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香蕉人”的“变形记”

2017-12-23 18:31王璐
青年文学家 2017年33期
关键词:所罗门之歌重建空间

基金项目:2016年度大连外国语大学研究生创新项目:“黑皮香蕉人”的“变形记”——《所罗门之歌》中奶娃在空间变换前后的伦理缺场与重建(编号:YJSCX2016-028)。

摘 要:《所罗门之歌》(Song of Solomon,1977)是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为数不多的以男性作为主人公的作品。在这部作品中,莫里森呈现了奶娃在南北空间变换下其自身伦理特性的相应改变。北方的空间属性使奶娃的伦理特性呈现混乱的状态,而这一切的伦理缺场,都在由北向南的空间位移中得以恢复和重建。本文尝试以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论和空间理论相结合的方式,探究奶娃在由北向南的空间变换前后,其伦理缺场到重建的原因,得出南方才是黑人正确的伦理特性得以扎根的宝地,也正是这片南方宝地,才使奶娃从“黑皮香蕉人”“变形”到具有族裔身份的美国黑人,找到自我的族裔归宿。

关键词:《所罗门之歌》;空间;文学伦理学批评;缺场;重建

作者简介:王璐(1992.12-),女,汉,山东青岛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国非裔文学。

[中圖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33--02

一、北方空间下伦理缺场的奶娃

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客观的伦理环境或历史环境是理解、阐释和评价文学的基础”。因此,了解一部作品中的伦理环境可以帮助读者更好地了解人物的处境及生存策略。莫里森在北方首先呈现了一个家庭伦理缺失的空间,这里没有夫妻之间应有的甜蜜和尊重,没有父子间应有的教导和关爱,更没有家庭成员间应有的和谐和沟通。主人公奶娃自幼成长于这个富裕却无爱的中产阶级家庭中,既没有感受过家庭成员间应有的“爱”,也没有体验过黑人应有的文化归属。他的父亲麦肯·戴德是一位靠压榨黑人同胞获取不正当利益的中产阶级,为了跻身更高阶层及融入白人群体,麦肯将目标锁定在当地有名的黑人医生之女——露丝身上。麦肯与露丝之间这一违背婚恋道德及家庭伦理的婚姻,与其说是一种美好的结合,不如说是彼此间互惠的交易。露丝对已故医生父亲物质财富和经济地位的继承,不仅是麦肯跻身白人社会的一个跳板,更是他实现自我膨胀的捷径。对他来说,露丝只是财富的象征和符号,获得她,就离自己的财富目标更近一步。然而,不同于麦肯对金钱的追求,露丝对“白人性”的痴迷让她答应了这门婚事,嫁给麦肯意味着对已故父亲“白人性”的延续。此外,她对医生父亲的过度依恋,也让医生急于把她嫁出去,以期停止这种异常发展的“不伦”关系,所以医生选定了麦肯,这个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中产阶级商人,以期让女儿露丝有个完美的归宿。

不可否认,这个家庭空间是由金钱及“白人性”建构的空间,麦肯和露丝婚后的相处并没有将这个家庭空间重构为一个充满关爱及和谐的空间,两人的婚姻完全是建立在各自利益的基础上,不仅违背了婚姻最基本的伦理准则,也在无形中对子女们的伦理观产生了异样的影响。在这种家庭氛围下出生的奶娃,从小目睹了家庭成员间尴尬的相处关系。普通家庭中四处可见的其乐融融之感,在这个家中却成为一种奢侈。五位家庭成员虽住着令人羡慕的豪宅,过着寝食无忧的生活,可是彼此间却形同陌路,缺乏交流和沟通。姐姐们沉溺于制作假花的世界中,母亲露丝靠与儿子的身体接触获得心理慰藉,父亲麦肯深陷金钱的诱惑中,一心想着怎样积累更多的财富,奶娃也毫无例外地成长为一名纨绔子弟,挥霍着父母的财产,对父母的一切付出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家庭成员间伦理的缺失与其自身的追求有关,更与其所属的空间有关。

