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树下,阳光正好

2017-12-09 19:44韩一杭
青春 2017年12期
关键词:男神公主事情

韩一杭,1997年生,就读于华东师大中文系。作品散见于《文艺争鸣》《青年文学》《吉林师范大学学报》等。

阳光正好

在我童年简单而粗暴的认知里,世界上有三种家庭:爸爸很忙的,妈妈很忙的,爸爸妈妈都很忙的。我很倒霉的是第三种。所以幼儿园到小学这近十年的时间里,我是被一个又一个的保姆姐姐带大的。我第一次会翻双杠时,身边的见证者是某个我已经记不起名字的小姐姐;我掉第一颗牙时,又是另一个姐姐帮我用纸巾包好,带着我一起扔到屋顶……相比之下,老公主在我这一段记忆之中出镜率极低。我的童年里唯一和她有关系的,我至今还有印象的只有两件事,而且还都极其滑稽。

第一件是我在游乐场排队骑一只电动青蛙,当时我觉得特别好玩儿,又因为排了太久好不容易终于坐上,实在不忍心放手,所以拽着她的袖子没完没了地投币玩了一次又一次,丝毫不顾我身后的队伍已经排得很长。老公主站在我旁边,一开始还陪着我一起哼歌一起笑,后来她看到后面等着玩青蛙的小朋友越来越多,犹豫了一下,便开始哄我下来。我自然不肯,两只手紧紧地环着青蛙的脖子不放,却还是在老公主一通软磨硬泡之下妥协了。

我一下来,我身后的小男孩蹭地就紧接着坐了上去。他像我刚刚那样抱着青蛙的脖子,坐得一脸得意,我恋恋不舍地在旁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肯走。看着看着才发现,他坐的时间比我久得多,而且他的家长居然没有像老公主一样劝我下来,然后我哇地一声就开始哭了。

老公主一边忙不迭地把我抱起来哄我,一边赶紧在众目睽睽之下带我远离现场。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趴在老公主背上嚎啕了半天,哭着喊了好多“妈妈真讨厌为什么不让我玩”这一类话。事情过去太久了,细节我早就忘光了,偏偏那种不明是非之下“为什么别人可以坐好久,我就必须要给后面的人让路”的委屈,以及老公主当时对我的情绪不由分说的全权包容,我到现在都记得,连带着画面一起,清清楚楚。

第二件事是在我幼儿园住托管班的时候,托管班的意思就是小朋友们某一段时间不回家,住在幼儿园里。我当时看啥都觉得特别新鲜,头一两天蹲在每日食谱的牌子前面都能兴致勃勃地研究好久。到了第四天总算绷不住了,睁眼一起来发现我怎么还没回家,終于又哭得一抽一抽的,谁劝都不管用。当时也是了不起,我印象里好像自己一直哭到晚饭开饭,开了饭发现有喜欢吃的东西了,也就吸吸鼻子决定得过且过了。

我没想到的是,那天晚饭过后,老公主竟然放下工作来了。她拎着好多好吃的在我们的美女老师身后走进来,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妈可真是仙女,比我们一群小屁孩儿私下选出的最美女老师都好看好几倍。头发也好看,衣服也好看,口红也好看,怎么看都好看,但是上述这些的具体样子我依然一个都记不清了,当时看到一群小朋友围着老公主,我心里特别得意地想,“这可是我妈妈,羡慕死你们”。

在她出勤率极低的那一段时间里,老公主用这样的两件事情狠狠地刷了两回存在感。站在今天往回看,她用第一件事情教会了我做人的基本原则,也让我看到了她的原则,那就是任何环境之中,任何情况之下,时时刻刻体恤他人,照顾他人,永远不以自己为世界中心。她又用第二件事情让我知道,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她永远都会出现。

