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春景

2017-11-14 03:24词/晏图/无
恋恋中国风 2017年5期
关键词:李贺韩愈长安

词/晏 殊 图/无 轩

破阵子·春景

词/晏 殊 图/无 轩

原文: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编手札

在我的印象中,『破阵子』是个非常有气势的词牌,它应该属于辛弃疾或者范仲淹,属于的卢马、塞外声,独独不该属于梨花和碧苔。可晏殊是个可爱的老头,在他眼中,新来的燕、叶底的黄鹂、巧笑的东邻女孩,都是值得郑重书写的存在。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唐·李贺《苦昼短》

李贺幼年时便得神童之名传于天下,自有抱负如许,可他的仕途尚未开始,就已然结束。一腔壮志化作碧血,却汹涌不得出,最终烧尽他的骨血皮肉,化作诡谲清瘦的诗句。他仕途落魄,贫苦无依,终年二十七岁,不曾有过红袖添香夜读书的香艳,也没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唯有诗书文字,如云崩雪涌,如明霞秀月,荣光逾千年。

元和六年,春来风细,外头又换过一重洞天,朝堂上有新贵簪花,一夕荣华照眼,也有老臣获罪,半生经营尽毁。但这都与李贺无关,年前,他就被剥夺了科举入仕的权利,成为长安城里的落魄书生。

当年五月,因为韩愈和皇甫湜的多方保举,朝廷授予李贺奉礼郎的闲职。朝堂之上,李贺没有朋友,繁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长安人,似乎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悠悠众口,是重峦叠嶂的山,父亲名讳中那个“晋”字,是隔开他与龙头榜的茫茫苦海。自古山海不可平,他的抱负竟终结于荒诞的避讳。

三年后,李贺辞官离开长安,韩愈前来送他,离别宴设在长安东郊的酒楼上。

长安诗风极盛,酒楼上多有诗作题壁,也有善丹青的人在白壁上留上几笔化影,可来来回回都是访蓬山游碧落之语。韩愈的眼神掠过白墙墨字,摇头而叹:“今上沉湎佛事仙迹,欲求不老之术,轻信方士之言,对朝堂事实在不怎么上心。”韩愈一向勉励李贺为国效力,还是第一次说出如此失落之语。

李贺望着他,方到不惑之年,韩愈已有点点白发,满脸疲惫之色,昔日的东京才子、文章巨公,言语中透出对国事的担忧。这话说得恳切,即便是远离朝局,李贺也知道那位君王荒唐到了何等地步—白玉阶上,往来的全是奇冠异服的方士,君王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以高官厚爵相许。昆仑仙山,蓬莱异境,服丹飞升,汉武帝和秦始皇亦是多年经营一场空,殷鉴不远,皇上却执意要求仙问道。

韩愈说得对,名满天下的人才,竟比不过滑稽可笑的神迹。臣子攻经史谋朝政,为大唐沥尽心血,至此时,也只能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楼下行人往来,喧嚷人声带来烟火气,也给清瘦的诗人带来些宽慰。李贺举杯相谢:“昌黎公多年厚爱,终是错付。学生潦倒三年一事无成,如今病体不支,唯有返乡了。”

韩愈一向喜欢提携后进,自听闻李贺的才名,便一心想为他谋个好前程。然而人心倾轧,父讳成了辩不清的悖论,最终只能看着李贺前途尽毁。他记得,三年前李贺还是写下“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的少年,如今落笔纸上,尽是“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的悲凉。

这世上,有多少人提笔作画,画了楼台亭阁,画了垂柳依依,画了佳人楼头望,最美好的故事刚画了开头,便在飞光倏忽间终结了憧憬。

“长安三年,李长吉诗名传遍天下,怎能说一事无成?”韩愈是曾经一改大历奢华诗风的人,这些年在仕途上多次沉浮,心中自有坦荡天地。

宴罢道别,韩愈沿着斑驳石阶走回显贵云集的光德坊,光德坊以北,就是朱雀门,是皇城,是大明宫。他望着青瓦城墙,檐角凛凛入云,威仪的宫殿里大约正升腾着袅袅轻烟,长安城最尊贵的宫殿里,天子手握天下,却醉心于求佛拜神,满朝朱紫往来,半是江湖方士,不问苍生祸福,只谋鬼神欢心。

韩愈劝勉李贺时说得坦荡,实则已觉力不从心。月寒日暖,斗转星移,时岁不紧不慢,昔年踌躇满志的书生,终于变成今日的白发老臣。

李贺出城,走的是长安古道。自大唐开国以科举取才,道上荒草就被无数来来回回的行人踏平,有书生从弱冠走到花甲,有流臣从御街走到荒瘴。勒马潼关,回望长安—繁华与威仪,尽在凛凛城墙之内,多少人被一座城困住余生?

李贺在扑面朔风中失笑,飞光,飞光,唯有你公平如斯,无论权贵平民,甚或罪人流民,都不枉不纵。有多少人白骨堆功,家财万贯,满堂锦绣琳琅,也躲不过一个终局。天高地阔,山海遥遥,世人苦在求不得。人活一世如万里山河,故人来往,关岭相间,一路上青山秀水也好,枯木孤鸦也罢,都盼着这条路绵延无尽头,可世上哪有无尽头的路呢?

他想起年少捧读,想起奉礼闲职,想起不长的岁月里,呕心作诗、研墨成文,时至如今,只能化作寥寥几行诗句。

九重阙里的君王求长生,辗转反侧而不得,可李贺看得透彻,汉时骑驴飞升的任公子,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即便是秦皇汉武也会被江湖方士玩弄于股掌之上,黄泉化骨,徒为后人嘲笑。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元和十一年,李贺病逝他乡。传闻他临终时,有仙人持玉笏相迎—斩龙饮血,伐木析骨,奇诡璀璨的文字终成绝响,月华与天光都静止在应当静止的时刻。谯楼鼓声停息,天地之间,无死无生,仙人抚顶,结发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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