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靖 李松健
[摘 要]未来5~10年,是我国迈向高收入国家行列的关键时期。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视角看,日本、韩国等赶超型国家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成功之处在于跨越期进行了及时有效的供需双侧改革,而巴西、阿根廷等拉美国家和俄罗斯、印度等“金砖国家”的教训各有各的不同。通过对这三类国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经验和教训的总结分析可知,未来,我们必须正视和反思几十年来高速增长过程中累积的矛盾和问题,在保持本国经济自主性和掌控力的基础上,主动从供需双侧入手,加快技术创新体系建设,实现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和新旧发展动力的顺利转换,促进工业化城镇化協调发展,提升城镇化发展的质量和水平,加快优化收入分配结构,消除绝对贫困,壮大中产阶层,构建“橄榄型”社会,同时加快政府职能转变,培育壮大市场和社会的力量,大幅提升社会治理的能力和水平。
[关键词]“中等收入陷阱”;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国际比较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0461(2017)11-0008-07
一、日本、韩国等赶超型国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共同经验
以日本、韩国为代表的东亚国家在二战后实施赶超型发展战略,紧紧抓住国际产业梯度转移的机会,实现了经济的持续快速增长,并顺利完成了产业转型升级,形成新的动力引擎。同时,收入分配结构更加合理,中产阶层随之成长并在政策主张上拥有一定话语权。在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仅用了十多年的时间,便跻身高收入国家之列,形成一种供他国学习借鉴的“东亚模式”。
(一)供需双侧发力,实现经济增长新旧动力的有效转换
1.在供给侧,产业结构及时转型升级,形成经济增长的新动能
日本是用较短时间从中等收入国家跨越顺利“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代表。从1974年人均GDP首次突破3 000美元算起,到1985年的11 466美元,日本仅用11年就从中等收入阶段成为高收入国家。在这过程中,日本政府通过“追赶型”发展战略,运用政府干预工业发展的模式,引进先进技术,加快产业升级,后发优势得以充分发挥。在日本政府对产业发展的引导下,农业占GDP比重迅速降至10%以下,工业完成了从以纺织和食品等为代表的轻工业、向以钢铁、化工、机械等为代表的重化工业、再向汽车、家电、精密机械、电子信息等为代表的技术密集型工业的两次转型升级,并最终完成工业化。同时,生产性和生活性服务的比重也在不断上升(见图1)。
在这一过程中,日本政府非常重视教育和科学研究工作,20世纪70年代中期,日本逐步确立了科学技术立国的新战略,通产省在《80年代通商产业政策构想》中明确提出了技术立国的方针,其研发投入也不断加大,占GDP的比重超过3%,比同期的英、美、德等国都要高。同时,较为发达的教育体系使其国民的平均素质得到快速提高,为工业快速发展提供了充足的人力资源。
韩国是短期内顺利跨入门槛、之后经历波折、最终稳定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典型代表。战后韩国的经济基础较差,1953年的人均GDP不足70美元,但随着政府干预下超越型战略的有效实施,韩国经济实现了自20世纪60年代初以来的持续30多年的高速增长。人均GDP从1987年的3 628美元增长至1995年人的12 403美元,仅用8年的时间就从中等收入成为了高收入国家。但随后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经济有所回落,直到2002年才算真正稳定步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由此计算,其从中等收入到真正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所用时间为15年(见图2)。
与日本相似,韩国政府初期同样采取政府主导模式。随着农业占GDP比重的不断下降,韩国有效承接了西方国家转移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大力发展纺织业。20世纪70年代,又承接了日本转移的钢铁、冶金等重化工产业,在此基础上,政府进一步政府重点扶持造船、汽车、重机、石化、电子等技术密集型产业,推动了新一轮工业转型升级,到1991年,其工业占比达到42.6%的峰值。1997年开始的亚洲金融危机,正值韩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时期。为避免经济持续下滑,韩国政府再次调产业结构,形成了新的以半导体、新材料、精细化工、数字电视、生物新药等为代表的知识密集型工业和服务业,从而确定经济快速复苏增长,最终顺利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见图3)。