小学时我很崇拜老公主。小到写字的样子、穿衣的风格,大到策划活动的方法,在我有限的能见到她的时间里,我一样样暗搓搓地观察并学习着。当时在我眼里,老公主活得非常酷,做事果断,判断准确,雷厉风行,买得起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一件事特别好玩儿,那就是我的小学奥数作业,我爸永远没法给我讲明白,但她随便画个画就能让我瞬间领会。我对于数学好的人一直都崇拜得不要不要的,可想而知每一次给我讲小学奥数的老公主在我眼里有多么光芒万丈。

后来上初中,起初我沉迷贴吧PS,整日电脑不离手,学习三心二意能混则混,和老男神因此口角不断。老公主永远都是夹在中间无可奈何的那一个,两边的气时常兜了个圈子,统统砸在她身上。后来升上初三,我渐渐断了网瘾,却又马不停蹄地跌进另一重漩涡之中,用和数理化八字不合的脑子,成天和它们挣扎着斗智斗勇。

那时老公主的出镜率高了不少,她为了我的中考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30多平米的地方,我的房间很开阔,床对面是书桌,书桌旁边还有茶几和沙发,占了一大半的地儿,她和老男神的房间却小得可怜,除了一张双人床,剩下的地方大概刚刚够落脚。这些细节我总要到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他们当时的牺牲有多大,尤其老公主那时事业也并没有多顺风顺水,每天还要回到那么狭小而沉闷的空间里。那个房子洗手间时常堵住,灯泡换了又换,厨房小得油烟总是散不出去,夏天随便煮个饭,里面的气温直逼汗蒸房。她还得小心翼翼地顾及着我的情绪,防止我和老男神打起来……可这些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讲过一句。老男神偶尔还会为了看球住到我们另一边的家去,她却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尽早回来,不过问我任何学习的事情,只是问我想吃什么,然后做给我。

然而初高中的六年却也是我和她关系最差的六年。青春期虽然没有撞上更年期,但也撞上了她工作辗转变化,意外频发,而我开始对父母“去除神化”的一段日子。那时我一点点发现,她有时做事果断,却也伤人伤己,有时雷厉风行,却只是因为自顾自揽下的事情太多,不得不快些解决。她渐渐不再是曾经那个提着水果从天而降的仙女,原来她也有局限,也有她自己明知不好却难以改变的习惯,而她和我之间,更有一些事情大概永远无法顺畅地沟通。哪怕我们都是这样迫切地渴望着了解彼此,岁月却像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横跨在我们中间。虽不是天堑,却总归难以逾越。

想来大概还是生长的时代与环境不同,到了一定的阶段以后,她的人生中能够为我所用的经验越来越少,然而她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我也向来懒得为自己的做法与观点做任何解释。如此反复下来,我不会再一股脑把学校里的事情都讲给她听,因为害怕叙述本身也会生产误解。我们的沟通中产生了漫长的时间差,而它直到现在也存在着。

但是我一直都记得曾经的一件事,忘了是初中还是高中时,我在学校里遇到了特别不愉快的事情,坐在教室里感觉天都塌了,还死要面子地逼着自己不能哭,一直咬牙撑到回家,打开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一天刚跟老公主吵过架,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径直走到老公主他们的房间。她当时刚刚下班,正靠在床上敲键盘。我背着书包走过去坐在床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随意地问了一句“放学啦”,这么简单的、不带情绪的一句话,我却一听到就开闸似地哭了。像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刚被老公主从青蛙上哄下来那样,在她怀里一哭就是完完整整的两个小时。当时我根本没在想那件惹我哭的事情,看到老公主的第一眼,满脑子都是,“到家了”。

那天她劝了我些什么,我好像印象都不是很深了,或许是因为沉浸在情绪里,或许是因为我哭得太大声,又或许她的确什么都没有劝吧。但她就那样把我抱在怀里,摸摸我的头,一句话都不讲,于我已经是一种极大的慰藉。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渐渐明白,不管我们能不能成功地理解彼此,在我不堪一击的时候,她再忙也都会跨越万水千山站在我身边,只为了不让我倒下。

