,会在伤人之后完全放纵自己,不顾魔法的束缚,在山谷中忘情地歌唱着,以发泄心中的痛苦怨恨,任北风哭嚎肆虐,也丝毫不为所动。两极化的性格对立,既展现了她内心强烈的矛盾斗争,也证明艾莎拥有与其他迪士尼公主们截然不同的个性,进一步增强了电影的戏剧性。迪士尼由扁平化走向丰满化的人物形象设定,说明性格单一的人物不能适应商品经济时代下的市场需求,有瑕疵有缺点、性格不完美的人物才是最真实、最能为人接受的完美人设。这一变化也侧面反映了公主电影正在不断更新自身的创作理念,做到因时而变,以满足更多观众的心理需求。
作为迪士尼的经典系列,公主电影的情节很大一部分取材于童话故事、寓言故事,或是神话传说。基于这些故事改编而成的电影,在改编初始便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当不同文化之间进行交流时,一种文化会在融入另一种文化的过程中发生潜移默化的转变。
迪士尼的公主电影取材广泛,其中蕴含的文化类型多样,为了能使影片迎合观众的文化背景,迪士尼在文化适应方面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其中,文化底蕴最深的非《花木兰》莫属,它取材于中国南北朝时期的古典名篇《木兰辞》,改编后的动画版木兰从军,始终带有明显的东方色彩。《木兰辞》中刻画的花木兰是一个带有明显古典特征的中国女性,身处封建社会,花木兰深受家族观念的影响,从小就被培养成听话懂事、贤良淑德的乖乖女。她擅长女红,爱美羞涩,懵懂地憧憬着爱情。然而,迪士尼对其进行改编时,为了使电影更符合西方的文化和价值观,不可避免的要进行“文化适应”。电影《花木兰》中,花木兰被塑造成一个灵活开朗、乐观勇敢、勇于反抗封建的新型女性。她粗心大意,就连倒杯茶都能将茶杯打碎。她反抗封建,对于女规厌恶至极,为了应付母亲的抽查,她还通过偷偷作弊来蒙混过关。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对西方文化的适应,是典型的“去文化”。为了使电影更加丰满,影片在“去文化”的同时也要进行“文化建构”。《花木兰》中的女主角不再是单纯为了报答父恩而从军打仗的女性,而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而奋力拼搏的女英雄形象。这是将西方英雄主义灌注于东方文化中的体现。电影《花木兰》相较于《木兰辞》更加强调的是个人价值的实现。影片对于花木兰参军、行军、训练、作战等场景进行了细致的展现,从侧面来刻画一位坚韧勇敢的女中豪杰。“文化适应”与“文化建构”相结合,使得电影保留了原本的文化韵味,更能迎合观众的价值取向,使得电影的“商业性”与“文化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结合。
从《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中时时刻刻需要被人保护的白雪公主到《冰雪奇缘》中身怀魔力、坚韧勇敢的艾莎,人物形象转变的背后实质上是女性意识的崛起。荣格在集体无意识理论中强调人的人格潜在于人的内心深处,当人格不能在意识中显现时,便会在受到相应的刺激时表现出来。迪士尼动画中公主形象的转变正是女性主义崛起、女性思想启蒙在影视作品中的反映,伴随着《冰雪奇缘》中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性格层次丰富、独立自主的艾莎,成功唤醒了女性观众内心的集体无意识。艾莎从出生开始,便拥有不被世人理解的奇异魔法,在无意伤人后,被父母强制戴上了抑制魔力的手套,人们对艾莎的误解与压制,实质上反映了社会对于女性的歧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女性都没有获得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其个人价值也一直受到男权社会的质疑甚至否定。艾莎所遭受的一切正好符合众多女性观众在社会中所面临的残酷现实。
随着女权运动的开展和女性受教育水平的提升,女性对于自身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她们为拥有与男性平等的机会和社会地位而奋斗着。这种情况投射在《冰雪奇缘》中,则表现为艾莎的逃离,她告别城镇躲进山林,脱下束缚自己的手套,扔掉沉重的皇冠,披散着秀发,在山谷中肆意施展魔法,建造属于自己的冰雪王国。女性不再甘心被社会束缚,她们渴望拥有自由,渴望实现自己的价值,压抑的生活不是她们的初衷,勇敢地争取才是永恒的追求。艾莎便是每个现代女性内心渴望的形象,她的出现点燃了观众心中成为独立女性的梦想。
公主电影凭借其华丽的场景、动人的角色、梦幻的情节,以及丰富的文化内涵,成了迪士尼的一块金字招牌,同时,公主电影成熟的体系,也让动画影片取得了跨时代的进步。公主电影作为迪士尼专门开发的一种电影类型,不仅给观众带来了美妙的观影体验,其深厚的文化背景更是为世界文化的传播与交流做出了贡献,对迪士尼文化的传播也具有重大的意义。
李 堃,女,山东淄博人,西安翻译学院英文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