2.在需求侧,经济结构实现了由投资拉动型向消费主导型的转变
日韩产业结构升级与需求结构调整密切相关。日本池田内阁曾于1960年启动了为期10年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实施了一系列有效增加居民收入的政策,完善了社会保障体系,大幅度提高了国民生活水平,形成了稳定的中产阶层消费群体,实现了向消费型社会的转换,成为日本经济进入黄金时代的起点。韩国通过20世纪70年代的“新农村运动”和80年代末期出台的《最低工资法》,大力促进普通居民收入增长,并通过提供现金或实物补贴等方式,为低收入者提供居住、医疗、教育、生育等多方面救助,同时采取一系列减税、降低公共事业收费等措施,使得消费率持续上升,形成了“两个60%”的稳定水平,即消费率和服务占比均超过60%。
(二)城镇化的有效推进和收入分配结构的逐步优化推动形成“橄榄型”社会结构
经过初期的经济快速增长,面对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等问题,日韩两国政府均开始有意识地调整收入分配结构。通过日本的“收入倍增计划”和韩国的“新农村运动”,两国有效地缩小了城乡间、阶层间收入差距,基尼系数明显下降。到了20世纪70年代和90年代,日韩分别顺利实现了向中产阶层占大多数的“橄榄型”社会结构的转型,形成了“两个70%”的稳定结构,即“中间阶层”人口占比和城镇化率均超过70%。
(三)政治结构根据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的转变进行了及时调整
经济结构的变化会对政治结构调整提出相应要求。日本虽然是自民党长期执政,但在野党和社会组织的监督力量较强,同时党内有派,形成了党内相互监督的制衡机制,有利于不同群体利益的表达。韩国的政治体制实现了先民主后威权再民主的转换过程。这种政治结构的民主化转型,使得韩国政府在政策制定过程中,能更多地听取中产阶层的意见,极大地化解了各种社会矛盾和不稳定因素。endprint
二、巴西、阿根廷等拉美国家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主要教训
从全球区域来看,拉美是在中等收入阶段滞留时间最长的地区。许多拉美国家早在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就已进入中下收入水平,甚至个别国家在50年代末就成为中等收入国家。但是,在随后的几十年中,这些国家始终无法实现经济的持续稳定增长,长期徘徊在中等收入阶段。近年来,虽有个别拉美国家跨入高收入门槛,但发展基础并不牢靠,经济随时有可能再次回落,其几十年来的教训值得我们深思。
(一)长期未能建立符合本国比较优势的持续增长动力机制
1.人为跨越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阶段导致一产与二三产业、重工业与轻工业之间比例失衡,产业结构难以适时转型以支撑经济持续发展
20世纪60年代,巴西和阿根廷两国政府通过各种行政干预,将生产要素和资源向钢铁、化工、汽车、重型机械等工业领域集中,试图人为地以牺牲农业发展为代价,跨越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阶段,直接向资本密集的重化工业阶段迈进。但是,这种人为跨越发展阶段导致一产与二产三产业、重工业与轻工业之间比例失衡,并且由于缺乏人才、技术、设备和等方面的积累储备,产业核心竞争力迟迟未能形成,只能依靠外国资本和技术支持,产业结构难以完成转型(见图4)。
2.过度推崇新自由主义政策,经济结构的对外依赖程度随外债规模的持续扩大而不断提高,经济独立自主能力不强
20世纪70年代,巴西和阿根廷等拉美国家实施“负债增长”战略,试图依靠本国丰富的石油和矿产资源,通过大举外债来实现经济的高速增长,从而使得债务规模迅速扩大。到了80年代,许多拉美国家因无法偿还外债,同时国际收支不平衡、通货膨胀、失业率增加等问题也暴露出来,美国趁机提出了新自由主义的“贝克计划”。美欧等大型跨国公司借此以大量直接投资的方式控制了拉美国家的新兴工业部门,并将其利用垄断地位获取的大量利润输送回母国,导致投资对当地经济的带动效应不明显,且挤压了许多本土企业的发展空间。当投资资金大量转移时,对巴西、阿根廷等国的经济造成重创。
(二)收入分配结构长期不合理和城镇化的无序推进导致“橄榄型”社会结构难以形成
1.收入分配结构未能有实质性调整,贫富差距持续扩大,中产阶级难以成长壮大
巴西和阿根廷的收入分配结构一直都不合理,贫富差距很大,基尼系数均多年徘徊在0.5左右的高位,财富越来越向少数富人集中(见图5)。收入分配结构长期未能有实质性调整,导致中产阶级难以成长,社会结构转换中缺乏中间力量支撑,造成国内市场消费需求不足,社会不稳定因素较多。