以前写东西,我总是不太会写家里人,特别是老公主。因为感情太复杂,牵涉到零零碎碎的细节也太多。而且我一直不太知道该如何描述我心中的家人,以及我认知之中的亲情。在这一类事情上,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很奇怪的人。上大学以后,我的同学里有恨不得每天都要回家的,有跟妈妈打电话打到哭的,有隔三差五就要举家来探监的。而我来到上海快一年,很少回家,也没怎么想过家,倒是经常想念老公主煮的各种面条各种汤,夜深人静,四处逃窜的食欲统统都化作了乡愁。

因为工作关系,老公主来看过我两次。我们踩着夕阳去陕西南路看过上海作協的大门,看过深夜灯光璀璨的马勒别墅,吃了两次筑地青空三代目。我们不太聊天,只是走路。我已经习惯了不去和她讲什么矫情的心里话,她似乎也早就习以为常。不谈我的学校,也不谈她的工作,我们只是像两个熟悉又遥远的老朋友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夜晚的马勒花园灯光很暗,林间小路曲曲折折,老公主走在前面,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后面来想要牵住我,我装作没看到避开了。这件事情,我到现在还是很后悔。

初中时我写过一篇关于家人的文章,标题是《笨拙地相依为命》。我从前一直在找一句话来描述我和家人的相处模式,找来找去,千言万语,却好像也都抵不过这一句“笨拙地相依为命”。这句话其实是老公主在给我的信里写过的,原文大概是,“我们都是很笨拙的父母,总是不知道该如何爱你”。

而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笨拙的女儿呢。在世界上最亲密的感情面前,我总是太笨拙,也太莽撞,把最坏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留给最亲近的人,再满怀愧疚地期待着原谅。畏惧一切亲密关系的重量,却又在每个支撑不住自己的时候,屡屡疯狂地想念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那一碗汤,同时为一些细节的错过而懊恼不已。

上大学以后,我们三个人好像不知不觉地换了一种相互陪伴的方式。我们都不太会主动通过打电话联系对方,但我时不时地总要憋一肚子话跑到“家”的微信群里和他们好一通说,一连发十几条。有时是生活的困惑,有时是学术上的问题,有时是我对未来那些想一出是一出的设想。老公主很少回,她往往都是等着老男神的大道理(马后炮)啪啪啪放完,再悠哉悠哉地总结一句,还总要加一个蠢萌的表情。她像每个刚玩会微信的长辈们一样,在自己的朋友圈分享着心灵鸡汤和养生指南,然而分享给我的,却总是一些内容很优质的东西。像是生怕我说她分享的东西俗气,特意精挑细选了很久。我没怎么跟她聊过专业上的事情,我的文章也不会主动发给她看,但偶尔点进她的朋友圈一看,我的每一篇推送,她都有认认真真地一边写评论一边分享。

或许因为在家的时间有限,大学之后我假期回去都会对家里的东西看得更仔细些。每次我都能发现一些有趣的变化。譬如说我房间里原来堆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不知被谁收成了整齐的一沓;初中记日记的几张散落的信纸,也被从角落里小心地捡出来,夹进了本子里;有些看了一半丢在床底下的书都被打捞上来,好好地摆回了床头;床上多了我没用过的靠垫,不知是谁在我不在的时候,靠在我的床上睡午觉或者工作过……

或许是我太敏感,每次再回到自己生活的小屋子里,总会感觉,在这个屋子的主人不在的时候,还是有人把它照顾得很好,而那个没心没肺到一个月也懒得打一次电话回来的主人,也始终有人在惦记着她。那些人好像是怕打扰到她一样,把惦念处理得这么不露痕迹。

其实早几年,我总觉得自己的家庭不够完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总是难以和平共处,总要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家里吵得鸡飞蛋打。一个中文系自己就是一台戏,三个中文系的碰到一起简直可以直接演绎灾难片。直到进了大学,距离拉远,很多事情的质量与分量在我眼中才逐渐清晰。不再因日常的相处而如临大敌,也终于不再被亲密关系绑架,站在一千二百公里开外,我反而终于意识到,能够拥有他们这样的父母,是一种多大的运气。

