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演出扬剧的难忘回忆

■许志平

基层演出扬剧的难忘回忆

■许志平

扬剧活跃于苏北农村，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样式，拥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一定的社会美誉度。作为新中国成立后最早建立的国有扬剧团体，江苏省扬剧团责无旁贷地承担着送戏下乡、繁荣农村文艺市场的重任。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国家日益富强，可供观众选择的娱乐方式也在不断变化，传统戏曲市场不断受到压缩。不过在苏北大地上，依然有着一个真心热爱扬剧、痴心追随我们江苏省扬剧团的观众群体。作为一名从艺近40年的演员，扎扎实实完成每一场基层演出、给基层观众送去丰盛的精神粮食一直是我矢志不渝的追求。在长期的基层演出中，所到之处经常会遇到热心的观众，他们的热情让我感动。在这当中，有两次基层演出的所见所闻使我最为难忘，观众的暖心之举和动人话语鼓励着我不断前进、为扬剧的传承和发展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那是一次在里下河地区的演出。时值烈日当空的盛夏时节，我团演职人员驱车来到一处偏远的郊外，由于前方实在已无公路可走，司机不得已停下了汽车，可这距离演出的地方还有一段很远的路。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只看见不远的地方来了一群村民，他们不顾高温向我们奔跑而来。“这是帮我们来搬东西的吗？不会吧，这么热的天，谁想出门啊”；“唉，还有这么远，我们跑到那可能全身都湿透透的了，可怎么演出啊？”；“这么热的天，应该不会有什么观众来看吧”……一时间同事们都在车上议论着，在这人地生疏的地方大家心里都没有底。这些村民离我们越来越近，他们的步伐也在不断加快，我们也跟着激动起来，希望他们能带来惊喜。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我们的车旁，“是江苏省扬剧团的吧？”“是啊，是啊”“我们是来帮你们带路和搬箱子的，乡下交通不便，气温又高，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基层观众朴实的话语瞬间给我们带来了阵阵清凉，没有人再对当下的遭遇有所抱怨。简单寒暄之后，乡亲们主动帮我们搬箱子、抬道具，他们自发挑选着比较重的物件，我们演职人员跟随在他们身后，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到达演出地点以后，乡亲们又主动从家里拿出西瓜和绿豆汤供我们消暑纳凉，积极了解当晚的演出情况。在我们准备演出的过程中，老老少少们始终围在我们周围，小朋友们以惊喜的目光看着正在化妆的我们，年岁较大的戏迷则不断表达着对我们省扬剧团辉煌过去的赞赏和对今晚演出的期盼。我们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也感受到了明星一样的礼遇。当晚的演出，我们如往常一样认真，但在认真之余又比以往多了一份责任和担当，一定要竭尽全力地给朴实善良的乡亲们奉献一场精彩的演出。到了演出时分，台下坐满了扇着蒲扇的观众，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对演出的期待，情到深处时，他们总会响起掌声。我们再也不因气候炎热而焦躁，也不再陷于蚊虫叮咬的种种不快之中，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演出上面。两个半小时的演出一气呵成，每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浸湿，演出结束后有些同事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已没有，但大家都觉得这样的付出很是值得。

还有一次基层巡回演出的经历让我知道了传承的力量。在那次演出中，我团演出的剧目是传统扬剧《罗帕记》。在完成了自己的演出后，我到台下给观众分发一些我团的宣传折页和演出海报。在众多观众中，有一对老夫妻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位老妇人是坐在轮椅上由老大爷推着来看戏的。老俩口衣着整洁、温文尔雅，很仔细地看着台上的演出，时而会就演出的内容交流几句，时而又会发出会心的笑容。老夫妻俩引起了我的注意，看得出他们对这部戏很熟悉，对扬剧也很喜爱，我就递上了我团的宣传折页和《罗帕记》的海报。老大爷双手接过以后连声表示感谢，老大妈更是拉住了我的手，连声对我说这部戏演得很好，并说这部戏对他们老夫妻俩有着特别的意义。老人的话语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在我的追问下，老大爷开始讲述他们夫妻俩和扬剧《罗帕记》的故事。原来老夫妻俩原先是南京制衣厂的工人，上世纪60年代在江都老家结婚，他们度蜜月的方式就是在南京大华剧院看了两场扬剧，其中的一场就是《罗帕记》。虽时隔多年，但老夫妻俩回忆起来依然记忆犹新。由于这份特殊的扬剧情结，在儿子出生以后夫妻俩一致商定将儿子的名字取为与剧中人物一样的“锦龙”。四十年以后，老俩口早已退休，也从南京回到了家乡，但在家门口再一次看了新婚时的《罗帕记》，老夫妻俩自然是百感交集。他们对我说，当年的条件很简陋，但是演员很投入、很用心，当时的演出情形仍历历在目。现在的《罗帕记》和当年的剧情一样，灯光布景却更漂亮了，演员也还像以前一样卖力。老夫妻俩很高兴并连声对我们的送戏下乡活动表示感谢，并嘱咐我一定要和领导汇报，要多来农村、多为老百姓带来脍炙人口的扬剧唱腔。演出结束回宁后，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老夫妻俩相濡以沫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回荡许久。岁月在变，时代也在变，但是像这对老夫妻一样的观众依旧对扬剧怀着一份特殊的情谊，我们一定要将扬剧不断地传承和发展下去。

对于我们戏曲工作者来说，观众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观众的肯定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基层的观众很平淡、很普通，但他们对于扬剧、对于我们从业者毫无保留的关心和爱护却是我们最应该珍惜的宝贵财富。作为新时代的扬剧演员，我深知时代所赋予我们的重任。在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讲话的指引下，唯有以前辈艺术家为学习榜样、刻苦钻研扬剧艺术的唱、念、做、表，将扬剧在传承中发展、在发展中传承，为观众献上一场场高质量的演出，才能无愧于观众的支持与厚爱、无愧于前辈艺术家曾经的辛勤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