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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斗智斗勇,是在下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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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呆子的时候,他已经4个月大了。他的前主人本着贱名好养的原则,给取了这完全名不符实的名字。呆子作为一只拥有惊人成长速度的长毛垂耳兔,4个月大时就已经拥有匹敌贵宾犬的体型了,膀大腰圆,阔脸方腮怪肉横生,一副铮铮好汉的模样。
呆子与生俱来的气质具有极强的欺骗性,在来我家的第一个晚上,他扭捏着一身肥肉,娇羞地蹲在兔笼的一角,用迷离的目光安静地审视着日后属于他的江山。我以为这兔子只是长得凶悍了些,脾性还是如同印象中的兔子那般乖巧胆小。然而就在他第一次出宫视察民情以后,我这种肤浅的想法便被硬生生地磨灭了。
那一天,呆子风卷残云地用膳以后,迈开两条壮硕的后腿在家里蹦跶,用他黑豆一般的圆眼打量着四周,东闻西瞅。我见了觉得可爱,回过身想拿手机录下,然而就在转身扭头的一霎,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溅起了星点的电火花,“噼啪”的一声响,房间顿时黑了下来,电闸跳了。呆子像被从二营长的意大利炮里迸射出来一般,腾挪着肥胖的身躯猛然向后凌空飞跃了半米多高。我赶紧去查看呆子的身体状况,牙口并无半点损伤。这条壮汉自己也被吓懵了,鼻孔一张一合喘着粗气。见他无事,闻声赶来的我爸赶紧蹲下身来检查,才发现洗衣机的电线被咬断了。这一口,干净利落,剑过无痕。
折腾了十多分钟,我爸终于重新缠好了电线。我重新拉开电闸,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被吓蒙的壮汉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慢悠悠地跳过来检阅之前的事故现场。然而,呆子并没有因此而长记性,但凡出现在他视线里,能咬得动的物品,他一样也没放过,且深谙兵贵神速之道,出手如电。先是寒光一闪,随后枪出如龙,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从卧室到客厅上蹿下跳挨个咬了个遍。从未见过其他动物的呆子,始终觉得自己是一只老虎。
呆子虽以快准狠而闻名,却不仅于此。古往今来,凡大将皆智勇双全。在偶然尝了一口苹果之后,呆子猛然意识到世界上除了苜蓿以外还有如此美味佳肴,从此不可救药地迷恋上苹果的味道。
每次我妈削苹果时,他都闻着味儿疯狂地追来,站在我妈脚上,紧紧抱着我妈的双腿,两只前爪急不可耐地来回揉搓,直至我妈丢下一小块苹果方才罢休。我妈觉得他甚是可爱,于是每天早上投喂一点。可呆子的野心却愈加膨胀,起初他开始拒食提摩西草,到后来甚至连喜欢的苜蓿草和兔粮也时常闻都不闻,以绝食来表明自己对苹果的追求和渴望,表明自己是一只有追求有理想的兔子。
我坚决把他关进笼子里,食盒里放满提摩西草。呆子倒也真有骨气,当着我的面朝食盒踹了一脚。无奈之下,我又重新拿出来,换上新草。这回他憋着气朝笼子另一头趴着,时不时跺一下脚以示抗议,震得笼子直响。我的心软了下来,拿出食盒,藏了一些兔粮在最底部,然后把提摩西草铺在上面。我心想,他闻着兔粮味儿大概会吃一点了。谁知道,饿了一宿的呆子闻到兔粮味儿开始一个劲儿地往外叼草,于是他叼出一根我捡回去,叼出一根我捡回去。
寒风凛冽的深秋,月朗星稀,如水的月光透过窗台温柔地洒在地板上。在这夜色皎洁的银光之中,一个只穿着短裤的两脚兽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和一只满脸横肉的兔子疯狂斗法。
终于,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呆子放弃了斯文,开始像猪一样用头强行拱草,眼角露出贪婪的目光,肆意掠夺着深埋在草堆之下的宝藏。速度越来越快,我甚至来不及拾草。他犯规了,不能算我输。于是我伸手按住他疯狂的脑袋,另一只手想要抽出食盒。呆子见我要端走食盒,张嘴翘着大板牙冲我就是一口。他的牙,你们知道是有多锋利的,寒光一闪,刀已回鞘。
我急忙收回手指,仔细观看,并不疼,也无一点牙印。我心头一热,想必呆子念及旧情,还是留了我一条生路,他居然打起了人情牌。我叹了口气,算了,吃吧。这一仗,是在下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