大嫂在昨天的推送里讲,真正的健康不是那种正能量爆炸的伪健康,一团和气的家庭也并不代表大家知道彼此是谁。作为子女,比孝敬父母更重要的是能让他们知道你是谁,你变成了什么样的大人,以及你想过上什么样的人生。而作为父母,最好的教育,恐怕莫过于让自己的小孩知道,我们支持你选择成为现在这样一个人。在这一点上,不夸张地说,老男神和老公主真的做到了最好。

关于亲情的心灵鸡汤有很多,我对大部分都比较不屑一顾,唯独认同其中一句,无论如何,家人是一个人的最后一道防线。相互理解并不是这道防线建立的基础,在并不完全理解对方的前提下,依然相互尊重,或许才是巩固它的唯一途径。

我一直自认是一个家庭观念淡薄的人。讨厌家庭聚会,讨厌逢年过节,从初中起对父母的依赖就在不断递减,对于经济独立更是有着强烈到可怕的渴望。但事实上,家人,尤其老公主,依然是,也永远都是我最大的软肋。我牵挂北京的许多东西,然而说来说去,最牵挂的,还是她前段时间犯的胃炎现在到底好没好;我从前设想过很多种第一桶金的用途,然而我货真价实的,自己拿到的第一笔大钱,我想都没想地用来给老公主买了礼物;因为不习惯当面表达,我想要对他们好的种种心情,总是转化成物质层面的愿望。和落落写过的一模一样,每次经过大商场的橱窗都在想,“快了,快了,妈妈,下次一定要把那个送给你。妈妈,你再等我一下下”。

这么多年晃晃悠悠地过去,她或许早已不再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我却自始至终都想要守护她。

尽管我总是犀利毒舌不留情面,我还是希望她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变老。再等等我,等我磕磕绊绊地变成更好的人,然后这一次,换成我走到她前面,向她伸出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长亭树下

半夜睡不着,忽然想讲讲老男神这个人。

虽然我在朋友圈晒的时候张口闭口“老男神”并且孜孜不倦地让不同时期的同学吃下过十月文艺出版社的这枚安利,然而身边真正亲近的人多少都知道,我和老男神的关系其实是不好的。

不好的理由也很简单。小时候别的孩子都在打游戏看漫画拉帮结派过家家,他摁着我在家学英语。夕阳西下,隔音极差的老式居民楼里清晰地听见楼下的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玩闹声,我却回回都坐在饭桌上(当时家里的书桌太小,堆满了他的书)念《书虫》。从一学到七,从《爱情与金钱》到《简爱》,间接导致了我好多小时候的游戏都不会打。

上学以后,他极度憎恨我们语文应试教育,多年来无所不用其极地企图扭转我被洗脑成考试机器的习惯,好能继续跟着他认真看书,认真背诗。循循善诱和威逼利诱都试过,奈何我摸爬滚打着修炼了一身應试技能并且直到高考都恬不知耻地以不好好看书却能考好试为荣。

他笃信学习需要持之以恒,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死读书那一套,我十几年来死性不改地走在偷鸡摸狗耍花枪突击考试的路上——其实我们父女作为学霸和学屌的两个最典型代表本该友好相待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他是我爸,父辈们总有种没头没脑的拯救失足后代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直接导致了他在我成长过程中的多层次全方位干涉以及屡屡干涉失败后的频繁跳脚。虽然后来事实证明他干涉的方方面面都是有理有据的,真的按他的要求重活一遭这十二年求学生涯,我没准儿还真能继承他的衣钵头破血流地混个状元(开玩笑,时光倒流二十遍我也还是做不出来数学的最后一道题)。

