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萃
摘要:他的词以真取胜,他的文以哀艳叫绝,他的爱情以凄凉绝美,容若的一生注定不平凡,与好友聚,一醉一咏三叹便把人生画上了句号,是怎样的历程铸就了这样的人生?作为出身贵族的世家才子是如何把人生活得如此波澜壮阔?我们不得不从他的诗词入手,可以说他的词就是他人生的写照,本文就是从纳兰词入手来体现出他个性心理的表現,以及他那不同于他人的成长历程和词情才志,主要从这两个方面探讨纳兰的何以忧、所忧者何,指出纳兰词风格的形成与他的经历。
关键词:纳兰词;词情才志;钟于感情;独具特色
满族杰出词人纳兰性德的出现,像一颗灿烂夺目的恒星,给清初词坛增添了奇光异彩。“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人们对身为宫中侍卫却才华横溢的性德感到诧异,尤其是“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的哀感顽艳风格
[1],往往令人困惑不解,对此,我们走进他的词,博览众观不难发现,他的词写的就是他的人生,从词里我们进入了他的世界,从经历中我们看懂了他的人生,从爱情上我们知晓了他的选择,空有一身落拓不羁,却被坎坷的命运束住了高飞的翅膀,有才却不被重视,有文却空余嗟叹,遇爱却也只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2]既达不到“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希冀,那不如只留在初见的美好中,此等惋惜又怎会不叫人凄凉呢?
“予生未三十,忧愁居其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吹已断。”这四句诗可看作是作者对自己精神风貌的大略概括,对职业的厌倦,对富贵的轻看,对仕途的不屑,究其生平境遇,可谓是所望皆成空。让经历作为心灵创造的产物以求取精神的富足,深处于时代的大背景下更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纳兰词的忧郁又何尝不是在诉说历史呢?处在一个没有斗争、没有激情、没有前景的时代和社会里,看似繁荣平静的表面,实际却是颓唐没落社会阶级的开始,这命运中的哀伤,是一种对无可奈何空幻人生的悲叹,这种悲叹终归需要有一个缺口让感情得到释放,只有寄情于诗词,纳兰的心态才得于平复。
所以,对纳兰词的探索不仅可以知晓其成长经历对他人生成就产生的意义,而且能够间接地了解到当时清王朝的社会状况,让我们对历史别有一番看法,对于过去,我们没办法到达,若想仰望,只能从过去的足迹来寻找,因为对过去的研究,不仅可以使我们借鉴历史来完善现在,而且可以使我们创新未来,这既对中国文学史上人物传记的研究增添了光彩,也为清朝历史文化的探究提供了依据,这浓墨重彩的一笔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具有不同凡响的现实意义。
一
说起纳兰的成长历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用“才华横溢”这四个字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他经常随皇上唱和诗词,译制著述,因称圣意,多次受到恩赏,是人们羡慕的文武兼备的年少英才,帝王器重的随身近臣,前途无量的达官显贵。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才思过人,拥书数千卷,日夜攻读,热爱艺术,喜作诗填词,性格洒脱,不受拘束,十七岁入国子监拜徐乾学为师,十八岁考中举人,十九岁成为贡士,二十二岁时荣升进士,本图仕途顺利,学有所用,不矜名利,可天不随人愿,性德中进士后,却授予了武职,因康熙皇帝几乎年年都外出巡视或避暑纳凉,而性德往往“未尝不从”,从此开始了鞍马田野的生活,他最为深切的感情却似乎总在失去后才爆发得最为刻骨铭心,那寄情于诗书的才气将何处与发?便纵有千古风情更与何人说?倘若他偏习文学不曾习武,那生命的轨迹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明明看似无事可伤,却偏偏万事可哀,明显而知,满腹学问的俊才却得以武职,这对性德的理想志向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性德又何尝不哀呢?因有侍卫一武职的羁绊,纵有文韬武略也只好深埋在心中,这些又何尝不是纳兰词风格形成的一个因素呢?悲剧总是会令人铭记,也正是纳兰命运的不顺才让他的诗词有如此感慨,也让他的词多出了幽怨的色彩。同样地,诗学的派别也是重要的基底,不少学者都指出:纳兰有后主遗风,这不可否认,从纳兰热爱藏书、博览群书的经历中便可得到答案,他们同有一种因灵魂折磨而情感痛苦的悲情意识,这一种婉约派凄迷惆怅的情怀,便是通过词来表达出的强烈呼吁,是一种对时代、对社会、对自身的美好期望与现实的撞击,也成了词的一个主要创作来源。
纳兰是人间的惆怅客,在断肠声里诉衷情,他的家族兴衰也是他成长的转折,纳兰家族有着“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的辉煌,是“诗书簪缨之族”。但最终也没逃过撤职抄家的厄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说纳兰的词也把一个封建王朝的政治斗争演绎得维妙维肖,再现得如此淋漓尽致。王朝的政治风云变幻深深影响着他家族的命运,家族内部矛盾的发展,家势的炎凉,也反映了王朝的兴衰。“半生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既展现了他的人生,又为他词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灵感,二者互为影响、互为观照,也正因为如此促使纳兰将悲愁的生命演变成了动人的绝唱。
二
荣格曾说过:“心灵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从心的内部找到的,有时候可以从整个人类或不称之为心灵生活的整个历史中找到”。荣格的话对我们探讨纳兰词的成因极具有启发意义。生活在时代的大背景下,纳兰与人、与物、与历史都有密切的联系。在《金缕曲·赠梁汾》一词中写出了他对人的感慨,“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反映出纳兰与朋友互诉衷肠,寄托情思的内容必然会在作品中有所反应,性德对朋友情真意笃,是个多情重义的词人,所以说纳兰的性格气质特点决定了他作品风格特色,他所填的《金缕曲》词,情之切,爱之重,无一字不从肺腑中流出,“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心灵的藉慰便在与人交谈中产生,纳兰在与人交流中处处感同身受、多情肆意,怎能不时时唯忧呢?
