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托海为世界保留的珍稀地质画卷

□文/高方

可可托海为世界保留的珍稀地质画卷

□文/高方

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内的地貌景观。□图/新华社

今年5月5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执行局会议决定，正式批准中国新疆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和内蒙古阿尔山列入世界地质公园网络名录。至此，可可托海跻身127个世界地质公园网络名录，成为中国35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地质公园大家庭中的一员，也是新疆首个享有世界级声誉的国家地质公园。

早在2005年9月19日，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就被列为第四批国家地质公园。公园地处新疆东北部的阿勒泰地区富蕴县境内，海拔1072～3234米。公园范围北起喀拉都尔根河，南至卡拉先格尔，西达喀拉格曾，东抵富蕴与青河的县界，面积为2337.90平方千米。可可托海以独特的阿尔泰山花岗岩地貌、峡谷地貌、世界级伟晶岩型稀有金属矿床遗迹和卡拉先格尔地震断裂带遗迹为主要景观，具有丰富多样的科学内涵和美学意义。这里不仅被誉为世界罕见的“地震遗迹现场博物馆”，也是伟晶岩矿床、稀有金属矿床和矿物学研究的圣殿，是探究中亚造山带地质演化奥秘的一把金钥匙。

7月27日，记者从乌鲁木齐乘机抵达富蕴可可托海机场，机场紧邻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距离富蕴县城28公里。从机场驱车向群峦叠嶂、山道盘亘的阿尔泰山脉深处进发，便一步步开启了令人神往惊叹的可可托海之旅。

地震造就的人间美景可可托海是哈萨克语，意为“绿色丛林”。直至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这里都是一块除哈萨克族牧民外鲜为世人所知的人间秘境。可可托海所在的富蕴县，因“天富蕴藏，物华天宝”而得名，这里仿佛受到上苍的格外眷顾，草原广袤，水源丰沛，奇石遍地，野性而特立独行的额尔齐斯河诞生于此。在人们对深埋于地下的矿藏还一无所知的时候，额尔齐斯河畔的牧民们时不时会捡到一块块闪烁着奇光异彩的宝石。1931年8月11日凌晨，在可可托海以南的卡拉先格尔一带，发生了史称“富蕴地震”的里氏8.0级大地震，极震区南起青河县的阿尔曼特山，北达可可托海盆地，造成了长达176公里的断层破裂带。几乎是在山崩地裂的一瞬间，出现了一个仿佛被巨人之手撕扯开的长1.5公里、宽350米、下滑63米的巨大陷坡。从空中俯瞰，绵延而行的断裂带就像一条巨龙游走在峡谷中间，这是世界上罕见的最典型、保存最完好的地震遗迹。

“地震剧烈而且时间很长，人都没法儿走路，刚要迈步就被震倒在地，想爬都爬不起来。”可可托海镇上的退休老矿工叶里斯汗·马尔旦说，他的爷爷就亲身经历过那场大地震。当时身临其境者无不感到惊心动魄，心存余悸。

地震，对人来说是灾难，而对大地来说，却可能是一次新生。正是由于富蕴地震断裂带的长期活动，才使这一地区沿断裂带形成了一系列宽阔的断陷盆地和湖泊洼地。泉石叠流、千岩竞壑的可可托海大峡谷，芦苇摇曳、宛若水乡泽国的可可苏里（又称野鸭湖），以及如蓝色水晶般深不可测的伊雷木湖，都是由地震造就的人间美景，也让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成为哈萨克族牧民世代繁衍生息的乐园。

2012年5月19日，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晋升为国家5A级风景区后，这片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奇幻山水吸引了众多来自疆内外的游客，尤其是摄影、探险和攀岩爱好者。

