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蕴智,陈彦洁
(河南大学 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河南 开封 475000)
《合集》6482—6486成套卜辞语料系联
王蕴智,陈彦洁
(河南大学 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河南 开封 475000)
卜辞释读;语料系联;书写风格
《甲骨文合集》[1](以下简称《合》)6482—6486五版龟腹甲,出土于1936年殷墟第13次发掘的YH127坑中,其各版的正面拓本参见附图一。这五版甲骨的占卜日期、贞人、辞例、主题彼此相同,兆序从一到五前后相袭,契刻风格介于宾组一类和宾组二类之间,大约是商王武丁执政中期阶段遗留下来的一组成套卜甲。在本套个别卜甲的反面还附记有零星占辞和记事刻辞。为了深入整理材料,本文谨试对该套甲骨的卜事、卜法、书法及有关语料进行一些分析和系联。
该五版龟腹甲反复贞卜,五版甲骨卜辞内容基本相同,在细节部分尤其是卜辞和兆序的刻写方面略存差异。该套龟腹甲在最初完整的时候,其占卜内容在各版的正面大概可以分析出10条完整的卜辞,反面有8条卜辞。该五版龟腹甲反复贞卜,其中在6484反(即《丙》[2]17)、6485反(即《丙》19)两版上刻有占辞。在6482反(即《丙》13)、6486反(即《丙》21)两版刻写有记事刻辞。
(一)正面释文
我们以版面比较完整的《合》6484正(即《丙》16)为例,将其整版卜辞释读如下:
由上揭卜辞可知,该套卜甲各版的第3、4辞和第5、6辞同卜一事,为两组对贞卜辞,在每一版上,这样的卜法可视为“同版对贞连卜”。在五版上接连进行这样的卜问,我们称为“异版对贞连卜”。[3]第1、2辞和第3、4、5、6辞又同是为征伐危方国而选择将领之事进行卜问,此则演绎为连续对贞后的选贞卜辞。考察附图一各版拓本,可以发现有的卜辞一旁刻有二、三、四或五个相同的兆序数,如《合》6486正(即《丙》20)的第5、6辞有两个“五”,《合》6483正(即《丙》14)的第3、4辞有三个“二”,第9、10辞有四个“二”,《合》6484正的第9、10辞有五个“三”。这些重复的兆序说明卜官基本上是通过这样的套路代表商王进行了反复的卜问。
该套卜甲每版兆序多有不同程度地残缺。从上揭释文可知,《合》6484正残缺掉第3、7辞的两个兆序。与《合》6484正比较而言,《合》6482正(即《丙》12)的第3、5辞分别残掉两个,第6、8辞分别残掉一个,第9、10辞共残掉十个。《合》6483正残缺第9、10辞的两个兆序,此外,第3、8辞分别有兆辞“二告”和“小告”。《合》6485正(即《丙》18)第4、5、6辞分别残缺一个,第9辞残缺三个,第10辞残缺五个。此外,该版甲骨第4辞有兆辞“小告”。《合》6486正残缺掉第9、10辞的十个兆序。
(二)反面释文
该五版龟腹甲反面卜辞互相补充,可梳理成8条计4组对贞卜辞。我们以比较完整的《合》6484反(即《丙》17)为例,将其卜辞释读如下:
1.〔隹父甲〕?
2.不隹父甲?
3.隹父庚?
4.不隹父庚?
5.隹父辛?
6.不隹父辛?
7.隹父乙?
8.不隹父乙?
