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士州
潮州,一座历史文化名城,素有“中原古典文化橱窗”之称,自东晋以来,历为郡、州所在地,是粤东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被誉为“海 滨邹鲁”、“岭海名邦”。
潮州八景,永恒的图腾
凡到潮州古城的人,都想去看一看名闻海外的潮州八大名景。若先读过清代名士郑兰枝的八景诗,再游览名城八景,则无不在心中留下永久的印象。
步出城门广济楼,便见韩江湘子桥。导游告诉我们:“此桥便是中国四大古桥之一,是世界第一座启闭式石桥。先前,东西共24个桥墩,桥面铺着石板,墩上建有精致楼台24座。楼内外经营潮菜馆、水果行、茶点、绸庄,也是一条繁华的商贾桥。桥中心一段,并排梭船18只,随着江水,浮沉升降,可分可合。若是暮春三月桃花水汛,从桥上楼台观望,看洪水漫漫,白浪滔天,真是一大奇观!这是潮州八景中最著名的一景‘湘桥春涨。”
导游向大家介绍了这座古桥的一个优美传说:相传在韩愈观潮时,看到韩水流急,东西两岸过往极不方便,便叫侄儿韩湘子和法力无边的广济和尚,协商共同造桥。韩湘子招来八仙协助,负责东段工程、广济和尚负责西段工程,约定天明合龙。
广济和尚施展法力,在桑浦山下,点化石头变成羊群,争先恐后排队奔向工地。八仙也合力在凤凰山麓,把石头化成猪群,也向着工地浩浩荡荡而来。
这边的广济和尚正在建桥,忽然发现少了二只乌羊,便急忙回头寻找。在途中找到后,正想把它们赶到江边,一个贪心的财主突然窜过来,拖住乌羊说:“这是我家的羊!”这时,天快要亮了,广济和尚只好把袖一拂赶回工地。
由于石料不够,桥建到江心,接不上来,怎么办呢?何仙姑只好把心一横,将手中的莲花瓣抛向江心,变成十八条木船。广济和尚赶紧抛下禅杖,变成一根大藤,把十八条木船系住,成为浮桥。天亮时,整条大桥便告建成。人们为了纪念仙佛造桥的功绩,便把大桥称为“湘子桥”,也叫“广济桥”。
其实,这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湘子桥始建于宋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前后花费了近600年才建成,建成距今也有近千年历史。桥全长500米,东西桥均为巨石砌成,工程浩大,令人不得不感叹古代潮州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站在这条不凡的古桥上,导游念起了一首古老歌谣:“潮州八景好风流,十八梭船廿四洲,廿四楼台廿四样,两只铁牛一只溜。”这不仅是湘子桥的写照,也是千年古城的历史写照。
游罢湘子桥,我们兵分三路,一路东去韩山游览韩祠;一路南下游览著名的凤凰塔和凤凰台,品略“船如梭,横织江中锦绣;笔作塔,仰写天上文章”的“龙湫宝塔”和犹如蓬莱仙境的“凤凰时雨”二景的韵致;我们这一路绕城北行。看过金山山麓的“北阁佛灯”,便从小径登上金山,寻找“金山古松”踪迹。在荫翳的古树下,有一口残破了的古墓,导游讲述宋末潮州知军州事的马发将军,當年率领古城军民,守土抗击元兵,因寡不敌众,退守金山顶,最后全家尽节殉国的故事。英雄的壮举,深深地感动了我们,大家在马公墓前深鞠三躬,向为国捐躯的历史名将表示了景仰之情。
在金山巅,遥看北堤头,那里又是一处有名的胜景“鳄渡秋风”。当年,在那木棉树屹立的鳄渡口,潮州刺史韩愈,以一猪一羊投入江中,在堤上诵读他的名作《祭鳄鱼文》,限恶鳄徙归大海。往事虽已越千年,但韩愈祭鳄的功绩却得到潮州历代后人的传颂。在当年韩愈祭鳄的地方,后人建起了祭鳄台和“鳄渡秋风”亭,成为潮州著名的八景之一。
下了金山,又游西湖,我们被夕阳中“西湖鱼筏”那波光粼粼、渔筏点点的美景所吸引、所陶醉,随行的都感叹道:“潮州八景太美了,真是不虚此行!”
