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鹏
参加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评论研讨工作,集中观看一些剧目演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地方戏艺术的变化,由此也产生几点思考。
第十届中国艺术节地方戏参评剧目33台,本届19台。数量减少了,但质量却有了很大提高。全国地方戏曲工作者在攀登高峰的路上疾走,以开路者的姿态奋力向前、遥遥领先。看戏一票难求、观众热情互动、剧团感动自信、专家喜出望外。因工作需要,有意识地关注了一下反映。普通观众没想到除了秦腔和豫剧(在西安有群众基础)还有这么多好看的剧种,也没想到这些平常生活中的事在舞台上一演这么让人掉眼泪。地方戏工作者们没想到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让人赞叹的戏,竞争更加激烈。其他艺术门类的人士没想到这么火爆、水平这么高,甚至改变对地方戏的看法。媒体在比较中加强了对地方戏的深入关注。专家喜出望外,认为19台地方戏剧目中,有一半剧目旗鼓相当,都有冲击大奖的实力,成为本届艺术节的突出亮点。
地方戏曲艺术在舞台艺术大家族中一直含辛茹苦、身世低微。尊不过京剧昆曲,雅不过歌剧舞剧,潮不过音乐歌舞。这样集中、这样丰富、这样惊艳、这样有说服力的冲击当下,是地方戏的一次大逆袭。我从第五届开始,至今参加了七届中国艺术节。我认为,本届有可能成为地方戏发展的新坐标。有几点感想。首先,文化大形势的改善是地方戏突出发展的根本保障。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大大鼓舞了艺术家的创作热情,国务院《关于支持戏曲传承发展的若干政策》、文化部一系列扶持措施在各地得到响应,地方戏作为各地最有代表性的戏曲艺术形式受到高度重视。其次,地方戏发展的本体意识得到加强,从丰厚的地方文化资源得到涵养,突出艺术特色,剧种独特的优势得到发挥。三是艺术家对自己剧种的自信心加强,地方戏发展的艺术道路已经走出了多年来“学京昆、跟话剧”的瓶颈,进入了张扬个性、发挥优势、突出特点、独创天下的新阶段。
本届艺术节共有19个地方戏参评剧目,其中现代戏剧目12个,占了五分之三。现代戏创作从总趋势上讲,已经与历史题材旗鼓相当,不再示弱。从质量上看,这种变化更为显著。在本届艺术节上,观众反响强烈的剧目主要是现代戏。豫剧《焦裕禄》、秦腔《狗儿爷涅槃》、淮剧《小镇》、评剧《母亲》、《红高粱》、湘剧《月亮粑粑》等等,排在前五位的可能都是现代戏。从剧场的上座率到社会影响,从现场的热烈程度到业内人士的看法,都明显地感觉到了这种可喜的状况。参加全国戏曲评论研习班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几十位青年评论家曾有一个看戏投票,排在前五位的也都是地方戏的现代戏。这真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状况,地方戏创作由历史题材为主,转向现代戏抢头牌。
从大的概念来讲这些现代戏的特点,可以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讲好中国故事,塑造新人形象,追求艺术品质,体现时代精神。
具体到这次涌现的剧目,艺术上更突出的特点是这样四个方面:一是选择剧种最适合的故事;二是寻找表达最妥帖的形式;三是追求演员与人物的共振,推出剧种有代表性的演员;四是创造最大的感染力,既注意精心制作,又注意与观众互动的剧场效果。
首先,选择剧种最适合的故事。综观这些剧目创作者,对自己剧种的特点都有深刻的认识,改变了过去什么题材都能演的粗放式生产方式,精心选择特别适合的题材进行挖掘,取得重要进展。如《狗儿爷涅槃》和《小镇》。
