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社会生存指南

2017-11-13 10:05陶短房
蓝盾 2017年10期
关键词:黑帮留学生加拿大

陶短房

海外知安危

北美当地时间6月9日上午,中国留美女交换生章莹颖在在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附近离奇失联,至今下落不明,尽管大名鼎鼎的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已介入,失踪者家属、学校也想尽各种办法,但暂时仍不得要领。

一石激起千层浪,章莹颖的失踪在网络时代引发广泛关注,海外留学生数量近年来呈几何级数暴增,岁数跨度越来越大(出现了小学甚至学前班的“小留学生”),覆盖的社会阶层、家庭也越来越多,如何正确对待这一问题,是值得认真探讨的。

使用“当地语言”

这里说的“当地语言”并非真指语言,而是说留学生在异国他乡,要尽量接受并采用“接地气”的生活、学习和社交方式,而不要过于标新立异,被人归类为“特殊群体”。

这种“不用当地语言”的情况,近几年在美国、加拿大的某些留学生中非常普遍。有些来自富裕家庭的留学生作风高调,手脚铺张,行事张扬,一掷千金,且特别喜欢“抱团”,即热衷于和“同类”(不一定指同胞,有时也指生活水平、作风相似的人群)共处,而不愿融入正常的交际圈。

这类留学生及其家长未必不知道需要顾及安全问题,但他们往往错误地将“不和‘一般人交往”当成确保安全的不二法门,殊不知这种做法在诸如北美这样的社会,弄不好适得其反。

北美社会最大的特点,一是“量力而行”,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水平契合身份和收入状况,二是“绝对隐私保密”,即便对亲属也不会随便透露个人隐私,对朋友更恪守“你不问,我也不说”的默契,这不仅是一种文明,一种入乡随俗的礼节,也是实实在在的安全防范要点。

许多北美本地富裕家庭的孩子,学习、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与普通同学无异,上大学后照样就近租住普通民房或申请学生宿舍,开普通二手车,穿大路货的衣服,正常参加各种社团活动,AA制和朋友吃饭、扎堆逛街,熟人间即便知道底细,公开场合下也不会特别提到,外人看上去更不过普通“学生哥”、“学生妹”(他们当然还有“另一个圈子”的社交,但那是另一码事,中国部分留学生的问题不是“有高档社交”,而是将本应严格区分的几个社交圈混为一谈),又有谁会平白无故横生歹念?

2016年2月21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最高法院就中国籍留学生、22岁的孙鹏2015年9月27日被绑架勒赎后死亡案作出宣判,以误杀罪判处第一被告、24岁华人张天一有期徒刑14年,减刑767天,以敲诈勒索和非法禁闭并处其有期徒刑7年,以强制禁闭判处其有期徒刑3年。案中的孙鹏就是富裕留学生,他性格谨慎温和,并无不良嗜好,且在发现孙天一品行不端后主动中断来往,却依然遭到“暗算”,关键原因正在于其比较“外露”的高调生活作风。

正如一些当地侨领所指出的,当年“97大限”前后来加拿大的香港富裕“单飞少年”和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大陆小留学生,都不同程度犯有喜欢炫富、口无遮拦的毛病,住豪宅、开豪车,津津乐道于“我爸是谁”,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我是肥羊”一般,以孙鹏为例,他所留学的昆特兰大学是大温哥华地区近年来刚由“职校”升格成的三流大学,他却开高档汽车、出入豪华场所,经常举办或参与奢华派队,最初更对“朋友”不加防范,不安全隐患就此埋下(策划绑架他的张天一从策划到实施历时3年,且纠集了多名“道上朋友”共同作案)。

某些另类生活方式即便不引来觊觎者,对自身安全也毫无好处。同样在加拿大,2011年警方在大温哥华南端靠近加美边境的白石镇高速公路入口处截获13辆违法超高速飚车的华裔青少年,这些结成所谓“超级跑车俱乐部”的华裔“富二代”(几乎都是留学生或前留学生)经常蓄意在早晚高峰时段跑到高速公路上疯狂超速飚车,并以挑战警察为乐,被警方抓获后还拍照传到社交平台,称“没给中国人丢脸”、“老外眼红中国人开豪车”、“警察缺钱”,还试图抵赖超速(现场限速90公里/小时,他们最高开到200公里以上,0加速至100公里时速只花5秒),影响极其恶劣,最终被戏称为“13太保”(其实不止13人,因为有的车上不止一人)的这些青少年都受到严厉惩罚,该地所在的卑诗省保险公司(ICBC)甚至因此在2016年拒保15万加元以上豪华车辆,这种做法可谓害人害己。

