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广西 桂林 541000)
试论文学与文献的关系
宋长建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桂林541000)
本文拟从文献的目录、版本、注释、编纂、辑佚、辨伪六个方面,讨论文学与文献的关系,每个方面以具体的例子说明之。
文学;文献
清代学者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中说 :“目录之学,学中第一要紧事。必从此问途,方能得其门而入”[1]。研习目录学,不仅可以知道典籍的留存情况,还可以了解某一时段的学术史,如实斋所言 :考镜源流,辨章学术。这对于研究具体的文学现象至关重要。从古至今,有很多讲目录的文字,如班固《汉书·艺文志》、王俭《七志》、阮孝绪《七录》、魏征等《隋书经籍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张之洞《书目答问》、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
以《旧唐书》卷四十六,志第二十六,经籍志为例。该志分甲、乙、丙、丁四部,“以表艺文之盛”。甲部为经,其类十二,乙部为史,其类十有三,丙部为子,其类一十有四,丁部为集,其类有三。《易》曰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2]。”《礼》曰 :“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学者非他,方策之谓也[3]。”这两句话很好地说明了,古人对文学与文献关系的认识并延伸到社会层面,以“化成天下”。志里记载了唐以前典籍的流传情况还说明了典籍流传过程中的散失现象,并指出战争、火灾是书籍散失的重要原因。也说明了朝廷组织官员进行整理书籍的工作。
“版”是印书的版片,“本”是书的物质形态,“版本”一词最初是指雕版印刷形成的图书,古代也写作“板本”,在宋代时与“写本”严格区分,但随着雕版印刷生产、流通的书籍占据图书市场的主流地位,“版本”渐被用来指一部书的各种不同本子,包括刻本、活字本、稿本、抄本等。版本学是以图书的物质形态为研究对象、以版本鉴定和版本考订为核心内容、以揭示图书文献价值为终极目标的辅助性学科。作者的一本书或某种文献材料,在流传过程中,由于主客观原因会发生某些变化,这些变化在研究作者的思想、创作等方面极其重要。如果不明白其版本的变化过程,就可能过度阐释,使具体的学术研究走上歧路,违背作者的本意。
以王国维《人间词话》的版本流传为例[4],统观《人间词话》版本的变化过程,可以发现版本对于文本传播及其相关研究之重要性,亦可从中看到静安之词学思想是有着一条清晰可见的发展轨迹的。所以我们不能盲目地从处于过程状态中的学报本出发,探讨其词学思想,而要重视反映其最初词学形态的手稿本及其最后修订的《盛京时报》本。同时我们应注意一个现象,静安与其身后的致力增补的学者一直处于相悖离的状态,后之学者要将静安的词学思想还原到最初一念之本心,静安则意欲将最初一念之本心逐渐删弃并调整升华为理性的终极形态。这两股力量纠结其中,本质上展现的是一种学理之争。而这种学理之争,又不是一个简单的“是非”可以来下结论的。因之,只有找准出发点,才能走出误区。现在,该是走出误区的时候了!
文献是以语言文字等形式记录人类改造和认识世界足迹的材料。随着时间推移,语言文字会发生变化,语言文字所表达的内容,如物质材料和思想理念等也在变化。这就给后人阅读和掌握古代文献造成了困难。于是对文献进行考证、解散和说明便十分必要,这就是文献的注释。不读注就看不懂文献,读都读不懂谈何研究呢?以杜诗为例,文学史上曾出现“千家注杜”之现象。因时代、注家等原因,各家注会出现种种不同,缘此产生对杜诗不同之理解。如《钱注杜诗》《读杜心解》《杜诗详注》《杜诗镜铨》等注本就各有各的特点。二〇一四年出版的《杜甫全集校注》广泛采用各家注[5],是目前今人注释最全的注本。我们在研读杜甫的时候就不能不注意这种不同,以及要读最权威的注本,以尽可能达到对杜诗之真实理解。
编纂是书籍形成过程中的一道加工程序,是已有文献的选择、分类和整合,编者处于作者与读者之间,编纂工作可以生产新的书籍,但不生产新的文献。书籍编纂是文献资料的选择、组合、序化和增值的工作,具有保存和整理文献两方面的功能。编纂有助于文献保存,典型地体现于总集、类书和丛书。例如元好问在金亡后编纂《中州集》10卷,辑录金元诗人251家,作品2062首,其中多数诗人都无别集传世,仅赖此集保存若干作品[6];清乾隆年间的编纂的大型丛书《四库全书》,收书近3500种,凡79000余卷,存目6793部,凡93551卷,保存和流播大量文献,至今也有不少书籍全赖此传世。整理文献方面。历史上几次著名的文献整理工作,都是以书籍编纂为基础的。例如汉成帝河平年间,诏刘向、任宏、尹贤、李柱国等,分校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数术、方技诸书。诸书的整理工作程序 :一是广罗众本,去重补缺;二是校理异文,订正讹误;三是调整篇章,编订目次;四是统一异称,确定书名。经过这些工作程序,最终写定各书,编成群书目录。这样的书籍编纂工作,是对传世文献的系统整理,具有清人章学诚《校雠通义》所评论的“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学术意义。无论是文献的保存,还是文献的整理,最终的用途都是文献的使用,这实际上也是书籍编纂的根本目的。书籍最终都要用以阅读,而编纂工作使阅读成为可能,并致力于提高阅读的效率。概言之,编纂是文化传承的一种手段。书籍是传世文献里相当重要的一种,在文学研究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而编纂恰是二者之间的桥梁。编纂使更好的阅读,更加严谨的学术研究成为可能。