《狗儿爷涅槃》以史诗般的象征和宏大表现了一个农民的土地梦。它将跨越半个世纪的祖孙三代的发家梦,整合在波澜起伏的时代背景中重点描写了狗儿爷的生命历程和精神轨迹。从戏剧本身来看,这是一个农民梦破碎的悲剧。舞台上讲述的是上世纪以前的事了。狗儿爷今年如果活着也一百多岁了。社会的进步和时代的发展让我们可以充满信心地来反思这段历史。中国共产党建立的初心就是为人民幸福,由此也更感觉到党的现行政策是非常必要的,是为民造福的。所以这是一个正能量、不忘初心的好作品。剧中,狗儿爷的父亲为还债吃活狗崽;狗儿爷抢收地主的芝麻、相亲、分土地、听洞房、被割尾巴、烧门楼;狗儿爷的儿子用推土机开山、修路、拆门楼。由于剧作将个人的命运、独特震撼的情节、欲哭无泪的情感,与更广泛意义上的农民命运相结合,所以具有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的厚重感。这样厚重的历史内容与秦腔艺术深厚的传统、激昂高亢、丰富的手段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或者说,这个故事是秦腔最适合讲述的题材,剧种的艺术品质与题材内容有着一种内在的同构性。史诗般的深厚与简约而粗犷的表达浑然一体,大气磅礴。这种精心寻找的艺术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结合,为其成功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淮剧《小镇》以道德重建为索引,以精神救赎为动力,在心理世界打开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是一部“带有悬疑色彩的心理探索剧”。剧中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冲突,甚至从没有过争吵。但在心理冲突上,却是一场无刃的搏杀。整个戏剧情势,一石击水、两岸惊涛、三方演义、四面埋伏、五味杂陈、六神无主、七窍生烟、八面来风、九九归一、十分精彩。灵魂的拷问与自我救赎,是我们这个民族当下最为重要、最值得召唤的品质。其实,道德从来就不是天生的、无挣扎的、一帆风顺的。面对或大或小的诱惑,谁都可能产生非分之想。敢于拷问灵魂,能够用意志品格战胜非分之想,坚守自己的人格,这才是道德的本质。朱文轩把心灵救赎看得比名声更重要,已经超越了前辈朱老爹;以王大哥为代表的小镇人(包括冒领者的忏悔)所展示的新一代小镇人的风采,也让人赞叹不已。我们高兴看到,古风尤在,与时俱进。“小镇人”与马克·吐温小说的“败坏赫德莱堡的人”不一样,因为他们生长在千年铸造的中国。
这是两个视角完全不同的题材,也是两个风格迥异的剧目。淮剧的优柔缠绵与秦腔的刚劲粗犷形成强烈对比。但它们各自选取的题材却都是最适合自己讲的故事。如果把这两个剧种和题材倒换一下,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其次,寻找表达最妥帖的形式。除了剧种与题材的适合之外,为题材内容寻找最妥帖的表达方式,是成败的关键。这种寻找,一是寻找最适合的故事架构方式,二是寻找最妥帖的艺术表达方式。如以英模人物为题材的豫剧《焦裕禄》和评剧《母亲》。这两个剧目都是从一般意义上讲特别难写的题材,这次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得益于表达方式的成功。
《焦裕禄》从创作理念上最大的成功,在于克服了以往此类题材的概念化表达和说教理念,把焦裕禄作为一个立体真实的人来写。以劝留逃荒群众为起点,通过战天斗地、买粮救灾等一系列事件,把人性与党性,书记、党员、丈夫、父亲有机统一起来。这其中真正起到核心作用的真情与初心,是焦裕禄心系百姓的一片真情和为人民谋幸福的拳拳初心。这份真情和初心,在寒冷的火车站是坦诚与忧心,在灾荒中是敢于买粮救民的责任与担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忍受巨大病疼为人民奉献最后一份力量的无私与奉献。正是这种情怀的扎实与深刻,决定了艺术呈现方式的性质。该剧以写实的手法和生活状态的质感呈现为基础,尽力借助于戏曲舞蹈程式与节奏的形式美,提升其诗意和精美。使全剧整体和谐,思想性与艺术性有机统一,具有很强的审美感染力,成为同类题材作品中的佼佼者。
