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亮
端午節的午后,我去菜园浇地,一眼就看到了它,它将自己藏在了菜园墙根下的土壤里,因为藏得不彻底,让我发现了它。我家的菜园面积不大,也就二三十平米的样子。面积虽小,但是在寸土寸金的康巴什城区里,不是谁想拥有菜园就可以拥有的,也许是开发商为了吸引购房者吧,一楼额外圈了一小块私家菜地。于是,我便有了这片菜地。
菜地靠墙根的地方有些凌乱,水萝卜刚刚起完,又补种上了小白菜,菜畦边上有刨挖的痕迹——浅浅的,类似于鸡仔刨食的那种,不是十分明显。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黑瓦一样的东西扣在那里,起先,我以为是邻居家的小屁孩在菜地里玩耍,把瓦片什么的遗落在地里了。但仔细一看,发现菜畦左右两边的菜苗都完好无损,地上也没有脚印,那块“黑瓦”也不是黑的,而是淡绿色的,用手摸上去有一种柔软的感觉。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只鳖。
事实完全印证了我的猜测,这的确是一只鳖,一只很乖巧的鳖。当我小心翼翼地刨挖它并将它捉在手里的时候,它丝毫没有反抗,也没有将自己的头和脚藏进甲壳里,只是将头转过来,朝身后看了看,似乎觉得捉它的人并无伤害的意思,又将头转了过去。“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若干年前,读到毛泽东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这两句诗词的时候,很为能捉到一只鳖而倾慕不已。今天,当我当真捉着一只鳖的时候,却始终没有半点豪气,尽管,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捉到鳖,活生生的鳖。
看着手中乖巧的鳖,豪气是没有的,疑问倒不少。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溜进我家菜园,是觅食,纳凉,躲避天敌,还是休闲度假?从居民家逃出来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一栋楼的每一个单元都上有可自动关闭的密码锁门,单元门一旦关上,别说是一只鳖,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倒是小区南面有一座天然河改造成的人工湖——乌兰木伦湖,但湖区距离小区有两公里之遥,其间,还横亘着五六条车流不息的马路。它会从那里来吗?至于它的去向,就更无从猜测了。菜地里种有油菜、菠菜、小白菜、韭菜、香菜,还有青椒、西红柿秧苗。倘若它愿意,这些菜是可以随便享用的,然而它又不吃。纳凉,也似乎说不通,因为它的背一直是暴露在阳光下的。躲避天敌,休闲度假,谁能说得上来。鳖的想法,人无从猜度。
我一直坚信,这是一只聪明的鳖,它一定是在某个夜晚,想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爬上湖岸,爬进与湖岸相连的公园里,尽情地游玩,玩累了,将自己潜伏起来。然后在另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机敏地穿过街道、越过街边花池,在小区的绿化地里悠闲地散散步,在公园的花草间自在地哼哼曲,然后,继续游山玩水……直至某天,走进了我家的菜园。而我能做的,也就是将它送回它的家。湖里,或许就是它的家。
我将聪明鳖放回湖里的瞬间,有几分释然,几分愧悔,释然的是,它安全了;愧悔的是,没有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朋友,这位来自大自然的朋友。
责任编辑:青芒果
美术插图:知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