家庭和睦的基础是爱,爱是一种自然存在的伦理,也是维系有序家庭伦理秩序的纽带。爱的缺失和彼此间的隔阂让麦肯家的每一个人都深深地打上了家庭伦理缺失的烙印。父母本应成为子女们的榜样,在外彼此尊重,在内相互扶持,共同协作建立应有的家庭伦理秩序。可生活在北方这令人羡慕的豪宅中,奶娃并没有学到家庭成员间应有的家庭伦理秩序,也从未尝试去改变父母间僵化的婚姻关系。更可悲的是,他为母亲而出手打了父亲,本应为姐姐们所理解,却被认为“是在接班,让我们知道你有权教训她,教训我们所有人,该干些什么” 。

不难看出,生活在这一缺失家庭伦理的空间下注定是一个悲剧。家人间的矛盾在升级,彼此间冷漠而又隔阂,应有的家庭伦理秩序在这一空间下完全找不到落脚点。在列斐伏尔眼中,空间并不是独立的地点,它具有多维属性,包含着丰富的隐喻和表征。空间产生于人的实践和建构中,因此会不可避免地打上了内部人群伦理观念的烙印。麦肯家的豪宅作为一个家庭伦理缺失的空间,对生活在其中的麦肯,露丝,奶娃及两个姐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奶娃在家庭伦理观念上表现出的缺失和混乱与这个无爱的空间有直接关系。此外,麦肯和露丝对白人主流社会不同层面的追求,也将与生俱来的黑人文化及黑人传统抛在脑后。他们没有像其他黑人一样将黑人文化传承下去,反而视其为步入白人社会的“绊脚石”。这一家庭空间的存在,不仅是对家庭伦理的抛弃,更是对黑人文化的漠视和玷污。

如前文所讲,奶娃父母间缺失的家庭伦理早已深深扎根于他的心中,也随之导致了他在人际交往中伦理的缺失。除了他的童年玩伴吉他外,奶娃在北方并没有什么知心好友,他的出身及社会地位决定了他在人际交往上的限制,也注定了他被黑人社区的遗弃。社区的黑人同胞痛恨他父亲麦肯的行为,痛恨他们家对黑人文化及传统的抛弃,他们打心眼里拒绝麦肯家,更拒绝他的儿子奶娃。在现实社会中,人与人间的交流是个体存活下去的支撑,奶娃的孤独感及异化状态的产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试图融入黑人群体,可终究是一种失败的尝试。但是在吉他的带领下,奶娃认识了自己的姑妈派拉特及外甥女哈格尔,可随之而来的是奶娃在人性上的进一步迷失。

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一个人一旦听凭原始本能的驱使,在理性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各种道德规范就会被摧毁,人又将回到兽的时代,这不仅不是人性的解放,而是人性的迷失”。奶娃在十二岁时第一次见到十七岁的哈格尔时就爱上了她,这种突如其来的爱恋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青春期的悸动,另一个便是在原始本能驱使下性欲的表现。最初时两个人都想在肉体上占有彼此,可是女性总是感性的,在与奶娃的朝夕相处中,哈格尔开始想着占有奶娃的内心。奶娃对哈格尔的占有就像父亲对财富的占有一样,是一种痴迷却终归不是爱情。奶娃最终厌倦了哈格尔的纠缠,厌倦了与她在一起厮混的十年,他的不负责任让哈格尔在煎熬着死去。奶娃与哈格尔本是舅舅与侄女的亲属关系,可奶娃的伦理混乱让他与哈格尔发生了肉体上的“乱伦”,产生了不该有的伦理禁忌,导致了奶娃伦理缺失的进一步加剧。

由此可见,生活在无伦理表征的家庭空间下,奶娃自身的伦理混乱持续加重,父爱及母爱的缺失使奶娃失去了管束,他不仅在人际交往中愈发疏离群体,也在爱情观上失去理智。他的伦理混乱与所处的空间有直接地关系,只有远离这里,奶娃才能在唤醒失去的理性。于是,奶娃远离北方空间,向南前行。