同是写英模人物作品,评剧《母亲》则选择了与《焦裕禄》截然不同的结构方式和表现手法。该剧取材于抗日战争时期英雄母亲邓玉芬的真实故事。生活在燕山脚下的邓玉芬,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一个有五个儿子的勤劳朴实的母亲,丈夫和四个儿子先后走上了抗日战场,最后连同襁褓中的小儿子都牺牲了。
送亲人上战场的题材在艺术创作中已经有过许多精彩的作品,其开掘的重点往往集中在“送”上。“送”得大义凛然、生死离别、催人泪下。该剧的创作者没有再把“送”作为表现重点,而是选择了母亲的“盼”作为全剧的情感核心。从母亲盼儿归的内心入手,以“母亲”的心理空间展开和结构剧情,推动戏剧发展,写出母亲内心最柔软也是最纠结的情感世界。如果说“送”更多地表现了万箭穿心的痛与义,那么“盼”则更多地表现了撕心裂肺的苦与爱。
正是艺术视角和叙事空间的改变,决定了舞台诗意的结构和戏曲歌舞的表达方式。诗意是一颗颗情感结晶的自由天成的珍珠,需要有无形的和有形的内在连接。在该剧中,串联诗意的有两条线,舞台时空的自由转换是一条无形的线,而“小仔”这一角色的设置则是一条有形的线。这两者的结合串成了这条美丽的项链。“小仔”这一角色的设置,不仅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还成为母亲心理外化的重要形象依托。为保护众人和兵工厂而闷死婴儿那场戏,他与母亲的对话达到了全剧的情感高潮。他唱着“我走了,我走了……”扯着红蓝飘带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时,观众感到了与母亲一样痛裂心肺。
这两个戏在内容结构和表达方式上是完全不一样的,但各自都精心创造出了适合妥帖的样式。
启示:1、各地方戏剧种对自己艺术上的优势和特点有了充分的自信;同时对自己所适合表现的艺术内容有了深入的认识,择其适而为之。2、戏曲表现现实生活的瓶颈有了重要突破,尤其是在表现现代生活的戏曲语汇和艺术形式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3、地方戏现代戏正在成长为戏曲艺术发展的主力军,预示了整个地方戏乐观的未来。这次地方戏现代戏的优异表现,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向现代生活的光明之门。我们有理由相信地方戏融入现代生活有着美好的前景,我们为亲历这个具有标志性的拐点而欣然。
首先,众多地方戏剧种各美其美、绚丽多彩。《二泉映月》江南水墨画般的美轮美奂;《松江魂》东北粗犷刚烈、激情四射的酣畅淋漓;《保婴记》闽南柔暖亲善、情态怡人的憨态可掬;《狗儿爷涅槃》中原大地的波澜壮阔、惊涛拍岸般的雄厚深刻。同是艺人抗日,龙江剧《松江魂》与粤剧《梦·红船》,一南一北,一个粗犷刚烈,一个柔韧坚强;一个是荷兰足球全攻全守、高举高打,一个是西班牙足球传接细腻、攻势犀利。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不由感叹,深厚的中国文化,灿烂的戏曲艺术。