如果说侍卫的一职打乱了纳兰的一生,那么他早该在羁旅田野的生活中反抗了。虽说侍从常年在外,却也开阔了纳兰的眼界,所以在作品风格上,我们也应看到纳兰词艺术风格的多样性,但凡仅仅只看他凄婉悲凉风格的词,这是不全面的。“夜深千帐灯”、“万帐穹庐人醉”等语已然含有一派豪放之气,在《风流子·秋郊即事》一词中表现的更是淋漓尽致。倘若没有亲身的经历又怎会写得如此栩栩如生?对纳兰词中雄浑豪放风格的认识,王国维早有明见,他说:“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与词,惟容若塞上之作,所以纳兰词不仅有婉约派的绮丽特点,也有豪放派的雄浑本色,这也便是他作词才志的来源。endprint
词这种特质的形成,原因很复杂,它与中国古代社会结构也有着密切的关系。不仅在于个人的思想,也在于社会环境,纳兰身为满族人却沉迷于汉文化,虽自幼受到中华古文化的陶冶,对千古兴亡大业有着深刻的感受,却束在了那个不自由的文化国度里,何尝又不感到惋惜?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种情感中蕴含的矛盾也形成了他独具的美感,他热爱中华民族古代优秀文化遗产,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也是他文学基底形成的依据,如果没有文化的积淀,那只能说是“心手不相应”,所以纳兰词能成为享誉千古的作品也在于他的善学,纳兰能很好地在古文化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深厚的文学功底铸就了他多情的人生,这无疑也成了他词作的一个重要内容。
三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纳兰的爱情有着不能善终的遗憾,他与卢氏的爱情犹如昙花一现,卢氏红颜薄命,婚后四年便离开了容若。“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栏曲处,同椅斜阳”,纳兰想起他与卢氏婚后的琴瑟相和,感到更加悲痛,妻子的死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令容若肝肠寸断,因为他的痴情世人皆知,“半月前头扶病,剪刀声,犹在银缸。忆生来、小胆怯空房”、“料得重圆密誓,难禁寸裂柔肠”等词都反应了容若的愁绪满怀,睹物思人。“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在落花时节,他眼望残红,思念起亡妻,尚追怀亡妻于九泉之下。周之琦《怀梦词》中也有语:容若悼念卢氏之作《青衫湿遍》曰:“道光乙丑余有其省之戚,偶效纳兰为此,虽非宋贤遗谱,其音节有可诉者”。真是天下之至情,才写得出天下之至语。
世间有语:唯爱不可辜负,人生幸事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性德与沈宛大抵如此吧,沈宛才华横溢、颇善填词,她与纳兰可谓是志同道合,对爱有美好向往的纳兰也本以为自己会收获一段完美的爱情,可总事违人愿,沈宛是江南艺妓,身世并不被纳兰家族所接受,虽曾纳她为侍妾,后也被迫分离。这段姻缘亦给纳兰留下了难言之苦,他对这段分离似乎也始终耿耿于怀,他快要离开人世时却还不知她身在何处。以容若的性格,别人亏欠自己的,他从不记于心,自己若是亏欠了别人,那将是终生不忘。“近来怕说当年事,结遍兰襟,月淺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写出了纳兰的几分自责,几分自嘲,他或许也认为这段分离是冷落了一个不该冷落的人才会深怀歉疚吧。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有什么样的感情,就会有什么样的语言节奏和韵律。所以读纳兰的词可以想象人生坎坷带给他的悲欢,但也正是他在爱情和婚姻家庭上的痛苦遭遇,以及他对往昔美好爱情生活的执着、念念不忘的怀恋,所以才写出许多真切感人、凄清婉丽的怀恋之作,这也正是纳兰词风格形成的原因之一。
他抱有“赤子之心”,他拥有“不渝之情”,他怀有“真诚之义”他词的创作来源于他的思想修养、生活境遇以及社会地位,愿这些探讨能为揭开纳兰词神秘的面纱尽绵薄之力。
参考文献
[1] (清)纳兰性德.纳兰词典评[M].中国华侨出版社,2011.
[2] 王国维.人间词话[M].云南人民出版社,201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