在具体的研究中,第一步就是搜集研究对象的相关材料,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这个时候,掌握相关材料地原貌就很有意义。在材料不全的情况下得出的研究成果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需要进一步讨论。这里需要指出八十年代后,古典文学研究中出现了一个转型,在学术观念上体现为由逻辑或迳曰形而上学向历史回归。这一转变意味着如下一个事实 :学者关注的研究对象由著名作家、经典作品转向对思潮、流派、群体,有意识地对文学史的线索重新梳理。这种工作基于一个不同于往昔的理念,即视事实认识的重要性高于价值判断。
历史的方式首先意味着对史料整理投入了更多的力量。陈尚君的《全唐诗补编》是一个比较显著的例子[7]。由于他对历代典籍的广泛考索,对清编《全唐诗》的全面整理,新编一部收罗完备、校订精审的《全唐诗》才成为可能。这样的工作为以后的唐诗研究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另外,王静安主张“二重证据法”即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释证,值得注意。在传世文献中纸质文献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所以在科学的研究中,结合地下出土实物就很有必要。
梁任公说 :“中国旧学,十有九是书本上学问,而中国伪书又极多,所以辨伪书为整理旧学里头很重要的一件事”[8]。这里谈到了伪书对学术的危害以及辨伪的重要性。举例说明之。《全唐诗》有《牟融诗》一卷,如果我们利用这个文本来进行研究,那所做的功夫就算是白费了,因为这是明代书商凭空捏造出来的伪书,唐代并没有牟融这个历史人物,其作品也是从明朝人的诗集中东拼西凑编成的。再比如莫砺锋先生曾撰文《唐诗三百首中有宋诗吗》,本文认为此诗其实是宋人蔡襄之诗,诗题作《度南涧》。主要证据有二,一是所谓张旭诗首见于洪迈《万首唐人绝句》,事实上它早见于王十朋所编之蔡襄诗集,其版本确实可靠,其内容也与蔡氏行迹完全相合。二是蔡集中与此诗同属一组的另外两首诗的蔡襄真迹在后世曾经多位书家鉴定,故此诗应出于蔡襄之手。后人在评论此诗时常因它误作张旭诗而称之为初唐或盛唐风格,可见事实上唐宋诗风格之分并非判若通渭。在这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陈尚君《二十四诗品辨伪》与杨镰的《坎曼尔诗笺辨伪》,成为当代诗学文献研究中两个最有意义的发现,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注意。
结语
本文从目录、版本、注释、编纂、辑佚、辨伪六个方面简单论述了文学与文献的关系。在具体的学术研究中,这六个方面是紧密相连的,不可分离。文献的完整度、真伪、可信度都会影响研究成果的价值。所以只有打好文献学基础,才可能对文学史现象做出准确的判断,尽可能恢复文学史生态,重构文学史。为当代文学的进一步发展铺平道路。
[1] (清)王鸣盛撰;黄曙辉点校.清华学术名著丛刊 十七史商榷[M].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2] 《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十三经注疏 周易正义[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3] (清)皮锡瑞著;吴仰湘点校.中华国学文库 经学通论[M].北京 :中华书局.2017.
[4] 彭玉平.一个文本的战争—《人间词话》百年学术史研究之四[J].河南大学学报,2009,(2).
[5] 萧涤非主编.杜甫全集校注[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
[6] (金)元好问编.中州集[M].上海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7] 陳尚君輯校.全唐詩補編.下[M].中华书局.1992.
[8] 梁启超著.饮冰室合集[M].北京 :中华书局.1989.
宋长建,男,汉族,河南平顶山人,目前就读于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与新闻传播学院,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 :唐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