时光边缘,古风依旧
来到韩文公祠,只见眼前一株高可擎天的木棉树,铁骨铮铮地耸立着,使得这座有着八百年历史的祠堂,掩映在一片森然的肃穆之中。
导游告诉我们,古时候的潮州曾经是一个荒凉的地方,那时候,这里就是一个不毛之地,“风雨瘴昏蛮海日,烟波魂断恶溪时”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韩愈流放潮州后,重用贤才,兴办教育,使得潮州人崇文重教,读书之风盛行,经济发展盛况空前。
在潮州人的心目中,石牌坊街的石牌坊中,“十相留声”的大牌坊,是尤为值得珍重的。那一座高古嵯峨的牌坊,是潮州从蛮荒走向文明的历史见证,是中原文化与岭东地方文化交融的记录。一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名城,从这座巍巍的牌坊里,是可以看到她的缩影。
古时候,这个后来被称为“岭海名邦”、“岭东首邑”的地方,曾经是一个犯罪官员的流放地。韩愈之后呢,还有很多宰相被贬到潮州。唐朝的常衮、李宗闵、杨嗣复、李德裕;宋朝的陈尧佐、赵鼎、吴潜;再后来,到过潮州的宰相,还有正气浩然的张世杰、陆秀夫和文天祥。能够身为百官之酋的这些人,都是具有很高的文化素养和组织领导能力的。于是他们的到来,就给“有海无天地”、 “有罪乃窜流”的古潮州,带来了中原泱泱的文化。
唐朝的常衮,到潮州之后就花心血“办学校,劝农桑”;贬做潮州通判的陈尧佐呢,则“修孔子庙,作韩吏部祠,选潮民秀者劝以学。”于是后来,陈先生返回京城后,在送别登第的潮州举子时,对他曾经洒过心血和汗水的地方,由衷地咏赞:“休嗟城邑住天荒,已得仙枝耀故乡。从此方舆载人物,海滨邹鲁是潮阳。”于是,一个被誉为“海滨邹鲁”的潮州,就从这个时候起,开始了千古风流的历史。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礼部尚书王大宝,就是这样向宋朝的孝宗皇帝,介绍家乡潮州的风尚的。而今,在太平路的这些石牌坊中,最使潮州人骄傲的,正是这些举坊:四进士坊、五贤坊、六贤坊、七俊坊、状元坊……这是唐宋以来,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交融结出的硕果,也是古时候潮州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人文荟萃的明证。
据地方志记载,自唐宋以来,单单潮州府治所在的本土,进士及第的,就有182人。于是,在中原人的眼睛里,潮州不再是不毛之地了。现在,山清水秀的潮州,在往来官旅的眼里,是“看着南州奇观了,人间山水不须看”的胜地了。
“山川钟灵秀”,“天遥眼界宽”。在中原文化的熏陶下,“直到天南潮水头”的潮州城,历史上就出过了许多知名的文人和学士,出过了许多的名宦和名流。历朝历代的史书上,便把这些人称为潮州的前八贤、后八贤;前七贤、后七贤。如今,当你漫游潮州古城,还可以历历在目地看到,唐宋时期的城南书庄、元公书院,元朝時的韩山书院,成为现代教书育人的好地方。
潮食之最功夫茶
久居海外的游子,总忘不了家乡的风味小吃。潮州之牛肉丸、芋泥、蚝烙、鸭母稔、成菜等等,令每个离乡潮人思念不已。有人用十六字概括潮食特点:喜汤嗜粥,喜鲜嗜腥,喜炒嗜卤,喜烟嗜茶。
广州有位著名学者写诗赞美潮食曰:
“烹调味尽东南美,最是功夫茶与汤。”
潮州功夫茶,最是出名。人以地传,地以人石。七百年前,宋朝末代皇帝逃亡潮汕,于凤凰山间,渴而思饮,随手摘下茶叶,含入嘴里,便口生津液。于是,潮州凤凰乌崠山,则有了“单丛宋茶”之名。
“凤凰单丛”,虽在全国名茶排列第一,但茶各地均有,倒是潮食中的功夫茶道,全国独一无二。潮汕七县二市,唯有这功夫茶引人瞩目。潮人嗜茶,似乎是天地自然的安排。以往每家每户逢有客临门,大人则捧出红泥火炉,鹅毛羽扇,点上火炭,加数粒榄核;已燃,再从后庭古井采上鲜水,盛入薄砂锅仔,置于炉上。这时,小孩子则抢上毛扇,拼命扇风,火苗喷溅,如放烟花。水未沸,大人已摆好茶具,主人客人皆注目观火听水。茶几上,壶杯盘瓯,早已洗净擦洁,大人正不慌不忙,拔开茶罐,拣出二朵菜莉,掏出一捧茶米,不紧不慢,装进冲罐。
刚装饱,水便沸。小孩子便知趣退至一旁,看大人端起薄锅仔,忽从尺余之远,自上而下,“唰”地冲水注入冲罐。盖上后,巡杯淋水。这杯仔,细瓷薄坯,枫溪所产,被沸水扫荡,叮叮传韵。顷尔,又捏那冲罐盖儿,把茶沫轻轻刮去,再淋水追热。水气未退,杯已一一再洗一遍。但见满盘白气,冉冉飘荡。功夫茶道,讲究极严,如果用西湖“处女泉”,则水为最上乘,韩江水次之,井水为下乘。冲茶有十法:话火,蟹目水,拣茶,装茶,烫杯,热罐,高冲,低筛盖沫,淋顶一整套,还有“关公巡城”(筛茶时巡回筛下各杯),“韩信点兵” (最后罐内几滴再均匀一一滴出)等等。再看时,三杯茶已筛出,色如琥珀,不须去喝,清香已沁入肺腑。见客人,正慢慢细品,似有说不尽的满足。
如今,游人喝茶品茶,没有泉水用井水,古井填了用自来水,泥火炉薄锅仔已换成了电热壶。虽已无法遵古法制,但龙井乌龙,色种单丛,照品无误。朋友谁有泡好茶,则众人振奋,围而品之。喝茶成了潮州人每天功课,既净浊留清,也增进友谊。
几百里的潮汕,只有这功夫茶,方能在街头巷尾,村中树下,家家户户聚簇着男女老幼,无论名人小匠,劳心劳力者,都在这功夫茶摊上,才会融汇他们之间的差别。
难怪潮人游子,把功夫茶誉为潮食之最,难怪一寸相思,常在这茶具水火之中。
(编辑·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