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给我内心留下了巨大的悲恸

陈再见



死亡给我内心留下了巨大的悲恸

陈再见

从前年开始，我用两年的时间写了不少中篇，大概有十几个吧，陆续也都发了出来，不过却没多大影响，发了也就发了，没听人谈及，连批评都没有，这种沉默实际上是很让写作者焦虑的，甚至是受伤的，至少我开始怀疑——我是否缺乏写长东西的能力，有如我的身形，轻巧之事能胜任，遇上重活可能就力所不逮了。

写中篇是累人的事，比写短篇累多了。写作这么些年，不知是创作习惯使然，还是人有偏好，我一直觉得短篇小说写起来比较轻松自如。有人赋予短篇很高的艺术高度，这点我倒是质疑，同样赋予艺术高度，越长的东西肯定越难写，我们写作者真不能老为自己的偏好找借口——说到底还是我舍难求易了，缺乏吃苦耐劳的精神。所以我今年开始打退堂鼓，算了，还是写回那些轻巧的短篇吧。这自然是负气的说法，遇到好的题材，我还是会暗无天日地去写，犹如写《如临渊》时的沉迷和痛苦。

《如临渊》写于去年夏天，一开始我就构思好，分三部分，在人物和故事上相互影响和牵引。写完了第一部分，我突然发现很难进行下去，深切感受到一个作者在阅历上的匮乏是多么致命的短板。干脆停下来，把文档放一边。七月，发生了一件事，几个朋友约好去重庆看望一位病危的朋友。该朋友也是写小说的，在深圳摸爬滚打多年，真正感觉到生活有点希望时，却查出了肝癌晚期。他被家人接回老家重庆某县城治疗，实际上也是维持生命的最后尊严，躺着等死了。这天，接到朋友家人的电话，说他想见下我们。明白这将是永别，我们当天就买了机票飞往重庆，再转几个小时的大巴到达他所在的县城。

从重庆回来后，我便知道该怎么把小说接着往下写了。写的过程中，数次落泪，当然并非被文章所感动，而是文章之外，为的是我那命苦的兄弟。小说中的诸多细节便有了原型。有读者提出最后的“因果报应”出现得有些唐突，我承认它的鲁莽，但它从一个我熟知的朋友临终之时说出来时，我便没有办法为了文本的需要来舍取死亡留在我内心巨大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