其次,艺术创新由零打碎敲向整体性转化,呈现出趋向性特点。刘锦云、张曼君组合,以时空自由的戏曲美学为基础,以浪漫乃至魔幻式心理外化为特色,以新戏曲歌舞为载体的艺术创新,成为突出亮点。而且,这种创新是一度创作与二度创作相辅相成、相互促进、融为一体的。二人合作的秦腔《狗儿爷涅槃》与评剧《母亲》,在艺术节上受到深度关注和广泛好评——两个剧目又都是现代戏,似乎更让人感到了戏曲进入当代生活的新希望。剧作家把三十年前成名的话剧重新以戏曲再做尝试,更加成熟,得心应手。时空自由的结构方式为舞台带来叙述的无限可能性;魔幻性的心理外化使情节矛盾和戏剧情势的设置有了巨大的推动力;新戏曲歌舞以非生活状态的质感,精妙地承载起了自由与魔幻转换,同时还为传统的以歌舞演故事增添了新鲜的、时代的品味。这个重要突破可能会对今后的戏曲舞台带来持久的影响。再者,一大批剧目在坚守剧种本体的前提下进行多样性的创新尝试。淮剧《小镇》、黄梅戏《小乔初嫁》等剧目,在题材内容上显示了独特艺术视角和与众不同表达方式,引起人们的关注。评剧《红高粱》、粤剧《梦·红船》、湘剧《月亮粑粑》、川剧《尘埃落定》、龙江剧《松江魂》、晋剧《于成龙》等剧目,根据剧种的特点讲述适合的故事,根据叙述内容创新艺术形式,以快步小跑的方式,追求精美的表达,取得丰硕的成果。另外,越剧《二泉映月》、歌仔戏《保婴记》等剧目,对剧种特点的坚持、对艺术表现风格的坚守,也显示了自己独特的审美价值,令人欣慰。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表现农民工题材的滑稽戏《探亲公寓》,乡愁之缭绕、风格之清新、呈现之精美,令人赞叹不已。
艺术总体走向:注重题材选择与地域特色的同根;注重故事内容与剧种品质的同构;注重剧种特色张扬与本地艺术资源的同铸;注重个人创作追求与时代精神和审美趋向的同步。思想内容有新境界,艺术形式有新突破。
这是一个引人关注、众说纷纭的戏,而且大概念争论多,具体艺术分析少。
谈谈自己的看法:黄梅戏《小乔初嫁》以平民的视角、平和的姿态、平行的对比、平实的表达、平中见奇的想象,清新放浪、智慧迷人地表现了小乔的动人形象。看之有趣,品之有味。所谓“平民视角”,就是普通人按照自己对生活的理解来度量世界。小乔自己说就是一个民间女子,从一开始的探亲到对战争的理解,没有太多的理念与使命,所有选择都是从身边人的境遇中感悟到的。于是便有了“平面对比”,姐姐和妹妹、周郎和小六、夫妻争吵和战降之争、两国之战和两人之争,基本是一样的。作者也是以写一个好看的戏的“平常心态”来写作的,没有拔高和刻意。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出发点和创作初衷,于是便有了“平中见奇”的故事。从这个出发点来看,这个戏很好地完成了初衷。有传奇般的引人入胜故事,有生活的底蕴和情趣,有优美而巧妙的品质,有淡淡的乡愁芬芳,有清新的曲调与意味,发挥了黄梅戏的优长。值得注意的是,比前面几个“平”更重要的是“平等”。也就是平等的人性人格。正是有了这个平等,才能卸去社会、政治、等级、习俗等赋予人性人格之外的负载和差异,才真正塑造了一个传奇的平常女子。小乔才能够以自信的人格力量和平等思维去平视曹操、游说曹操、蔑视曹操、医救曹操;才能实现作者的审美判断,让华佗说出“千百个豪杰也比不过一个女子的痴情”。我们是从作品来理解琢磨作者的初心的。从这样的角度看,作者还是相当成功地展开了故事、塑造了人物、抒发了情感、完成了让人浮想联翩的传奇。
还有几点不同想法:首先,小乔该怎样“出江”、怎样“归来”。作者很智慧地安排曹操设了一个让东吴兵心浮动,让周瑜左右为难的离间计。这个计就是“为要小乔而攻打东吴”。小乔为了丈夫、姐姐一家和江东父老,也为了破除奸计,挺身过江见曹。关键的问题是怎样去。现在戏中,无论讲多少道理,周郎同意小乔过江都会让人不舒服,而且越表现得难舍难分就越显得窝囊。如果在后面的唇枪舌战中,曹操说周瑜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恐怕小乔也无言以答。笔者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小乔决心要去,提出“三死三生”。“三死”,周郞坚决不让她去,她就死,以此堵住曹操所挖的“坑”;若有阻拦进不了曹营,她就死,不见曹操不罢休;曹操若非礼施暴,她就死,死保贞洁。“三生”,周瑜理解支持“生”;军队有士气打胜仗“生”;曹操有君子风、不施暴于她,保住贞洁“生”。这样对理清关系、表现人物、推进情势都会有很多空间。如果没有“三生三死”,小乔很难“归来”。因为男人的疑惑和世俗的流言蜚语会让小乔“死得很惨”。可能也正是因此,戏剧草草收场,抱着孩子结尾,让人觉得唐突而意犹未尽。如果有了“三死三生”,一切猜疑俱不存在,结尾回到全剧温暖的开始:姐姐、小六已经平安生子,小乔和周郎前来看望,并指小乔腹“也有了”,那该是多么的温馨和谐、意味无穷。
