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托尔·凯勒茨基
和许多离婚过程一样,英国与欧盟的谈判也陷入了只有通过妥协才能打破的僵局。解决办法是:双方都承认无法在2019年3月英国退欧大限前的短暂时间里形成永久性新关系。
因此,谈判不应该着眼于让英国在其时离开欧盟,而应该转向英国首相梅在上个月正式要求的临时性“过渡”,这也是如今英国商界领袖和公众形成强烈意志并要求的。最重要的是,谈判者应该立即将重点放在有序过渡所要求的英国预算贡献上。
形成双赢过渡协定需要双方都做出一些妥协。但不论是英国还是欧盟,都不需要放弃任何根本性原则。
对欧洲来说,将谈判焦点转向临时性协定—也许可以以欧盟与挪威的关系作为样板—只不过是略微失去点颜面,因为欧盟领导人不得不承认他们最初安排的英国退欧谈判顺序必须重新调整。不再是首先进行金融结算,然后谈判贸易关系,相反,必须认识到金融和贸易是相互依存关系—因此要同时讨论。
对英国来说,谈判焦点从永久性协定转向有序过渡,能将目前阻止退欧进程的预算问题转变为清除谈判障碍的关键。在上个月于佛罗伦萨所发表的讲话中,梅提出在英国退欧大限之后设定至少两年的过渡期,在此期间,英国每年贡献大约10亿欧元的预算,并保持劳动力自由流动和执行所有欧盟规则。
梅希望她的承诺能够赢得欧洲领导人—特别是最大的预算贡献者德国,以及主要预算受益者波兰和葡萄牙。但她的建议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也许这是因为欧盟领导人并不太担心英国在2019年和2020年退欧所造成的金融漏洞,而是更关心2021—2026年的下一个预算周期。
提出英国应该在下一个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继续缴纳预算看上去完全不现实,因为梅所在的保守党中的疑欧派强烈反对一切向欧盟的支付项。但是,更仔细的观察可以发现,长期缴纳预算对梅来说有两个大优点。
首先,过渡性预算贡献可以包装为商业支付,以支持英国能从中受益的欧洲计划,而不是欧盟现在所要求的、听起来像是惩罚性质的五六十亿欧元的“离婚费”。如果英国过渡性支付在五六年中一直保持在当前水平(10亿欧元)左右—这是谈判永久性贸易关系的现实要求—其总和也将达到这一规模。
其次,英国提出缴纳预算是实现梅所谓的她的终极目标—与欧盟的“深刻而特殊的关系”的强大工具。直到上个月,梅一直避免提出这一方案,担心这样会引起党内强硬疑欧派的抵触。但在佛罗伦萨讲话中,梅承诺英国企业能获得与接近当前水平的欧洲市场准入。她还认可了任何欧洲市场准入特权都需要英国贡献欧盟预算,就像挪威和瑞士一样。言下之意显而易见:要想获得接近当前水平的欧盟市场准入,就要贡献接近当前水平的欧盟预算。而如果梅的“深刻而特殊的关系”要想成为英国-欧盟关系的永久性特征,预算贡献也必须是永久性的。
但万一梅对于“深刻而特殊的关系”其实并不是认真的呢?万一她的真正目标是通过与欧盟“决裂”满足保守党强硬派呢?即便如此,英国仍需要支付预算多年—如果它想实现有序的、不会引起破坏的退欧进程。
不妨认为英国的终极目标是建立全新的全球贸易关系,而不是特殊的欧盟贸易特权。这些新贸易协议需要多年时间谈判,在它们完成之前,英國企业急需避免两大迫在眉睫的破坏:一个将发生在2019年3月、英国不再具有欧盟成员资格时;另一个发生在新全球协定完成并生效时(可能在未来的任何时候)。
避免这一双重破坏是梅提出在2019—2021年间设立一个“静止”过渡期的全部目的。但实现这一目标需要英国的欧盟安排一直保持静止,直到新全球协定准备就绪。这意味着英国的预算贡献也必须一直保持到新全球协定完成。
与几十个国家进行的复杂谈判在短短两年的英国退欧期之内完成,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因此,即使英国政客和选民真的想要完全与欧洲撕破脸面的硬退欧,英国企业也需要保留特殊的欧盟贸易安排—至少在2021年之后再延续几年,相应地,英国也需要继续缴纳欧盟预算。
最后的结果是,无论英国希望哪种退欧,有序撤退都需要政府在退欧之后继续为欧盟支付预算。唯一的问题是这一支付是持久的—如果梅真的想要“深刻而特殊的关系的话”—还是只延续到在硬退欧后进行新贸易谈判所需要的5到7年内。
无论如何,梅应该认识到,支付欧盟预算是退欧后多年之内都无法避免的。此外,她还应该将这一认识转变为有吸引力的长期金融方案,以扫清退欧谈判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