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吴晓川
古韵五店市
福建◎吴晓川
青阳蔡,酒旗招风,饭菜飘香,古厝的门棂、隔屏、题匾、斗拱精雕细琢,精美华丽;
五店市,车水马龙,美轮美奂,古厝的砖雕、木雕、彩画、髹漆生机盎然,令人惊艳。
“红砖白石双坡曲,出砖入石燕尾脊,雕梁画栋皇宫起。”很久以前,海丝之路的梦星罗棋布地遗落到了今天的五店市,五店市雕饰漏花的门窗渗透着宋元的月光。
石径曲折,带着一个个村子往外走,残垣断瓦处空出的岁月,不知填了多少繁华的街区,鳞次栉比的商店,抑或被一个个游子携去了省城、域外。
古大厝仿佛是时间的沙漏,先辈的气息停留其中,翩跹抑或蹒跚的背影,被墙角枯荣的衰草记住了那些风风雨雨的日子。
海风吹散了我的头发,海水的气息弥漫过五店市的门槛,你在深深的巷子向我招手。幸福啊,就是飘浮在大地上的炊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穿汉服的温婉女子,着唐装的儒雅书生,相约,相伴。古厝的燕尾脊举起灯笼为你们指路,游园,拜月,祈福,焚香,习茶,吟诗,抚琴,听南音,看布袋戏……
吟诗经歌赋,诵唐诗宋词,与幽香的玉兰花一起在今晚月下开放。缘起缘灭?今夜,手中跳跃的烛光映着爱人的脸庞;今夜,你们的身影隐藏在回眸的笑容里。
穿越红砖古厝,婉约的人,婀娜的人,构筑今晚神秘而又富有韵味的风采。透过厚重史册尘封的记忆,我试图窥探古厝内曾经高低错落的逸事。
人进人出,脚步匆匆,河水流过,市井无言。清风明月无边,终须两情相许。锦衣,华服,琴韵,书香,写就爱恨悲欢交织故事不断。
圆月,送来了洪福,迎来了吉祥。翻新了的五店市,轮替的是人物,不变的是历史。
从五店市出发,从五里桥畔出发,从海丝的起点出发,仿佛看见一个个任达不羁的晋人衣冠南渡,仿佛看见一叶叶风帆颠簸在海上坦然远行。
益元牌楼,涴然别墅,柳青新宅,轻轻地靠近你,推开了一扇扇冠顶拱门下有着几何图案的窗门,敬畏的跬步丈量出番仔楼一段段释解的情怀和流觞。
百年前的思绪,珍藏在绣花手帕里,包裹着乡土一撮最原汁原味的泥香。一个虔诚的手势,注定唐山永远是梦中起伏的脉动。
八仙桌上,以家乡的铁观音替代椰子和咖啡,作为相思的代言,饮尽一盏人生的甘甜辛酸。番仔楼的屋檐下,身插羽翼的天使引来一段异域的回响,那是赤子深深的情怀。
浪迹在椰岛天涯的人去了哪儿?哪儿才是你心灵的皈依?我还在彩绘的穹窿下看着你,看落日的宁静,看潺潺晋江水将五店市的天洗得格外蓝。
不曾迷失似水流年,庭前花开如旧巢归燕,我们应该听到彼此的心跳。躺在骑楼釉面地砖的躺椅上,计较着季节轮换,从夏夜的蛙声到秋夜的虫鸣,聆听月光滑过屋顶的声响。
拈香。敬酒。供奉。叩拜。金鼓齐鸣。
挂在厅堂上的先祖,烛光跳跃在春祭、冬祭的酒盅里,映照被岁月揉皱的脸,不曾远走的你仍在听天井里稚子们奔跑嬉戏的笑声。
是蔡氏宗祠,还是庄氏家庙;是天官第,还是状元府。一定有些家训遗落在庭前的石板缝里,一定有一道灿烂如鸿的生命无声地掠过。那沉沉的木门被“吱扭”一声推开,如同推开历史岁月虚掩的厚重门扉。
先祖是我们族人生命的根本,犹如树木有根系、河流有源头。
五开间三进落、硬山顶砖石木垂的大厝里镂刻了满满的记忆,根深叶茂;
青石香炉中缭绕的香火飘逸于永久的天空,源远流长。
济阳衍派,开闽衍派,让德传芳,九牧传芳……一块块匾额上雕刻着血脉的豪放与遒劲,一栋栋古厝流转着先祖的悠远与沧桑。
月光如水,乡思如水。
如水的乡思落在古韵悠悠的五店市,乡思就是房前屋后那一口甘冽的水井;如水的乡思落在固执任性的舌尖上,乡思就是安海的土笋冻、张林的姜母鸭、衙口的花生……
屋檐下,慈祥的阿公阿嬷笑语盈盈。阿公阿嬷说,这井水很甜,常喝这口井的水,男人讨海时才能经受得住起伏的风浪,女人才有了泉一样的眉目和水一样的温柔。
久别故乡,无论走到哪里,也总忘不了这口家乡的水井。喝了这口井的水,总是百感交集,总是泪如星雨。
“摇篮血迹”的故乡,一切都在梦中呓语。如梦的记忆是迷离又是清晰,如梦的乡思是明媚的阳光,也是夜半时的明月。
如今,我也要远离故乡。岁月的河流依然流淌,而在我灵魂深处永不枯竭的乡思,依然是房前屋后的那口水井。
一丝丝、一缕缕的南音,穿越千年的吟唱,细腻绵长,落在闽南的古厝里就会生发浓浓的风情,丰盈生生不息的岁月。
檀板八尺笙箫胡,同醉了唱曲和听曲的人。婉丽妩媚,一唱三叹的南音,是一支永不走调的绕梁曲子;清丽柔曼、旋律缠绵的南音,是从乡人心底溢出的水灵灵的乡音。
《山险峻》《出汉关》,乡人思亲,游子怀乡,是真挚情怀;《因送哥嫂》《共君断约》如怨如慕,如丝如缕,是情思绵绵。
恬静的夏夜,姑娘脸颊上写满乡音;秋日的午后,母亲在屋檐下串起乡音。南音的故事,是古厝里流淌出的乡情……
南音如溪,我是喝着家乡的溪水长大的。晋江水潺潺,五店情绵绵,我和我的诗,都是南音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