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桂文亚 文

生日快乐

桂文亚 文

厨房里传来咖喱牛肉的香味，我用力吸着鼻子。妈妈正忙着切葱，白绿色的葱管儿和剁成小丁丁的蒜头已经平平整整地分别搁在白色大瓷盘的两边。再过一会儿，妈妈就要做拿手菜——红烧鱼了。

我在餐桌旁，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一粒虾仁扔进嘴里。哇，真好吃，嘎嘣脆。又有两根手指伸进来，是妹妹的。她对准了炸萝卜丸子，一口一个。炸萝卜丸子堆一下子变矮了，我赶紧拿出砌积木的本事，把它们搭得高高的，一点儿也看不出被“消灭”的痕迹。

妹妹又跑到门口去等了。

雨愈下愈密，肚子也愈来愈饿。我干脆打开冰箱，先吃一块沙琪玛。

6点整。布谷钟的小门啪一下打开，报时鸟跳了出来，布谷、布谷、布谷地叫了一通。

妈妈穿着围裙，一只湿答答的手伸进围裙口袋，掏出100块钱：“到巷口帮我买瓶沙拉酱回来。撑你爸爸那把大伞，小心别摔着了。”

妹妹在大门口挡住去路：“我去！”她飞快地跑了。

那最好，我可以乘机再吃一片卤牛肉。

门铃响了，是妹妹，还是她们？不是，是爸爸回来了。爸爸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平平地贴着脑门，看上去更少了；衣服也湿透了，就像一块浸在水里的蓝色薄饼。爸爸小心地从鼓鼓的风衣里捧出一个圆盒子，不用说，是妹妹的生日蛋糕啦！

“我希望是巧克力的。”我兴奋地接过来，急忙解开红色的蝴蝶结。哇！一个好有趣的敞篷汽车蛋糕，上面坐着三只胖胖的米老鼠，中间那只捧着一颗红苹果，上面有一面小旗子，旗子上写着：“好乖乖阿妹，祝你生日快乐。”

爸爸说：“到底是你生日还是妹妹生日？妹妹喜欢吃水果夹心，你今天不要淘气，帮忙把蜡烛插起来吧！”我们就把10支彩色蜡烛插在汽车蛋糕的引擎盖上。

“她们来了没有？”妹妹一冲进大门就扯着嗓子喊。

我摇摇头，现在是6点30分。约好的时间是5点半。

“再等等，下雨天，路上塞车。”爸爸说。

今天是妹妹的生日。一个月以前，妹妹就央求妈妈，在她生日那天，要请三个最要好的同学来家里吃晚餐。妹妹说，妈妈做的菜最好吃，何况快乐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她想过一个最快乐的生日。妹妹列出一张菜单，要妈妈做这做那。她最会撒娇了，一直扯着妈妈的衣角，说了几十个“好不好啦”！又在妈妈的脸颊上咂巴咂巴，把口水都弄了上去。

怎么搞的，都6点40分了，门铃还没响。

“你没把日子说错吧？”爸爸问。

“怎么可能？”我抢着代妹妹回答，“自己的生日啊！”

“你和她们都说好了吗？”妈妈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妹妹委屈地点着头，又跑到大门口去了。

布谷布谷布谷，7点整。

“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妈妈把咖喱牛肉又端回厨房。它们本来油光光、黄亮亮的，现在都变得黏黏的。

“喂！妹妹！你那三个好朋友（我故意把‘好朋友’三个字说得很大声）都同时迷路啦！”

妹妹涨红了脸，爸爸立刻用眼神制止我：“人少一点可以多吃一点，有什么关系。”

妈妈又把鸡汤热了一遍，笑眯眯地说：“我去烧鱼吧！烧好鱼，她们就一定会到啦！”

“对对对，鱼的香味传出去，她们会跟猫咪一样循味而来的。”爸爸帮忙打哈哈。

厨房里传来鱼下油锅那一刹那的爆裂声，我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鱼的嘴唇变白了，张得大大的；银灰色的身体表面逐渐变得黄酥酥的，长长的尾巴也翘了起来，伸出锅子的边缘……

可是，妹妹一点儿也不高兴。我看见她的眼眶里蓄满了亮晶晶的液体，差那么一点儿，就要像雨滴一样，顺着窗沿流下来了……

布谷布谷布谷，吵死人的布谷鸟又跳了出来。知道啦，7点30分，闭嘴吧，你这只笨蛋破鸟！

“妹妹，你不要理这些讨厌鬼了。这么多好菜，快点儿开动好不好，我们快要饿死啦。”

这下子，妹妹好像被炸弹炸到嘴巴一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之大，比窗外隆隆的雷声还吓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可怕，妹妹竟然一边哭，一边去拔那些插在蛋糕上的蜡烛，嘴里还乱嚷：“不要啦！不要啦！”然后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在里面放声大哭，死都不肯出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真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

第二天，为了查明真相，妈妈特地跑了一趟学校。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雨下得太大，父母都不放心让孩子出门，所以就临时取消了。”

“还有，”妹妹接着说，“他们和我一样，统统冲进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你看，我没说错吧，这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

选自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

《班长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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