其次,因为有小女子独闯虎狼阵的巨大悬念,所以观众期盼更有感染力的高潮戏和更有冲击力的情感饱和点,期待小乔置于死地而后生的释怀感。现在明显感到不满足。
再者,小乔最后因为救治曹操也挽救了自己,这样一个意外和关键的动作表现不够。一是前戏铺垫不够,尽管华佗说过她是他的学生,但人们还是意外。如果在开场姐姐家有所显露,可能效果会更好一点。二是心理过程这样精彩的戏放过了。曹操昏迷后,对这个东吴的大敌,她杀还是不杀,她选择了不杀;这个老头跌倒了,她扶还是不扶,她选择了扶。这些选择都是特别符和一个善良的民间女子的身份感的,可惜心理过程我们没有看到。
最后,谈谈关于艺术形象的有机统一问题。这个戏是张曼君本届艺术节导演几个戏中在呈现方式上最平实、最贴近生活逻辑的戏。这种呈现上的平实与剧本创作思想的平实是妥帖的、相辅相成的。也显示了导演依据不同剧本使用不同方式的功力。这种平民的思想、平实的风格在东吴方面的人和事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上,表达得很适当。但在曹营舞台形象的塑造方面就有些浓重、庄严、似曾相识了。这些场面在视觉上有很高的质感,但与全剧“平”字为魂的宗旨就有些不贴。阵势越威严,曹操形象越像鲍国安、越像尚长荣,小乔作为民间女子就越进不了曹营,越对不上话。(这与剧本也有关系,没有在文本上写出一个不同以往的形象。剧中周瑜的形象就与原来反差很大,不再是英姿飒爽、盛气凌人,而成为温柔体贴的暖男,这就好了很多。)因为曹方的形象是从原来三国戏的系列中出来的,两个系列的反差就会在观感上的打架,就会引起人们对历史剧、程式感的思维惯性的跳跃。舞台上的所有形象都是观念的象征,这种惯性心理对审美的影响是很大的,这些形象一出现,在我脑海中马上闪现对三国题材其他形象的联想。这些联想会有杀伤力。因为作者是在万马丛中的夹缝间独辟蹊径谋划了这样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神兵奇袭之路,力图冲出惯性审美思维的包围圈。奇袭必须有特别精确完美的战术保证,任何一点小的出入,都可能会对全剧题旨产生微妙的影响。我用奇袭与突围概念,是想表达审美惯性的顽固性。也许这个戏从自身来看一点问题都没有,或者说如果是一个众人不熟悉的题材都没有问题,两方的对比反差还会增加戏剧情势。但把它放到这样一个审美惯性的“场”中,放到一个观众会无意识地和原有形象联系对比的前提下,情况就不一样了。审美前提是审美的关键,杜尚把小便池放进美术馆,它就成了艺术作品,成了现代主义的鼻祖。我们希望的是,特殊的内容表达需要一套完整的与之对应的特殊形象。每一个局部细节都是透视灵魂的眼睛,有机统一的完整性,才能保证奇袭的纯粹性。这可能也是引起一些不同看法的原因。
优秀作品需要继续攀登的动力。这次涌现的优秀地方戏剧目,可以说是在攀登艺术高峰的进程中,与目标距离相对比较近的作品。怎样让这些相对近的作品继续攀登,这是观众、院团和各级文化部门需要思考的问题。建立有效的机制,采取得力的措施,为这些作品继续攀登加油助力;同时总结成功的经验,保持和促进发展的好势头,也应该是艺术节后的必有议题。
优秀作品应该传播交流。把这次艺术节涌现的好戏,传播到更大的范围中去。应思考、尝试优秀舞台艺术作品“互联网加”的各种扶持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