除去学习上的水火不相容,老男神在我的兴趣发展和自我探索之路上也从来没少给我添堵。

我高中以前曾经是个极度不知悔改的网瘾少女,一有机会就泡在电脑前玩2008年前后小范围火过一阵的复古角色扮演。临近中考的时候最走火入魔,因为搭了一个人员浩大情节复杂的宫廷政变戏,暑假连着两天48小时几乎不眠不休地抱着我妈当时用的笔记本电脑从早到晚地打字组剧情,老男神啥都不知道,反正后来一个没忍住第二天下班咣叽一下闯进我房间劈手就把我藏在床底下的电脑关机没收了(至今不知道他咋发现的),之后他又担心我趁他们不在家动台式机,索性把台式机也设了密码。不过老男神比起一般设密码来逼着孩子戒网的家长更有意思的一点是,他光设密码就算了,还非要弄个密码提示,提示有时候是一句古诗,有时候是一道数学题……,有时候是一个对联的上联,间接让我每次偷偷摸摸地动电脑的时候都还得顺手翻书查字典乃至解方程,有时候解着解着解到入迷,反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忘了开电脑要干嘛了。当时一心向网的我总是不免为此恨得咬牙切齿,现在想起来那段和他斗智斗勇的日子,反而早就没了什么愤懑不甘委屈难过,也早就忘了被逼着戒网的全过程中间辛酸又扭曲的种种,余下的倒只是诸如此类可爱的小片段了。

我在他隐形的棍棒之下心怀猛虎地长大,分明满脑子沉甸甸的都是他潜移默化地为我构建的三观,却执拗地一直致力于同他背道而驰。我打小看着他三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地每天清晨拿个小破本子背英语,却只会考前抱佛脚一夜点灯熬油地啃掉400个雅思单词。我深受他谨言慎行慎独自省的性情感染,却终究不加束缚地漫天横生枝节,七扭八歪地长成了今天不管不顾口无遮拦的样子。因此我总是得在一次次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后才能灰头土脸地发现,身后的他早就给我指好了一条最土鳖也最政治正确的明路。

去年夏天,高三结束,一切将近尘埃落定时,老男神送给我一首诗:退笔如山气未平,横流漂杵困长鲸。从今不枉抛心力,无限霜天自在行。然后告诉我,不管怎样,安全翻过这一篇,就是胜利。

那一瞬间,从前积攒的种种难过带着画面翻箱倒柜地涌进脑海,又被这一句句缓缓抚平直至褪去。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万幸天遂人愿,也万幸岔路走遍,却还有大把时间,像他期待的那样,无限霜天,自在横行。

有时候经常会想,就像老男神自己常挂在嘴边的那样,如果我多听他的话一点,多顺从一点,今天的我会是什么样?可惜就像他选不了我是男是女一样,人生没给愚钝又蛮横的我太多选择和退路,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老男神期待的相反方向兜一大圈子,再硬着头皮厚颜无耻地走回他的老路上来。

老男神一生严谨,我大概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bug。

与我不同,无论在学业上或是人生中,老男神都是个十足十的好学生。兢兢业业,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一边轻手轻脚地待人接物,一边心底里生怕行差踏错翻动一池春水。除此之外,他还把1984年在北大中文系当学习委员的那股劲头一路没道理地贯穿到了后三十年的生命中。哪怕是他早就远远地离开了燕园的今天,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学会了适当弯个腰,低个头,悄没声地钻个空子,唯独他在内心深处仍然是那个全班只到了三个人他也不敢翘课的学习委员,任何可以用四十岁的方式迎刃而解的事情,到他手里都成了那堂他这辈子也翘不掉的思政课。

老男神平日做事不算讲究,心中自有没来由的铮铮铁骨,和一颗与今天的社会格格不入的赤子之心。

没得说了,放一首压箱底的他应我厚脸皮的要求写给我的《九张机》,你们随便感受一下生活在这样一个资深高龄优质文青身边是怎样一种体验吧。这首词我放到知乎上好像看哭了好多文化人,反正我是至今没哭过,誓不给他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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