2.过度超前的城镇化水平与经济发展阶段不匹配,产生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
两国城镇化进程都很快,1980年巴西和阿根廷的城镇化率分别达到65%和83%(见图6)。但是,超前的城镇化率与两国工业化发展水平极不匹配,大量破产农民进入城市后缺乏足够的产业支撑来解决就业问题,大量失业和贫困人口集聚形成贫民窟,产生犯罪、贩毒、疾病等一系列问题,城镇内部二元结构进一步拉大。同时,过度的城镇化加剧了经济发展和人口地理分布的失衡问题,使得远离大城市的偏远地区更加貧困落后,进一步扩大了地区间差距和矛盾。
(三)照搬的西式民主政治结构与发展阶段不适应,长期未能形成有效的社会治理能力
从历史看,拉美国家主要继承了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政治文明思想和法律体系。官僚等级、精英主义、权威主义等观念深入人心,在居民需求得不到有效回应和解决时,人们常常会转而支持权威的军政府或激进的改革派执政。因此,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许多拉美国家都相继出现了军政府统治的情况。在新一轮民主化运动过程中,巴西和阿根廷等国均在20世纪80年代实现了由军政府向民主政府的转变。但是,这种深受西方影响的民主政治,明显与这些国家的实际情况不符,政治民主化“水土不服”成为制约这些国家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新的政党不断涌现,不同党派频繁轮流交替执政,党派之间互相掣肘,新上台的执政党往往缺乏执政经验,无法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治理能力低下影响到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成为几十年来难以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一个重要原因。同时,许多拉美国家的腐败问题较为严重,官员在国有资产私有化过程中进行权力寻租,通过暗箱操作中饱私囊,进一步加剧了贫富差距,造成社会的不稳定。
三、印度、俄罗斯等“金砖国家”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过程中的艰难探索
“金砖国家”均是资源丰富、地大人多的经济体,五国国土总面积和人口总数分别约占全世界的30%和42%。经过多年持续的高速增长,各国经济总量已达到较大规模,国际影响力也不断提升。但是,由于自身经济结构缺陷和各种外部不利因素的影响,各国仍处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探索阶段。虽然期间巴西和俄罗斯曾跨进高收入国家的门槛,但由于经济发展缺乏真正可持续的动力支撑,最终都很快重新落入中等收入。从经济发展的实现基础和持续增长潜力看,我国仍是五国中最有可能率先稳步进入高收入经济体行列的国家。
(一)印度:人口因素将是“双刃剑”
作为世界第二人口大国的印度,庞大的人口规模既可能成为发展的动力和红利,也可能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负担和问题。其发展起点较低但速度较快,经济总量较大但人均水平较低,目前仍处于中下收入国家行列,跨越中等收入阶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1988~2015年,印度经济保持了年均6.6%的增速,特别是在当前全球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仍保持较高增速。从总量看,已从一个贫穷落后国家成为GDP位居全球第七的经济大国(见图7)。
农业在印度的经济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尽管印度农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不断下降,但近年来仍保持了约18%的占比,农村人口绝对数量超过8亿,占总人口的比重仍高达67%(见图8)。
印度的工业发展大体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1948~1984年的政府直接干预阶段。独立之初,印度在政治上保留西方的议会民主制,在经济上受苏联计划经济影响,实行公私并举的混合经济模式。特别是尼赫鲁政府上台后大力推行直接干预经济政策,推行以钢铁、机械、化工等重工业为主导的工业化战略,力求通过优先发展重工业来加速实现工业化。第二阶段始于1985年的自由化改革。特别是在1991年辛格担任财政部长后,面对各种改革阻力,坚定推行自由经济市场政策,放松政府管制,推动私有企业发展,削减关税,引进外国直接投资,将以农业原料为主的轻工业、电子工业、IT产业等工业发展放在突出位置。从效果看,第一阶段工业特别是重工业发展较快,1984年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到25.6%,20年间增长6个百分点,为工业发展奠定较好基础。第二阶段工业增速明显放缓,2015年工业占比为29.6%,20年间仅增长4.4个百分点,但科技进步和科技成果转化能力明显提升,不仅能够生产众多高技术产品,更是在核电、卫星、电子、生物工程等尖端技术领域取得重大成就。endprint
