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坡（外三首）

◎黄药师

草坡（外三首）

◎黄药师

这片草坡

把黄昏弯了一个弧度

像一个人的心，柔软了下来

一头牛不吃草

它望着你

像一个人记起了什么

几只蝴蝶

移开了你的视线

你觉得，像是回到了当年

天色渐渐暗淡

眼前的事物，我们开始看不清了

像一张餐桌收走了铺开的桌布

这片草坡

只有心，留了下来

背影

送我的父亲，走在前面

像小时候领着我一样

只是这个严厉的男人

脚步不再有力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

担心他摔倒

有好几次

我都忍不住

要跑上前去扶着他

这么多年

我就像一头初生的牛犊

用两只犄角

一直抵住父亲的岁月

这一刻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抵住的像是虚空

我停下来系鞋带的时候

他不知道，继续往前走

一场雨水适时填补了他走过的位置

一朵雪

我伸出手

接住这来自你遗失温度的一朵

试图保存这些洁白

它有着爱情一样的颜色

只是，它过于挑剔，并且远离生活

很遗憾，我无法成为另一朵

你抱怨我不爱你的时候

我的手心一片潮湿

抓不住更多

而窗外，雪一朵接一朵地落

葫芦瓜

一场雨过后，这些瓜藤又长了几寸

这时，我的父亲

肯定在砍竹子，搭瓜棚

他小心地把一些瓜苗，牵到架上去

就像他，多年前

耐心地把我一遍一遍地引到高处

这些在高处结的果实

就在我的头顶，垂了下来

快要干枯的样子

没有人采摘

就像我和我的父亲

已经不再受春天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