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振亚
点 滴 春 雨
文/谭振亚
陈校长宽阔的胸怀、铮铮的风骨、广博的学识和大无畏的气概永远影响着我的思想、行为和信念。
春雨点点,润物无声,潜移默化入心间;寸草春晖,此身何答,韧如蒲苇守初心。
回想起我第一次见陈福增校长,应该是1968年一个初冬的日子。在庄里镇火车站的站台上,一支小型的文艺宣传队正在用微型话剧的形式,向群众宣传党的八届十二中全会精神。剧里有一个扮演农村老大妈的演员,一举一动,惟妙惟肖。尽管不知道演员姓甚名谁,但却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像。
1971年夏,陕西压延设备厂第一子弟学校正式成立。我从山上的初中来到了山下的高中。开学典礼上,我一眼就认出了主席台上讲话的校长,这不就是那位扮演老大妈的演员么?后来我才知道,陈校长本名陈福增,他不是本地人,中国人民大学毕业之后,带着光荣与梦想,肩负党和国家的期望与重托,支援三线建设,来到了这片黄土地,来到了大西北偏僻的一隅——庄里陕压厂。
陈校长有着一副慈祥敦厚的面孔,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慢条斯理;矮墩墩胖乎乎的身材,透着真实可靠的亲切感,浑身洋溢着政治家与学者的风范,从心底到外表,都自然流露着“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气质,对学生有种 “师者父母心”的平和与亲近。建校初期,由于经常需要学生参加建校的义务劳动,陈校长就和我们一起劳作在高高的土堆旁边,穿梭在基建工地之中。护校值班时,仰望星空,我们听他旁征博引,谈天说地,慷慨激昂!在那些共同忙碌的日日夜夜里,在陈校长细润无声的点点滴滴的教化中,我看到了世界之大,读到了心境之高远,品味到了真知灼见和做事做人的道理。
但那时,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校长的办学思想、办学理念以及学校未来的规划和发展,我不是很懂,也无法深刻体会并与他产生更多的唱和与共鸣。随着我多年的教育工作经历的沉淀,再回想起我的高中三年——1971年至1974年春,才真正领会了陈校长的教育理念、教育方法的厚重和鲜明特色,认识了他对陕压一校的校风学风建设作出的重要贡献。在那个读书无用的特殊年代,陈校长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为了祖国的未来,施展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在他能左右的小环境里,师生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老师们认真教书育人、爱岗敬业;学生们互帮互助、你追我赶;大家心中都相信,未来是会有机会的,而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学校充满着尚学、好学、尊师重教的气氛。而陈校长的身影,就穿梭在各个教室、走廊里,学生、老师中。学校建立了党团组织、学生会,举办数学等学科的学习竞赛,引导学生自己动手制作教学仪器设备,开辟了电视放映室,各种文艺体育活动也蓬勃兴起,成立了各种体育代表队,在厂、县、地区比赛中取得了优异成绩。
记得还有一则趣事,一次期末考试,论综合成绩我是班级第二名。如果综合成绩也包括体育的分数,那么我和几位体育成绩较好的男同学的名次就可前移。为了这小小的“上进心”,我就和几位男生故意向班主任提出建议。本来觉得这是非分之想,仅为戏言,没有想到真的被采纳了,我就成了第一名!事后才知道,是陈校长力挺我们的建议,坚持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方针,我才当了这个第一名。那时候小孩子比分数、比名次的题外话,如今想来,还是颇有一番趣味的。
令同学们记忆最深刻的是陈校长亲自组织的一次大型主题课外活动。高一升高二那年的暑假,他组织了以“拜访荣军疗养院,野营拉练上华山”为主题的大型活动。师生同参与,成立“华山野营拉练队”,陈校长亲自带队。自愿报名后,他请来厂里职工医院的医护人员,为参加者量血压、听心脏,联系厂里的大卡车,把我们送到了华山脚下的一所中学,安营扎寨。我们拜访了荣军疗养院的老一辈革命军人、伤残战斗英雄,聆听他们的故事。每天傍晚,玉泉院的山泉水中,都有我们串串欢乐幸福的朗朗笑声。那时的华山,处于无人管理的半荒状态。陈校长为了师生的安全,对上华山拉练的全流程进行了后勤和人员安排,有先遣组、收容组、和后勤组等。我是收容组的负责人,负责将半路走不动的同学汇聚在一起,定点休息等待,然后在下山时一同返回。
记得当时我收容了四五位美女,在崇山峻岭中充当“护花使者”,还偶遇突如其来的山雨。我们最高爬到了苍龙岭,最终平安返回驻地。一整天“共患难”的艰难跋涉,之后却未产生点什么青涩的故事,唉……止于一声叹息!
又一个夏天,陈校长组织了以“走进工业第一线”为主题的耀县拉练、参观、游泳活动。师生身背简易行李,夜宿耀县水泥厂中学教室,徒步往返。我不记得那几十里路他胖胖的身体是怎样走过来的,但仍能记起那时所有人的笑颜!我们参观了耀县水泥厂全部生产流程,游览了半荒废的药王山。为避开耀县水泥厂游泳池的高峰,我们集体游泳的时间定在了每天上午。一些独特的跳水姿势,如“单臂燕式”、“燕式”、“冰棍“应该都是在那里发明的。我当时正努力从“狗刨”升级为“蛙泳”,被几位同学笑称是“手脚干划,人不前行”。
那时不比现在,学校的办学经费比较紧张。陈校长主张,在有限的资源下,建好各项体育代表队,为体育队购置整齐的运动服装。那运动鞋怎么办呢?陈校长联系厂里去上海出差的人员,帮忙“代购”时尚潮流标志——回力鞋,费用由学生家长出。尽管每个家庭都不富裕,但听说是陈校长联系帮助买的,也都痛快地支持。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陈校长较早地为学校引入了“勤工俭学”的理念。在我们高中毕业后与下乡前的两三个月时间里,他为了稳定我们的思想,同时也给即将下乡的我们增加点儿经济收入,帮我们联系了一批学生力所能及、安全易行的勤工俭学劳动。我们成立了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承包一个项目。参加劳动十几天,每位同学都能得到大约几十元的报酬,这可相当于厂里普通技术人员的一个月工资呢。我与另两位同学承包拆除一座小型锅炉房,尽管我们竭尽全力,卖力气地干,任务还是完成得非常一般。但在陈校长的说明下,厂里考虑照顾学生,仍然按照原先说定的数额,给予了我们报酬。后来听说,厂里还是派了专业工人为我们的拆除工程进行了扫尾。
如今,我们离开陕压一校四十三年了,我们这批学生的年龄也都已经一个甲子。四十三年的时间里,上山下乡、工厂招工、考学读书,加之信息不畅,通讯落后,我不清楚陈校长什么时候离开了人间。只是知道以后,我静默了许久许久……
未曾知道是否有人为他组织过什么纪念活动,也未曾见过是否有人写过纪念他的文章。但每每回首往事,陈福增校长和我们在一起的“电视连续剧”,总是我们人生历史剧的重要篇章。
陈校长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件件往事不断浮现。他柔软的心肠、宽阔的胸怀、铮铮的风骨、广博的学识和大无畏的气概永远影响着我的思想、行为和信念。他对学生的谆谆教诲、给予学生的巨大鼓励、捧给学生的深情厚爱,是学生一生受用不尽的精神财富,它永远激励我们前行。
陈福增校长虽然已经远离庄里,但石川河却永远流淌着他的传奇。谨以此文,表达我们对他永远深挚的怀念!
(作者:原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派出专职监事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