印度在服务业方面取得的成就和优势最为突出。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信息技术的突飞猛进和国际分工的日益深化,印度服务贸易异军突起,在国际贸易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从1980年的40.3%猛增至2015年的52.9%,取代了大部分农业在GDP份额中所下降的比重。其中,商务服务业(包括IT产业)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平均增速高达13.5%和19.8% ,远高于同期GDP增速。
总体看,印度的产业结构实现了初步的转型和升级,特别是第三产业在总量和比重不断提升的同时,正在向现代服务业的方向转变。但是,由于存在着农业人口过多、工业发展相对滞后、基础设施建设长期落后、就业和一些社会问题长期得不到有效解决等问题,其未来能否继续保持高速发展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特别是人口因素,可能会成为影响其迈向高收入国家的关键因素。联合国发布的《世界人口展望2015年》显示,2022年印度将超过我国成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到本世纪中叶,印度人口将达到17亿。如此一个人口大国想要人均GDP达到高收入国家水平,难度是非常大的。尽管近年来保持高速增长,去年增速还超过我国,但从经济发展的产业基础、硬件设施、人口素质等方面看,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难度将比我国更大,所需时间也可能会更长。
(二)俄罗斯: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将是难点所在
俄罗斯在向高收入国家迈进的路上进行了艰难的探索。2011年,俄罗斯人均GDP首次达到高收入国家门槛,但由于其产业结构未能实现有效转型,经济增长仍严重依赖资源能源出口。特别是2014年以来,受国际油价剧烈下跌、美欧因克里米亚事件持续实施制裁等因素冲击下,俄经济显著恶化,资本大规模外流,货币大幅贬值,通胀率急剧攀升,2015年人均GDP大幅下滑,很快重新落入“中等收入陷阱”(見图9)。
俄罗斯是在继承前苏联畸形的产业结构基础上不断发展的。前苏联时期,由于政府过分强调优先发展重工业,因此产业结构中工业特别是重工业的比重过高,农业和轻工业发展明显滞后于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导致许多重要农产品不能自给,民用轻工产品供求不足,居民消费需求被严重抑制。
具体来看,农业占GDP的比重大幅下降。从1989年的16.8%降至近年来的4%左右,其存在的最主要问题是始终未能形成以市场化为导向的稳定高效的农产品生产能力,难以保证居民生活需要和食品加工企业的原料需求。而工业占GDP的比重在其工业化尚未完成时就已开始下降,从1989年的50.2%下降至近年来的35%左右,这无疑难以支撑其经济持续增长。从工业内部结构看,电力、燃料、金属、森林、木材等能源和原材料部门占据半壁江山,特别是石油开采业的比重不断上升,而原本比重就较小的纺织、缝纫等轻工业则进一步下降。服务业虽然从1995年以来得到快速发展,占GDP的比重近年来达到60%左右,成为俄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但是,由于工业化尚未完成,服务业主要是商业、公共餐饮业等发展较快,而交通运输、教育、科学、卫生和文化等领域发展相对滞后(见图10)。
造成俄罗斯产业结构难以真正实现有效转型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开展的不成功的私有化改革。在经济条件不成熟情况下,叶利钦采取西方新自由主义理念,开展以私有化为核心的改革。一方面,随着进口关税税率大幅下调,国外大量的农产品和日用消费品进入俄市场, 对其本就脆弱的轻工业造成致命打击。另一方面,企业家们突然发现,掠夺国家财富的收益远高于做实体经济的收益,于是许多企业家放弃依靠技术创新创造财富之路,转而和官员联手侵吞国有资产。之后,凭借其寡头垄断地位通过资源出口获得大量财富,使得原本工业基础良好的工业国家转变成一个严重依赖资源能源出口的资源型国家。特别是2007年以来国际原油价格的两波高涨,更是将俄这种以石油和天然气开采和出口为基础的经济增长模式发展到极致。二是腐败问题严重,营商环境较差。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全球竞争力指数2014-2015》显示,在144个国家中俄综合竞争力排名53位,其中制度竞争力排名97位。《2013年全球国家清廉指数》显示,俄罗斯得分为28分,在175个国家和地区中排第127位,腐败情况较为严重(见表1)。
