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冰的世界（外二首）

/周同馨

结冰的世界（外二首）

/周同馨

仿佛

攒了多年的暴雪

飘飘洒洒地 缝制出

一个巨大的白口袋

在岁末

敞开冰冷口子

收缴了我们

全部温暖

粗粗细细 供热管道

尽管很老迈了

仍像一只

受惊的章鱼

挥动数不清的臂膀

开始与零下十几度对峙

城市

只好打着哆嗦

上菜市场购买生活

菜价突然长成高高的姚明

发僵的手脚只本能地退缩

恨不得缩回出生地

穿过正规电视镜头

温暖的希望用强光

镀亮漂亮话

在空中与寒风一起秀着

锅炉又坏的消息

从傍晚的冰面

又一次野猫般窜出来

幸好超市没打烊

口袋里的钱

还够换一个卑微的电暖气

这个结冰的世界

温暖女人很重要

比很重要还重要的是

要靠 自己温暖自己

一套房子的等待

在许许多多她

苦苦等房时节

一套房子却开始

苦苦等你

总以为你会划一只小船

从对面小湖上 荡漾而来

总以为你会摇曳押韵脚步

从后面悠长小巷 逛街而来

总以为你会携儿时挂泪故事

打一辆红色的士而来

执意于 你会来呀

深知你早被

压抑的云层锁定

天然羽翼上

缀满 诡谲咒语

一天一天一夜一夜一刻一刻

时间在煎熬中扭动

等待强度似乎愈韧

别的等待也许会

混响怨恨与呼唤

它却默默

不吐露片言只语

只是擦亮所有门窗

掸尽风雨戏送的 细细尘埃

加热恒温的洗浴水

摆好粉红色软底拖鞋

在无望中

强撑希望

甚至在孤独中开始堕落

但在堕落中依然孤独地

等

小院纠结

那座似乎被忽略的

小院

穿越20个春秋后

像花一样

开放在周末胸前

你立即变成 小蜜蜂

噏动镜头饥渴采集

不知是激动包围了沧桑

还是沧桑围困了激动

总之

一时 难以突围

仰望空旷房顶

午后阳光

把早年的仙后座隔离了

老房子也被臃肿岁月压着

仿佛驼了背

到是那棵梨树的等待

依然葱郁着不屈

老了容易繁衍伤感

莫名怀旧

像一架落寞老水车

吱呀地打捞远去的时光之水

恍惚间的寻觅

迷失了回归路径

也

找不出修复远方的序言

黑夜黑了

爱情浸在黑夜的黑中

偷窥几乎成本能

满世界

似乎找不到几根脊骨了

乳房刻意裸露

有的育儿

有的娱乐

有的叫卖……

时代换了内脏

夜的内容全黑了

阴谋与无耻重组

富人与权力联手

大量挣扎着的老实人

磨成新闻绣花针

无家花絮无聊地飞

黑吧 黑夜

稀疏的星星

像被打散的牙齿

无力闪烁

善良 真的老了

啥也啃不动

周同馨，男，生于忻州市，毕业于山西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文学》《诗刊》等报刊发表诗作，著有诗集《小城故事》；曾获赵树理文学奖、中国新闻奖；曾任中国新闻奖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