7月28日，记者来到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主景区额尔齐斯大峡谷。只见清澈碧绿的额尔齐斯河从大大小小的石头丛林中一路喧腾而过，峡谷两岸由巨型花岗岩形成的奇山异峰个个巧夺天工，蔚为壮观。在阳光照射下如一座倒扣的金钟般通体圆整光滑的神钟山，孤峰傲立、峭壁插云，是这些花岗岩奇观中最令人称奇惊叹的一道风景，也是游客最集中的地方。更奇特的是这里的花岗岩山峰表面，自上而下流泻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槽和呈密集蜂窝状的凹坑，好似一大片瀑布突然凝固在巨大的山体上。怪不得一些来过可可托海的网友会在帖子里懊悔自己没有带有广角镜头的专业相机来此拍照，“在可可托海眼睛不够用，相机内存也不够用。”有网友这样说。

在峡谷内小神钟山景区里的一座牧民毡房边，记者见到了来自乌鲁木齐的攀岩爱好者党悦源。这个体型瘦削的姑娘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可可托海了，她和队友们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在世界攀岩爱好者心目中，可可托海风景区内的山体是世界一流的攀岩山体，极具吸引力和挑战性。如果一生中有过来可可托海攀岩的经历，同行会对你另眼相看的。”党悦源说。

2015年8月1日，乌鲁木齐至富蕴的首航飞机在可可托海机场降落后通过水门。 □图/新华社

新疆阿勒泰地区富蕴县的牧民赶着牲畜转场经过可可托海景区。每年秋季，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哈萨克族牧民从夏牧场向冬牧场转场都会经过可可托海景区，成为这里一道风景。 □图/新华社

新疆富蕴县可可托海“三号矿脉”矿坑。□图/新华社

三号矿脉里的国家宝藏

三号矿脉，也叫三号矿坑或三号坑。“聚宝盆”“地质圣坑”“功勋矿坑”“英雄矿”“天然矿物博物馆”……，这些都是半个多世纪以来，世人加冕于三号矿脉的各种桂冠。如果不了解它辉煌却秘而不宣的历史，眼前这个长250米、宽240米，深约140米，13层运矿车道像用画笔均匀勾勒出来一样螺旋而上，如倒置的草帽，又像古罗马斗兽场一样深陷在地下的大坑也就只是一个体量巨大的坑而已。

在由一座上世纪50年代苏式建筑改建的可可托海地质陈列馆里，记者见到了资深讲解员杨勇。杨勇的父亲是曾经在三号矿脉工作过的老矿工，作为一个“矿二代”，讲起三号矿和可可托海镇的历史，杨勇如数家珍，激情四溢。

20世纪30年代，苏联地质学者通过勘查，发现额尔齐斯河中下游的河流淤泥中，存在稀有金属元素的高含量异常，因此推测在额河源头可能蕴藏着规模巨大的稀有金属矿。1935年，苏联地质调查团溯额河而上来到可可托海，发现了包括后来名满天下的“三号矿脉”在内的8处绿柱石产地，从而揭开了这一世界级稀有金属矿床的面纱。

目前，世界上已知的矿种有140个，三号矿脉占了84种。包括稀有金属铍、锂、钽、铌、铯……，有色金属铜、镍、铅、锌、钨、锰……，非金属矿物云母、长石、石英、重晶石……，珠宝石矿海蓝宝石、紫罗兰、石榴子石、芙蓉石等等，占人类已知有用矿物种类的60%。这里的多种稀有金属及放射性元素，占到当时我国总储量的九成以上。三号矿脉储量之丰、规模之大、矿种之多、品位之高、成分之分明为国内所独有，国外所罕见。

1950～1998年，可可托海三号矿脉成为现代化大型露天采矿场和国内最大的稀有锂、铍、钽、铌选矿厂，选矿工艺先进，主要技术经济指标达到世界先进水平，鼎盛时期的可可托海被誉为西部的“小上海”，可可托海因此成为我国稀有金属工业的重要的发源地。

在可可托海地质陈列馆二楼，摆放着100多种形色各异的矿石标本。有通体黝黑、被称为“宇宙天空时代的稀有金属”的钽铌单晶矿(俗称黑宝石)标本；有富含锂、铀的可可托海所独有的“阿山矿石”；有用来制作航天器涂层的富含铍的绿柱石等。杨勇说：“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上原本没有的7种稀有元素，就是靠三号坑的发现填补上去的。”

