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辈的恩惠

2017-11-22 16:00张奇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2017年11期
关键词:红糖亲戚老爷爷

张奇

有一天我下班路过一条小巷,这是我很少路过的巷子,因为回家时间充分,就绕了一个弯溜达溜达两边的地摊。巷子路不好走,垃圾遍布,偶尔还有几处水洼。

我正低头走路时,一位老人狐疑地从我身边走过,忽然间他又转过身,追着我,大声喊道:“你是阿奇吗?”我吃了一惊,“阿奇”是我小名,这个老头怎么知道我小名呢?除了父母和亲戚很少有人这样叫我。我抬头一看,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皮肤黝黑,佝偻着身子,但显得很硬朗,一手推着一辆半旧的三轮车,上边放着葱、白菜、萝卜等蔬菜,一个典型的菜农。人有点眼熟,但猛然间想不起来是谁。

“你好哇,老爷爷。”我慌忙打了个招呼。老人停下车子,拉着我的手说:“走走走,到我家坐会去。”我忙说:“不了,家里做好饭等我呢。”“前边不远处就是我家。”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生怕我不去,他的热情让我盛情难却,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他家住在一楼,一个小院,满院种着蔬菜,一进大门,老人就大喊着:“娃他妈,你看谁来了?”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老奶奶,可我对她也不认识,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惭愧之际,来到老人家的客厅。

老奶奶端过来一杯热茶,不好意思地说:“刚刷洗的杯子,房子才装修的,不要介意……”我接过茶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客套了几句后,便在大脑里搜寻有关两位老人的记忆,无论如何我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亲戚。

当我打算要站起来离开他家回去时,听到院子里有只公鸡在“咯咯叫”,一看是老爷爷正在庭院的西北角试图杀鸡,我心想这是招待我的吗?我现在连是什么亲戚都不知道,也不至于如此盛情吧?于是说,家里人还在等我,我要回去了。“那哪行啊!你看,你爷爷已经把鸡都杀了,你还是吃了饭再走吧。”老奶奶说,“你如果嫌俺家不卫生,我们可以到附近的饭店去。”老人说的话,让我更加如坐针毡,一个近乎陌生的人,如此热情招待,我红着脸说:“不行,不行……”我挣扎着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差点说出:“我不认识你们啊!”

吃饭时,我从他们的言语之间和称呼中得知老头好像叫“老邢”,两位老人對我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了如指掌,而且知道我父母的身体状况,知道我爸两年前得过轻微脑中风病,对我大伯一家也很熟悉,知道我堂弟因为伙同别人偷电缆进过局子……

吃完饭,我慌忙回家问母亲,母亲想了好久竟也没有想起来,还是母亲给外出打工的父亲打电话才知道是谁。原来“老邢”的父亲和我太爷是同一个村的堂兄弟,老邢的母亲生老邢时大出血,那时我太奶奶把家里仅有的一斤红糖送给了老邢的母亲补身子。为此,老邢一家一直很感激我们一家,奶奶去世前,我在外读书,后来奶奶和爷爷先后去世了,我们一家也就搬到城里住了,难怪我不认识老邢他们。

“就一斤红糖?”我真不明白,一斤红糖让老邢两位老人如此感激。父亲在电话里肯定地说:“除了一斤红糖,我们祖上是一家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我二叔是县人事局副局长,难道他们一家没找我们办过事?父亲在电话里大声说:“没有,他们除了生产季节结束后给我们送过一些土特产,其他真没央求过你二叔帮办过事。”父亲生气地说:“阿奇啊!你现在变得怎么那么庸俗啊!为什么总把人往坏处想?”

我突然明白了,祖奶奶的一斤红糖,竟让他们铭记了我们四代人,而感恩的人不仅谢了祖奶奶,而且还感谢了奶奶的后人!这份爱历经了几十年,原来祖奶奶的恩惠,不仅给了别人,也给了自己的子孙!

(潘光贤摘自《大江晚报》2017年8月27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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