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月
2017年8月8日的《泰晤士報文学增刊》网站上,刊载了著名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伊莱恩·肖瓦尔特的文章《强硬的女性》,在文中,肖瓦尔特对戴博拉·尼尔森的著作——《咄咄逼人》,进行了评论。
《咄咄逼人》一书的主题,即西蒙娜·薇依、汉娜·阿伦特、玛丽·麦卡锡、苏珊·桑塔格、戴安·阿勃丝和琼·狄迪恩这六位现代女性思想家在政治、心理和哲学层面的“强硬”:众所周知,这六位女性给人的印象,就是严肃、疏离、决绝。
肖瓦尔特指出,这六位女性,各自从美学、政治和道德意义上,坚持直面二十世纪的惨痛历史。她们的强硬,带有相当程度的自觉;但当她们坚持以不带感情色彩的方式来面对苦难时,迎接她们的,却是愤怒和敌意。使得她们成名和得到尊敬的,是她们对创伤性事件不动声色的阐释。但是,“超然”和“冷酷”往往容易混淆不清,所以这就使得她们常常不被时代接纳:在面对有些问题——比如大屠杀、艾希曼审判、民权运动、越战、“9·11”时,她们拒绝移情的态度,即使是其最为亲密的朋友和盟友,都感到震惊。
尼尔森将她们高度理性的姿态称为“非感伤”,从而暗暗地将情感等同于感伤。“感伤体”在十九世纪的美国女性写作中备受嘲弄,但女性主义文学史家辩护说,它是一种有着自身美学实践的写作风格。与“感伤体”不同,“非感伤体”没有文学史可以追溯,因此如果有女性践行,人们就很容易认定它是个人情感上的失败,而非某种具有哲学活力的能量。因此,对于这六位女性来说,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她们心理上的冷酷无情,而非这样的理解,即她们从不同的假设出发,正投入到某种伦理工程之中。而在尼尔森看来,她们的写作风格之所以强硬,是因为她们接受了这一点,即为迫使读者审视难题,就有必要使读者有痛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六位女性本人多么残酷无情、不通世故。
肖瓦尔特指出,这六位女性之间的相关性,可能主要在于其对“集体性”——特别是女性主义这样的“集体性”——的厌烦。对于女性主义所强调的姐妹情谊、集体斗争和乌托邦愿景,她们都嗤之以鼻,这表明了她们的个人主义风格,及其对于任何权宜之计和乐观前景的抗拒。尼尔森并没有强调她们的性别,但肖瓦尔特认为,性别至关重要,因为身为女性而选择强硬的语调和风格,这当然绝非寻常。
肖瓦尔特指出,将“强硬”作为方法和风格提出来,这正当其时,特别是当女性正在公共生活中扮演更多实权角色,并需要与敌对的刻板形象相对抗时。但肖瓦尔特也指出,该书比较缺乏语境性的梳理和介绍,且对这六位女性的自传借助不够,因此也不易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