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
若把大运河比作一位美女,那美女头上的明珠,一定是北新仓;若把大运河比作是一条长长的丝带,那丝带顶端的宝石,也一定是北新仓。
北京人讲话:没有大运河就没有北新仓。
元代时期,东直门一带曾为运粮河道,运粮船可以一直到达东直门。明中期,继续进行漕运,明英宗正统十年(1445年)建立海运仓,储存漕粮。当时为了扩大北京的贮粮能力、稳定政权,又在海运仓北面建北新仓。两仓紧紧相连,实为一仓——南门为海运仓,北门称作北新仓。
北新仓的兴衰,见证丁一条运河的喜怒哀乐;北新仓的故事,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源远流长。
北新仓仓廒在清初时有49座,康熙年间发展到85座,由此可见当时的经济发展还是很不错的。
明代的北京官仓,除用于政府各项开支外,还将部分粮食用于平粜和赈济。1900年八国联军进京后,强占粮仓,明、清两代官仓贮粮的历史就此结束。北洋政府将北新仓改成陆军被服八日伪时期是华北陆军医院,也曾被当作日军的枪炮库用了很多年;1945年为民国陆军医院、陆军医学院、陆军兽医医院、陆军卫生材料厂所在地;解放后收归国有,为军队占用。
说到这里,我们还要提一下北新仓里的朝阳大学,朝阳大学创办于1912年(民国元年)。由法学界著名人士汪子建、江翎云、黄群、蹇念益93,创办。它是一所以法律系、政治系、经济系为主的著名法科大学。1930年,在高等学校体制变革中,因为它只有一个法科而被改为了朝阳学院,但是朝阳大学的名号还A在沿用。
抗日战争时期,朝阳大学先后迁至湖北省沙市、四川省成都和重庆,抗战胜利后,迁回北平。1949年,由人民政府接管,在原址建立了中国政法大学。次年2月,中国政法大学与华北大学、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合并成立中国人民大学。
它虽然是一所私立的法科大学,但却享有盛誉,世称——“南有东吴,北有朝阳”,“东吴”指东吴大学,崇尚海洋法系,即英美法学;“朝阳”指朝阳大学,崇尚大陆法系,即“无朝(阳)不成(法)院”。它传播近现代法学、经济学、政治学和司法制度,是我国的法学摇篮之一。
北新仓仓墙的东北角,有一座炮楼,我小时候还常常跑到里面去玩儿。长长的马道最高点就是炮楼,向东向北共有六七个射击孔。曾听我妈说,这座历经数百年的仓廒经历过最耻辱的年代,卢沟桥事变后,日本人穿着满是铁钉的大皮鞋,咔咔地走进了北新仓,在炮楼架起了机关枪,虎视眈眈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女人和孩子都不敢出门。日本兵就住在仓廒里,里面的空地也成了他们练兵的地方。日本投降那年,四面八方的人涌进北新仓,在里面唱歌、跳舞、放鞭炮,饱受欺辱的北新仓又回到了人民手中。妈妈在和我讲述的时候,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在我小时候,北新仓也是我们的乐园,里面人不多、操场大。几个小伙伴找一个漏气的皮球,就能踢上半天。秋天赶上天气好的时候,晴空万里,我们就糊一个屁帘儿(自制的简易风筝),偷出妈妈缝被子的粗线拴在上面,能把屁帘儿放得和仓廒顶那么高。那时候妈妈告诉我:“古人特别有智慧,建造的仓廒不仅通风好,还不招耗子。”我们不信,非得到里面找耗子,找不到,就用地上捡的长满铁锈的钉子在仓墙的灰砖上刻上一行字:天晴了,雨少了,耗子大爷都跑了。
有一年,街上响起了消防车的叫声,我跑出门一看,一座仓廒着起了大火,噼噼啪啪烧了3个多小时。火被扑灭时,只剩下了一堵堵的墙,怪可惜的。后来因为盖楼,又陆续拆了一些仓廒,大卡车一车一车地往外拉仓廒的大砖,大家看着都心疼。我妈妈向司机要了一块车上的砖头,留作纪念。后来我哥哥拿它雕刻了一个健身的砖锁,每天早上举上几十下,直到我们家拆迁,那把砖锁也就不知去向了,现在想起来也怪可惜的。
仓墙靠近北新仓胡同东面的地方,开了几个小门,里面住着几个少将,都是走过长征的老干部。我记得有一个姓潘的少将,常常到我们住的地方来和大人们聊天,一点架子都没有。我大哥问他:“潘大爷,您像我这个岁数当什么官了?”老潘说:“我20岁就当师长了,整天打仗。”我还注意到了他胳膊上的伤疤。我清楚地记得,老潘的老伴儿是个大夫,每天上班都和我们一样去挤公共汽车,从来不坐老潘的车。至于现在那个小门里住着谁不得而知,大概也是个当官的吧。
如今的北新仓里已经盖满了楼房,东直门医院等单位都在里面,中国中医科学院也是其中之一,那里出了獲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屠呦呦,够厉害的吧。
运河带动了仓廒的建设,仓廒的变化见证了社会的发展。
但我却无比怀念小时候的北新仓。
(编辑·刘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