总体看,俄罗斯前几年能进入高收入国家门槛主要得益于当时处于历史高位的国际油价,并且俄罗斯国土面积大、资源丰富,人口基数与中国、印度、美国等国相比较少,人均GDP增长相对更为容易。即便如此,由于其迟迟未能形成符合自身发展优势的产业结构,仅凭借资源能源出口而非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实体经济的模式,是难以支撑其真正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
四、相关启示
(一)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并不等于成为发达国家
所谓高收入国家,是世界银行根据人均国民总收入水平做出的分类,仅仅是经济发展水平的一个维度。发达国家的衡量标准则要复杂的多,除经济指标外,还包括技术水准、受教育程度、预期寿命、国际化程度等方面。基于此,即使是人均GDP超过葡萄牙的沙特,仍不被国际社会承认是一个发达国家。因此,当我国在5~10年后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仍可能属于发展中国家或低水平的发达国家,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与主要发达国家的差距仍会较大,发展的任务依然较重。
(二)一个国家特别是作为一个人口大国能够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中等收入陷阱”是一个世界性的发展难题。自19世纪中叶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在世界银行公布的221个国家中,2015年人均GDP跨入高收入门槛的国家和地区有59个,其他160多个国家几十年来始终停留在中等收入阶段,少数国家甚至还未走出低收入行列。即使在这54个高收入国家中,人口超过1 000万的只有18个,超过3 000万的只有11个(见表2)。这其中还包括了沙特这样的资源依赖型国家和俄罗斯这样经济新动力尚未形成、随时可能跌回中等收入的国家。到目前为止,全球只有美国和日本这两个人口过亿的国家真正稳步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像我们这样一个人口超过13亿的大国,想要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将是一件非常困难且史无前例的创举。endprint
(三)在供给侧,要通过技术进步和人力资本的培养,在低成本优势逐渐丧失的同时培育新的竞争优势,实现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和新旧发展动力的顺利转换
从历史经验看,随着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原有增长机制和发展模式难以适应新的要求,前期积累的矛盾逐步突显,可能会在向高收入国家迈进过程中集中爆发。这就需要适时转换发展模式,保持经济持续稳定增长,这才是稳步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重要基础和根本所在。日韩两国在跨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过程中,经济结构均经历了由轻工业向重化工业再向高加工度工业的升级过程。从投入的主要生产要素看,对应由劳动密集型工业向资本密集型工业再向技术密集型工业的转变。从跨越时间看,主要发达经济体均是在工业占比达到峰值的10~15年内,顺利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我国当前正处于这一阶段。
(四)在需求侧,要通过适度的城镇化发展和中产阶层的壮大,有效缩小城乡二元差距,形成“橄榄型社会”,实现由投资型向消费型的转换
国际经验表明,收入差距扩大到一定程度,会导致居民消费严重不足,经济增长失去动力,社会分化严重引发动荡,甚至政权更迭。因此,应及时调整收入分配结构,营造利于中产阶层发展壮大的环境。同时,以促进产城融合为依托,以工业化和城镇化带动农业现代化,促进生产要素在城乡间平等交换,提升城镇吸纳农业劳动力转移就业的能力,培育新的消费群体。
(五)在融入全球经济的同时,必须保持经济的相关独立性
从巴西、阿根廷和俄罗斯等国家爆发经济危机的原因看,这类国家过于依赖外资和国际市场需求,当外部经济发生变化特别是遭遇全球性或地区性经济危机时,导致其国内经济迅速下滑而引爆风险。对我国而言,随着经济特别是金融领域开放程度的不断提高,外部环境的变化对经济的冲击力越来越大。因此,在深化开放的过程中,要注意保持我国支柱型产业特别是金融服务体系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在扩大对外开放中建立和完善各类风险防范机制,提高应对国际市场竞争和变化的能力。