从贞问内容来考察,以上卜辞应该是正面第7、8辞即以祛除齿患这一占卜主题的补写,4组辞例也是通过连续正反对贞的辞式而演绎为一组复合性的选贞卜辞。表现出商王武丁为齿患之事拟对已故的某位先人来施享牺牲,施祭的对象在父甲(即文献中的阳甲)、父庚(盘庚)、父辛(小辛)、父乙(小乙,即武丁的生父)几个父辈人物中间进行选择。
该套龟腹甲反面还刻有占辞和甲桥记事辞,每版情况略有差异。就占辞的情况来说,只有《合》6484反、6485反两版上有占辞。其卜辞释读如下:
就甲桥刻辞的情况来说,《合》6482反、6486反两版有甲桥记事刻辞。其卜辞释读如下:
从上述释文可以看出,该套甲骨正反面卜辞主要是围绕征伐下危和祛除齿患两大主题进行卜问。各主题之间互为内在关联,习惯以连续对贞的辞式进行选择性祈问,反面贞问致祭先父某的卜辞,与正面齿患卜辞关系密切。这里谨试对与各占卜主题所反映出来的相关语料信息粗略加一分析。
(一)关于伐下危主题
征伐下危大约是在武丁执政中期持续发生的一场战争,它也成为武丁及其王室卜官相当一段时间内的占卜焦点。本套甲骨伐下危的卜事都发生在辛酉这一天,首先是反复贞问商王联合望乘去讨伐下危,是否会受到神灵保佑;二是连续用两组对贞句卜问可否联手沚讨伐下危。这两方面的内容反映出商王意在选派联合出征最合适的将领。
该套甲骨系宾组一类偏晚时段的卜辞,本套甲骨以一组正反对贞的辞式贞问,在同版中契刻字形最大,突出刻写在首甲位置。每条卜辞的兆序各有一个,与背面钻凿相对应。因为望乘是商王武丁所倚重的军事将领之一,显然此时武丁更期待联合望乘的部族武装。
(二)关于齿患主题
该主题具体反映在本套龟腹甲正面的第7至10辞,反面还有1至8辞。正面卜辞里分别以一组单问和对贞卜辞占卜。一是向伯父盘庚进行?(侑)祭和卯祭,以祝祷齿患好转,该辞刻写于中甲与前甲交界处。二是卜问武丁的齿患是否痊愈,其刻辞简约省略,刻写于后甲处。同版中以该主题字形最小,其书写风格区别于伐下危卜辞,与反面选祭先人卜辞相似,应当是同一卜事。
伐下危卜辞刻写于首甲、前后甲近甲桥位置,字形偏大,可能在占卜之前已考量清楚。伐下危卜辞和齿患卜辞同版卜问,两者之间应该是有所关联的。从省略干支、贞人和同版关系来说,齿患卜辞大概紧随在伐下危的卜事之后,商王突发牙疾时可能正是在征伐下危的关键时期。
第一类:
第二类:
表1 字形风格举例
1.望字:主要差别在于人形上部目字的刻写。第一类的眼珠突出且错落于眼眶内;第二类的目形稚拙,外廓有棱角,仅突出眼眶。
2.乘字:第二类的树杈下部两斜笔为向上书写,且人形与树杈之间不整齐;此种写法又见于《合》811正、6487等66版甲骨。第一类的树杈除向上两斜笔外,多加两向下的笔画,且上部人形与树杈之间基本对齐。此类写法另有《合》3995、6497等21版甲骨。
6.齿字:第二类牙齿数目不定,但牙齿的刻写随意,高矮不一,不甚规则。第一类牙齿数目固定为四颗,刻写规则严整。
此外,该套甲骨反面选祖卜辞与正面齿患卜辞都与齿患相关,其字形比较相似,笔画较细,字形稍小,刻法比较熟练,书风比较散漫随意。如果除去龟甲正面刻版大小的考量,这些卜辞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总之,该套甲骨伐下危卜辞的字形大概可以分为两类,齿患卜辞中亦有部分字形可以划分在这两类之中。整体看来,该套甲骨并非同一人刻写,至少是两位书家刻写,也有可能出自三人之手,这些刻手应当是同门关系。
附图:《合集》6482—6486拓本
《合》6482正(《丙》12) 《合》6483正(《丙》14)
《合》6484正(《丙》16) 《合》6485正(《丙》18)
《合》6486正(《丙》20)
[1]郭沫若.甲骨文合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2.
[2]张秉权.殷墟文字丙编[M].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57-1972.
[3]王蕴智.殷商甲骨文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0:105.
[4]李学勤.英国所藏甲骨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2.
[5]裘锡圭.论“历组卜辞”的时代[A].裘锡圭学术文集(甲骨文卷)[C].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92-159.
[7]张秉权.甲骨文与甲骨学[M].台湾:国立编译馆,1988:204.
[8]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
2017-07-23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子课题“甲骨文全文数据库及商代语言文字释读研究”(项目编号:16@ZH017A2)及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河南历年出土甲骨文、金文研究大系”(项目编号:10JJDZONGHE016)的阶段性成果。
王蕴智(1955—),男,河南许昌人,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古文字与古代文明方向的教研工作;陈彦洁(1993—),女,四川广元人,主要从事古文字学研究。
K877.1
A
1001-0238(2017)04-0001-08
[责任编辑:郭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