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乐与路》的底层书写

2017-11-15 17:07
电影文学 2017年20期
关键词:平路底层北京

祁 君

(河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底层叙事最早诞生于20世纪90年代末期,主要是以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为叙述对象进行的文学创作。其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离不开当时贫富两极分化的社会现实,这种现实状况投射在文学艺术领域,便形成了具有“愤青”意义的底层叙事构建。本文写作的主要目的,在于研究《北京乐与路》是完成其底层书写的,即影片从内容到形式上表现出的苦难性、冲突性、人民性特征。

一、底层书写的苦难励志性特征

《北京乐与路》以北京摇滚乐坛为线索,贯穿故事发展始终,主要讲述了北漂的摇滚歌手平路、艳舞表演者杨颖、香港富家弟子Michael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随着摇滚乐的动感旋律展现了一个浪漫复杂而又五彩缤纷的新生代社会,呈现出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相互冲突的环境下,满怀憧憬与活力的年轻人的逐梦北漂之路,还有隐藏在爱情背后的家庭、童年、人生等残酷的现实,表达了底层人民“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的无奈与悲凉。

影片一开头,镜头便带着观众穿梭于北京的大街小巷。其中既有车水马龙、干净整洁的街道和开放阔达、休闲娱乐的人民广场,又有高耸气派、庄严肃穆的天安门广场和现代都市、摩登时尚的建筑大楼,还有络绎不绝、接踵而至的出租车长龙和吵闹嘈杂、争先恐后的购物市区,向观众呈现出一个气势恢宏、热闹非凡的北京形象,这也是初到北京者的第一印象。但是,随着镜头一转,深入到混乱的酒吧内部,便呈现出北京的真实内里:6人蜗居在混乱潮湿的地下室,嘈杂的歌声中嬉笑怒骂不断,狭小的酒吧内叫骂连天;半身赤裸的摇滚歌手、明艳摇曳的舞台布置、暧昧情愫蔓延的灯光等元素相互交织,勾勒出摇滚酒吧的杂乱无章,刻画出生活混乱不堪的底层求生者形象。除此之外,斗殴结束的“望月”乐队大大咧咧地围坐在路边脏乱不堪的低档大排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享受火锅和酒精的舒畅,简单的饮食便能满足物质欲望,获得一时的痛快与满足,其在社会经济与文化上草根性的弱势地位昭然若揭。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贫穷也进一步深化了底层人民生活的苦难与艰辛。但就是在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城市中挣扎求生的摇滚青年,他们满怀音乐热情,乐观向上,用坚韧的生活态度和窘迫的现实环境相互映衬出北京“虚伪”的包容性,塑造出底层人民“穷且益坚”的战斗形象,成就了底层叙事的苦难励志性特征。

二、底层书写的冲突性特征

华裔学者张英进曾经指出:“香港电影游走于地方性、本土性与全球性、跨国性之间,从自己独特的‘超地区想象’中获益良多。这种想象方式,既是投资与经营中久已有之的一种策略,也是香港影人在文化身份、电影表现问题上最钟爱的选择之一。”电影所承载的文化性特征早已跨越本土疆域,成为跨国性的全球化文化产物。这样的电影发展特质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电影文化的全球性流通,但不可避免地也会带来本地文化与外来文化的冲突与矛盾,甚至还会带来电影本身内涵意义理解上的歧义与偏差。作为香港土生土长的导演,张婉婷在电影中同样表现出了香港人的多重文化背景,其对剧情矛盾冲突的把握也游刃有余。

贯穿电影始终的主人公的“摇滚梦”和“北漂”实际的悲惨状况,就是一对显而易见的矛盾性存在。改革开放之初,中国社会经济文化尚处于混乱待整顿阶段,物质至上主义、金钱之上的世俗观念充斥年轻一代的头脑当中,导致他们的生活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不愿意再从事上一代安稳求实的工作,更为积极地追求理想与自由,奉灵魂解放为至上观念,强调个性与自我。例如,影片中男主人公平路凭借自己对摇滚的满腔热血逃离父亲安排的列车员岗位,他孤身闯荡北京,并且时刻听从自己“心灵的声音”。在建立乐队后,他作为主唱有唱与不唱的自由,并且通过打架斗殴以捍卫人格的权利。然而,有些混乱且飞速向前发展的社会实际上并没有主人公预想的那般美好,这里到处充满磨炼与挑战,也出现了客观存在的物质难以满足底层人民日益增长的思想自由的状况。平路去唱片公司试样片,结果对方还没有听完一首歌就表示了拒绝。在平路一再要求对方听一下《上苍保佑吃两碗饭的人》后,对方仍然没有丝毫兴趣听。平路耿直的话语顶撞了对方,唱片公司的人则直接告诉他:“就你这副德性,能在圈子里混吗?”“没礼貌,没耐性,没大没小。”在平路反问他们“你们乐队不都一直宣传反叛的摇滚精神吗?”对方则毫不客气地告诉他:“能红的乐队,都是在外面反叛,里面听话的。”这对于平路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他心中追求的摇滚与现实中的摇滚,差别原来这么大。平路的世界观崩塌了,这也直接导致了他迫于生活与尊严而自杀的悲惨结局。

三、底层书写的人民性特征

“任何社会如果没有阶层的流动将是不可想象的,必将是缺乏活力的一潭死水,从某种程度上说,阶层流动是社会发展的动力。”阶层流动呈现出双向流动的特性,即由高到低的下流动和由低到高的上涌动。底层叙事便是讲述底层民众由低到高的上涌动过程,这种上涌不是一往无前的,而是可能出现往复而总体向上的运动。“知耻而后勇”,底层民众遭遇过贫穷生活的重压,无不渴望更加富足美好的新生活,因此他们便呈现出奋勇拼搏,脱离底层,脱离贫穷,向上流社会大跨步的挣扎攀登。他们依靠自己的才智和努力获得一定的成功,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但并没有彻底摆脱底层群众的社会属性,只能称其为“底层中的上层存在,上层中的底层代表”,例如影片中Michael的父亲——北京的建筑商。

人民性始终是底层叙事的灵魂所在。毕竟,底层民众终归还是中国经济变迁浪潮中占绝大多数的社会存在。影片中Michael问人民商店老板有没有香港很红的墨西哥跳豆的CD时,老板是这样回答的:“红不红啊可不是自个儿说得算,我这人民商店,有卖他翻版的那叫红,我这人民商店,没卖他翻版的,谁说红也不叫红,人民当家做主。”这一句人民当家做主便让Michael无话可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底层摇滚乐的意义价值归根结底在于底层人民的心中。而从影片中平路带领乐队下乡走穴演出中可以看出,观众对新潮的摇滚乐并不感兴趣。一个头上裹着毛巾的农民抱着他的猪仔来找团长,“你们又摇又滚,弄得我的猪三天不吃食不睡觉,猪都快死了”,农民对猪的关心远超过他无法理解的摇滚乐。类似的,平路在台上的演唱很不合观众的口味,导致台下的人越来越少,平路一气之下不唱了。而杨颖演唱的通俗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则救了场,大家又回到座位上,一些人还伴随歌曲跳了起来,足见其受欢迎程度。缺乏群众基础,也使摇滚缺少了顽强的生命力,这是作为中国摇滚开拓者一代必须面对的问题,那就是对听众的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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