(六)重视教育和职业人才培养工作,加快技术创新体系建设
科技創新是立国之本。虽然后发国家都曾在工业化过程中引进吸收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但工业化的完成最终都依靠自主创新。因此,要以建立创新型国家为目标,推进现代大学制度、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技术转移机制等建设,夯实创新发展的教育、科技与人才基石,健全财税、金融等支持创新的政策体系,破除体制机制障碍,形成有利于创新的良好生态环境。
(七)政府职能要随经济发展阶段的变化而相应调整,社会治理能力应进一步提升
政府治理能力是一个国家制度执行能力的集中体现。从国际经验看,随着中产阶层的发展壮大,政府的微观职能要相应地从监督管理向市场监管转变,治理模式也要从一元的、威权的管制型模式向科学民主、多元共治的监管型模式转变。同时,要加大社会治理创新力度,优化社会共同治理框架,加快完善基层自治机制,推进维权维稳综合协调机制建设,从而实现社会治理能力的大幅提升。
[1] 马晓河.中国梦:向发达的高收入国家迈进——“中等收入陷阱”与结构转型[J].浙江经济,2016(2).
[2] 蔡昉.避免“中等收入陷阱”——探寻中国未来的增长源泉[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
[3] 周绍东,钱书法.拉美国家“中等收入陷阱”新诠释与再思考——基于“劳动-分工-所有制”框架的分析[J].当代经济研究,2014(11).
Abstract:The next 5 to 10 years is the critical period for China to stride into the ranks of high-income countr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we can see that Japan and South Korea have the same experience to cross the "middle-income trap", but Brazil, Argentina and other Latin American countries, and Russia, India and other BRIC countries have different painful lessons.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experience and lessons, we can see that we must face up to the accumulated contradictions and problems from both sides of supply and demand. On the basis of maintaining economic autonomy and control, we should start from the both the supply side and the demand side to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ystem, to realize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the smooth transition of the new and old development powers, to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industrialization and urbanization, to improve the quality and level of the development of urbanization, to speed up the optimization of the income distribution structure, to eliminate absolute poverty, to strengthen the middle class, and build an "olive society". At the same time, we should speed up the transformation of government functions, cultivate and expand the power of the market and society, and greatly enhance the capacity and level of social governance.
Key words:middle income trap;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international comparison
(责任编辑:张积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