1982年，来自成都的地质工程师韩凤鸣在额尔齐斯河畔发现了一块重5克的白色半透明自然晶体。1984年，它被国际矿物学会确认为世界上首次发现的新矿物，被命名为额尔齐斯石。如今，这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额尔齐斯石，安静地躺在陈列馆一个衬着红色金丝绒的小小展盘内，晶莹剔透。作为镇馆之宝和可可托海的“掌上明珠”，额尔齐斯石被陈列馆用三维成像技术放大近百倍悬浮在空中，发出沉静的幽蓝色光芒。

听完杨勇的讲解再去看三号矿脉，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感慨。陈列馆里有一张三号矿未经开采时的黑白照片，那时它的表面有一个高出地表数百米的辉长岩柱状山体，在大型挖掘和运输机械设备还未出现的年代里，几乎完全靠人力畜力“愚公移山”，用50年时间挖出了现在这座世纪大坑。就是这座今天看上去满目苍凉、被世人几乎遗忘了的寂寞大坑，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国家偿还了苏联40%的外债，并为我国原子弹、氢弹以及人造卫星研制成功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在阿依果孜矿洞聆听大地秘语

来到可可托海国家矿山公园以三号矿脉、阿依果孜矿洞和可可托海地质陈列馆为主要景点。园区负责人、可可托海北疆明珠旅游公司总经理王峰介绍说，为了让游客身临其境体验和感受矿山的内部构造和矿工生活，2015年，园区将上世纪40年代末发现并开采、现已弃置不用的阿依果孜矿洞开发成了一个颇受游客青睐的特色工业游景点。

在王峰的带领下，记者来到紧挨着三号矿脉的阿依果孜矿洞，虽然当天的室外温度是38℃，但在这里还未进洞就已感到寒气袭人。800多米长的矿洞里，有大小十几个交叉或相通的采矿室，仿佛地下迷宫。王峰说，现在游客所见的矿洞已经过加高加固处理，过去矿工们只能全天佝偻着身体在里面作业。可可托海是中国的第二寒极，冬天的极端低温有时可达-60℃，而矿洞里的常年温度只有0℃，很难想象那时的矿工们在冬天是怎样忍受着刺骨的寒冷完成高强度采矿工作的。

作为可可托海长大的“矿二代”，杨勇对矿洞内岩层中的各种矿藏了然于心。在他的指点下，在阿依果孜矿洞里，看着还留有开凿痕迹的裸露矿床，层次分明的矿脉在岩壁间显现，泛出星星点点荧光的“石英河”“云母巢”，以及绿柱石、锂辉石等珍稀矿种在岩层中最初的形态……记者仿佛进入了儒勒·凡尔纳小说《地心游记》里地心探险寻宝的世界。

洞内用雕塑群复原了当时矿工们的日常劳动场景，让人对这些默默无闻的奉献者心生无限敬意。从北京来新疆旅游的刘女士，退休前从事科研工作，她对阿依果孜矿洞里的一切充满兴趣，“这在别的地方是看不到的，来这里旅游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回去我要上网好好补课，了解可可托海为国防事业所作的巨大贡献。”她说。

可可托海景区管理委员会党工委书记周忠峰告诉记者，去年8月4～6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家组一行对可可托海申报世界地质公园进行了实地评估和验收。专家们对可可托海地质公园的额尔齐斯大峡谷、三号矿脉、卡拉先格尔地震断裂带及沿途进行了细致考察，他们对这些地质遗迹表现出浓厚兴趣并赞不绝口。目前，可可托海地质公园正在严格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地质公园网络执行局（GGN）有关世界地质公园的各项要求，加紧对景区做进一步完善和补充，力争将这里打造成具有科普教育和优质观赏价值的经典矿山旅游景区，让更多的人感受可可托海作为“世界上矿物学永久的科教基地”所具有的独特魅力。

可可托海大峡谷景区。□图/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