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孩子的远方

董婧雅

水孩子的远方

董婧雅

漆黑的冰冷的海水拍在水孩子的脸上，水孩子有些害怕，他的手使劲在空气中扑腾了几下，可什么都没有留下。水孩子想起了爷爷，想起了听爷爷对他说，要到达最远的地方就一定要坚持，而坚持的路上注定会孤独。

衬着一缕绵长而又悠远的光，远处的海平面缓缓浮上。水孩子正躺在爷爷的臂弯里看日出。

“孩子呀，明天你就长大，要去向远方了。”爷爷缓缓地说。“远方在哪里？有多远？”水孩子随手捏捏爷爷的白胡子，顽皮地问道。爷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暖的大手渐渐包住水孩子的小手，“远方？怎么说呢，就好比爷爷吧，爷爷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离开家门，走啊走，走了一辈子，走到了现在，现在我老啦，走不动了，清仪海就是我的远方了，而你呢，爷爷也不知道。”“那我要怎么去？”水孩子有些激动但又有点不舍。“就一直走下去吧，你想去哪儿？”爷爷问。“我……爷爷，我听说三千里外有片若兰海，那里的海水最好看了，奶奶告诉我，到了那里的人，会拥有吃不尽的海带呢。”水孩子说的开心，用手掌拍打着水面。细细的涟漪波及到很远的地方，就这么动荡，动荡，动荡到那条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海岸线。“这样啊，那就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吧！”爷爷低下头，深深地望着臂弯里的水孩子。

爷爷是在一个黑夜送走水孩子的，黑黑的夜晚只有月亮静静看着祖孙俩，爷爷把背包递给水孩子，平静地对他说：“孩子，你记着你的梦想。沿着它，一直走，走到你走不动的时候，就问问自己，可不可以停下。”水孩子有点想哭，他从来没听过爷爷说这种话，“好啦，走吧。”爷爷摸摸他的头，还没等水孩子说点什么，就扶着海狸缓缓离开了水面。水孩子有些不舍，但前方的路是他日思夜想的呀！他擦干眼泪，伴着月光，迈出了第一步。

水孩子走了很久，经过了丝丝小姨嫁到的念慈乡，穿过了奶奶出生的禧忘村，水孩子还遇见了一群海狸，大约有三百只，乌乌压压一大片，和爷爷的念奴老仆看起来一模一样。

不久，水孩子来到了一片麦田。水孩子变得兴奋起来，眼前是一片麦子，沉甸甸的麦穗在阳光里，宝石似的发出白里透黄的光芒。它们你携着我．我扶着你，像柔韧的屏．惬意地牵动着风；像神奇的毯，一直铺进无边的白云，展入山巅的红霞。水孩子张开双臂，想要飞一般地向前游去，又害怕自己的身子惊扰了田垄里的小草，但他实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于是他挽起袖管，闭上眼睛径直向前游去，轻轻的海风吹向他的轮廓，他也愈加起劲了。上路这么久，终于遇见了这样美好的地方！风越来越大，水孩子有些飘飘然，他猛地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轻盈、欢快。头顶的海水被激起，随着水孩子四处晃动，像开出一顶尾花翎。可没多久，水孩子就好像撞到了一块屏障，被重重地弹了回去。

水孩子轻轻揉着扭伤的脚踝，满脸害怕与委屈。“孩子呀，来我这，我帮你疗疗伤。”一阵空灵的声音传了过来，水孩子变得惊慌起来，他不断摇着头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终于发现，就在自己刚刚摔倒的地方的前面，深深地稻麦底下藏着一个洞穴。水孩子不由自主，被那个声音吸引，走进那个洞穴。

那是个阴暗的地方，水孩子根本无法想象这样好的稻麦底下竟然有这么阴暗的洞穴。水孩子往前走，走到前面，看见了黑藻掩映下，有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妪。老妪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她向水孩子走来，拉起他的手，对他说：“走，孩子，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就这样，他们又回到了地面上，“你看前面有什么？”老妪问。“田野啊，好看的一望无际的田野。”水孩子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老妪让水孩子蹲下再仔细看看，水孩子瞪着眼睛，稻田整齐地摆动着，左右，上下。上下？水孩子猛然发现稻田竟然在上下移动，他又凑地近了一点，天哪，是黄沼泽！水孩子不禁叫出了声，“黄沼泽”！“没错，就是会无形中淹没所有人的黄沼泽。”老妪慢慢说。水孩子幡然醒悟，原来就是这个奶奶救了自己的命！

“孩子呀，你是去哪里呀？”老奶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去探险！去最远的地方！”水孩子挺直了胸板儿，骄傲极了！“是呀，你们都要去自己的最远的地方，而我的远方，就是这里呀！”奶奶笑着说。

“可……”“远方，就是你的心在的地方”，奶奶微笑地看着水孩子，仿佛看透了水孩子内心的迷茫，补充说，“我和你一样，年轻时去最远的地方探险，终于我来了这里，一个仙人救了我——像今天一样，待到他逝去，我开始觉得，我的任务就是像他一样在这里守望，这里需要我！我做了很多很笨的事情，一步一步，在没看到希望的漫长时光里坚持下去，被误解了无数次，孤身一人好多年，没有人可以担保你什么，今天说服自己迈出了一步，什么时候能迈出下一步也不知道，能够支持我自己的，就是心中的那团火！”

水孩子心头一沉，如果不是这个奶奶，或许自己就要迷失在这里，永远去不了自己的远方了。“远方，就是你的心在的地方”，奶奶说得真好！而自己的孤寂，和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水孩子突然觉得这个奶奶和爷爷好像啊，为了心中的那团火，可以拼尽一切。

水孩子还是告别了奶奶，纵使他钦佩羡慕尊敬这个“麦田里的守望者”，他也没办法像这个奶奶一样，没办法接替她做一辈子。他是要走的，走到最远的地方，完成爷爷没有完成的梦想。

水孩子要走了，走向他所谓的远方。

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他早就听说过，“不管八年，十年，在生命的长河里，也不过是弹指一瞬，你以为坚持不下去的事情，做着做着就习惯了，你以为很痛苦的事情，过着过着就忘记了。你以为时间很久，机会很多，转头发现逝者如斯，我们已经向前走了那么远。”

而至于一个人，他早已经毫不在乎。他说，没有经历过寂寥，就不足以谈坚持，不足以谈梦想。

现在的他，爷爷看到了，会开心吧。

山东省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