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冬婷
为什么是雄安?
◎贾冬婷
尽管一直想要在河北找一个点,承载北京的非首都功能疏解,但是,雄安的出炉仍然出乎意料。“雄安”是个全新地理概念,它位于北京、天津、保定三地的中心位置,将雄县、容城、安新三个县覆盖进去,又在“雄县”“安新”两地中各取一字而得名。
这一选址十分微妙。首先是雄安和北京之间的距离——它离北京足够近,100公里距离在北京的可辐射范围内;它又离北京足够远,远到不会成为一个超级城市快速蔓延的副产品,而有可能形成一个新的增长极。其次是雄安在京津冀区域的位置,它几乎在北京、天津、保定三地的地理中心,而并不过于靠近其中任何一个,这在一方面可以冲破坚硬的行政壁垒,另一方面也有可能避免像以往新区一样被土地财政绑架。
而放在更大范围内来看,雄安被期待成为中国北方地区的增长极。在中国几大区域经济中心中,位于南方的长三角和珠三角一直站在了经济发展的前列,相比之下,京津冀地区长期陷入互相掣肘的境地,协同发展没有大的进展。再加上东北地区的衰退,中国北方地区急需一剂强心剂。
雄安被定位为又一个国家级新区。对它的未来猜想,有必要去回望下之前的两个参照系——深圳和浦东。经济学者刘胜军分析,深圳奇迹、浦东奇迹的背后,是踏准了第一轮、第二轮改革浪潮的节奏,有力地推动了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的发展。深圳的崛起,源于其毗邻香港所带来的巨大势能。在上世纪80年代初,境内境外差距巨大。香港在地理上是中国大陆最大的贸易口岸,不仅有最大的港口,还有为贸易口岸服务的成熟和丰富的现代服务业。深圳作为当时中国面向境外的唯一窗口,所裹挟的是全国的能量,那种优势是得天独厚、不可复制的,所以后来的海南、厦门等经济特区,都难以取得深圳那样的飞跃式发展。刘胜军认为,如果说深圳是第一轮改革开放的标志,那么浦东则是第二轮改革开放的聚焦点。1990年浦东开发开放之后不久,邓小平“南巡”,随即1993年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顶层设计”,外资开始大规模涌入中国,尤以上海为集中地。2013年上海浦东新区发布《浦东新区跨国公司地区总部发展蓝皮书》:浦东已集聚了202家跨国公司地区总部,185家研发中心,成为跨国公司地区总部在中国最集聚的地区,这也是中国首个自由贸易试验区落户上海的战略考量。到了2006年,天津的滨海新区开发同样被确立为国家战略,但第二轮改革已接近尾声,因此滨海新区并未取得浦东那么奇迹般的成就。
从市场角度看,雄安并没有当年的深圳、浦东那样的优势,甚至也比不上作为渤海湾出海口的滨海新区。雄安的潜力在于,它还没有既得利益的介入,是一张白纸,一块被顶层设计的改革试验田。雄安新区的远期规划面积2000平方公里,超过北京六环以内的实际面积,超过深圳,与浦东相当,未来的拉动能力不可小觑。据摩根士丹利的测算,预计未来10年至20年内,雄安人口将达340万至670万人,总体投资达1.2万亿至2.4万亿元人民币,每年拉动全国投资0.15至0.63个百分点。
诚然,以北京的巨大规模,只要能转移一部分核心资源,雄安新区就可以快速被撬动,这从30多家央企表态要进驻就可见一斑。但雄安的未来的想象空间还在于,行政力量对资源配置和制度环境的直接推动,能在与市场力量的碰撞融合中走多远。更重要的是,能否在雄安新区实现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
京津冀协同发展专家咨询委员会组长徐匡迪指出,目前中国经济进入从高速发展到中高速发展的过渡时期,引领这一“新常态”,关键要从投资驱动转换到创新驱动。创新驱动不仅是科技创新,还包括制度创新,下一步的改革重点是让创新、消费、城镇化成为中国经济新的增长引擎,取代过去的房地产、出口和投资。所以从2016年6月开始,雄安新区规划区域内,已逐步实行房屋等不动产、规划、土地、项目、户籍的冻结,遏制大规模开发房地产的土地财政惯性。
在多位专家的设想中,作为对人口经济密集地区优化开发新模式的探索区域,雄安新区可比拟为未来的“硅谷”:它不是又一个2000万人口的超级城市,而更可能是数个小城镇连接起来的群落,是能源安全、基础设施、电力、通信、轨道交通、生态环保、信息化网络与智慧城市建设创新的心脏地带。只有这样“跳出去”的思路,才有可能突破“分蛋糕”式的零和博弈,“将蛋糕做大”。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