二、南方空间下伦理重建的奶娃

出于对过去生活的厌恶以及对新的伦理身份的追寻,奶娃独自开启了南下之旅,他首先来到了父亲和姑姑成长的地方——丹维尔,这是父亲曾经如痴如醉描述过的地方。在这个不同的伦理环境下,他了解到关于祖父“林肯天堂”的故事,也跟着老人们思念起祖父来。坐在库柏牧师家中,听着老人们讲述过去的事情,讲述他父辈的传奇,他倍觉兴奮,因为这些故事满足了他对迷失身份的渴望。在老人们的言语中,奶娃对父亲,姑姑及祖父过去和谐的家庭生活有所了解,祖父辛勤劳作,开垦荒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自己和家人创造了欣欣向荣的画面。麦肯从小就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学着为父亲分担辛苦,祖父与祖母间的幸福时光无时无刻不都在感染自己的孩子,这种美好的家庭生活景象是奶娃向往的,与自己在北方的家庭生活不同,他不曾想到父亲和姑姑过去的家庭生活竟是如此和谐幸福。这里没有资产阶级价值观左右着父亲,也没有白人的压迫,有的只是一家人真挚的感情和彼此间的照顾。

在莫里森笔下,南方充溢着历史和回忆,奶娃通过老人们的口述了解到祖辈的故事,了解到祖父优秀的经营农场能力,了解到白人对祖父的残忍杀害,还了解到父亲和姑姑的童年往事。同时,他的到来也满足了老人们对麦肯家族的想象,“他们谈呀谈,把奶娃当成了触发他们记忆的引爆装置,美好的岁月,艰苦的时光,沧海桑田的变化”。在这片南方宝地上,奶娃主动打开心扉,跟着老人们一起回忆戴德家族的往事,回忆他们过去拥有的故事。

奶娃继续踏上了南方之行,前往沙理玛找寻家族的历史及过去。初入沙理玛时,奶娃身上仍旧有着从北方带来的金钱气和白人气,当地的黑人群体对他十分不满,并要求奶娃加入他们的狩猎活动一试奶娃的勇气。事实上,这次狩猎活动让奶娃的伦理身份得到了转变,原本好面子的他终于承认了自己对狩猎的害怕,黑人们在笑话他的同时也在接纳这个伦理身份有所转变的新黑人。身处南方,奶娃第一次体会到与他人间的亲密无间,也第一次独立地获得了别人的认同。当地黑人介绍了甜姐给奶娃,他立即被甜姐的美貌所吸引,又像当初对哈格尔一样产生了性冲动,可是除了肉体上的冲动,奶娃竟然主动提出来要为甜姐洗澡,这同之前那个自私又不负责的他截然不同。他们间不是恋人关系,可短暂的几天相处却让奶娃像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一样照顾甜姐并接受甜姐的爱。奶娃的一举一动都表明着南方旅行对他的影响,对他在伦理观念及伦理回归上的影响。

身处南方的空间下,奶娃在对伦理的不断追寻中加深了对黑人文化及黑人历史的了解。他摆脱了过去的金钱梦或白人梦,在不断挣扎中获得了黑人同胞的认可,也成功地回归到了黑人母亲的怀抱中。只有了解过去,了解历史,了解黑人文化,黑人才能实现“变形”,才能在美国主流社会中坚守住自己的伦理和道德。

三、结语

莫里森通过展示奶娃在空间转变下由伦理缺场到伦理重建这一过程,强调了回归故乡对一个人伦理回归的重要意义。北方家庭空间下伦理的缺失及在社会交往中的异化都将奶娃改造成伦理缺场的黑人。无论对自己的姐姐还是情人,奶娃从未想过付出,可是南方黑人的朴实及对家族过去的了解改变了奶娃,他在狩猎活动中经过大自然的洗礼,最终找到自我归属。

参考文献:

[1]Lefebvre, H. 1991. D. N. Smith Trans. The Production of Space [M].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Bail Blackwell.

[2]伏东杰. 2015.《所罗门之歌》中房屋意象的解读[J].外国文学,(15): 59-61.

[3]聂珍钊. 2010. 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J].外国文学研究, (1):12-22.

[4]托妮·莫里森.2005. 胡允桓译.所罗门之歌[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5]许红. 2016. 《所罗门之歌》中的家庭伦理解读[J].短篇小说, (5Z):6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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