“高调留学生”的恣意妄为,有时还会连累其他无辜同胞。2014年7月24日,美国南加州大学工程学院研究生纪欣然在完成研究工作后深夜驾车送同学回家,遭18岁歹徒格雷罗(Alejandra Guerrero)谋财害命。纪欣然家境普通,所驾“豪车”是廉价购置的二三手车,平素作风朴素亲和,但加州大学工程学院华裔留学生“扎堆”,其中许多人生活高调给人以“华人学生都特别有钱”的印象(虽然并不准确),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纪欣然就在莫名其妙中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任何一个国家或社会,都有相对安全或不安全的地方、场合、时间,这些地方、场合、时间对留学生之类陌生人危险系数较普通场合、时间要高得多,应尽量回避。

2016年1月16日,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中国籍女留学生江玥及其男友所乘“奔驰”汽车在亚利桑那州坦佩市街头被32岁犯罪嫌疑人霍莉.戴维斯(Holly Davis)驾驶的“帕萨特”汽车追尾,后者随即下车向已受轻伤的江玥连续开枪,导致江玥不治。案件审理过程表明,嫌犯肇事和作案前被确认服用了毒品羟考酮,而江玥驾车所经过的街区恰是当地瘾君子较集中的地方,如果事先知道这类“红色区域”并小心回避,就可能避开这场“被撞上的悲剧”。

前面提到的纪欣然,所住的南加州大学周边社区,就属于当地近年来治安恶化较为严重的社区,就在纪欣然出事前两年,中国留学生吴颖、瞿铭也在同一社区街头遭枪击遇害,华裔或其他族裔学生在深夜被拦路抢劫的时间更屡屡发生。在这种背景下,纪欣然却仍然疏于防范,选择在深夜至凌晨的时间徒步从校园穿越这一危险社区走回租住地,在某种程度上是自蹈险地。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留学生及其家庭对留学地点并不熟悉,而某些不负責任的中介在介绍学校及其周边社区情况时,又往往避重就轻,只谈“亮点”不谈问题,从而误导了学生及其家长,使后者对可能遭遇的风险缺乏预期,糊里糊涂地作出一些高风险的选择和行为方式。即以前南加州大学为例,吴颖、纪欣然遇害后都有当地华文媒体指出,部分留学中介一味在中国留学市场鼓吹该小区是“全美最安全大学”,却有意回避其周边社区治安纪录恶劣的情况,而许多学生和家长出国留学前“功课”做得不够,甚至不知道北美的大学校园是“无围墙”的,学校生活区和社区生活区是合在一起的,出国后仍沿袭在国内封闭、半封闭校园的行为方式,当然就容易遭遇更多危险。endprint

欧美许多国家社会风气较为开放,一些在中国尚不为社会所接受、容忍的特殊取向,在北美是公开、合法的。各国有各国的国情和道德观,这原本无可褒贬,部分中国留学生在这些方面“入乡随俗”,在当地原本也无可厚非。

但正如一些国外社会学家所指出的,客观上许多特殊取向者仍然顾忌社会和熟人的观感,选择了“半地下”和“小圈子”状态去维持这类特殊生活方式,一旦所择非人,就很容易让自己陷入险地却呼救无门。如2012年5月24日,加拿大蒙特利尔康考迪亚大学中国留学生林俊被加拿大三级片演员马尼奥塔(Luka Magnotta)在住处杀人分尸,后者系前者亲密伴侣之一,但前者对后者的某些变态情结一无所知,且其交往情况家人、朋友也普遍不知情,结果一旦危险猝发,便难以挽回。

许多涉世未深的小留学生受到朋友、同学或所谓“黑帮文化”(包括相关电影、电视、文学作品和近来十分流行的各种网络文章)影响,轻率地和“道上朋友”结交,并频繁出入黑帮控制的场所,这也是非常危险的。

正如“老侨”们所言,针对华裔留学生、年轻人的绑票勒赎和各种暴力犯罪活动,在北美华埠谓“历史悠久”,且和华人黑帮的发展关系密切。不论19世纪就兴起的“老字号”黑帮,还是上世纪50年代及以后兴起的“合字号”、“台字号”、“大圈”等中、新生代黑帮,都把绑票勒赎当成重要“业务方向”。由于“外来是客”,华人黑帮、尤其较晚形成(但最活跃,因为老一代黑帮大多“洗白”成了普通互助社团)的新生代黑帮通常都会和本土黑帮相勾结,形成依附关系,如起源于纽约唐人街的“ABC”就依附于北美黑手党,而“大圈系”则依附于起源于洛杉矶、后传播到美加墨许多城市的“地狱天使”(Hells Angels),并随着后者的扩展步伐在北美到处开花。许多涉世未深的留学生、年轻移民,或被黑帮人物“行侠仗义”、“呼风唤雨”的传说、表象所吸引,或沉湎于“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甚至沾上黄、赌、毒而不能自拔,结果成为“黑帮”觊觎的目标。

和某些“黑帮文学”所渲染的正相反,北美华人黑帮既没有什么“帮华人扬眉吐气”的“英雄事迹”(他们大多依附本地大黑帮且仰人鼻息),更没有什么“盗亦有道”的侠义心肠(许多前辈都谆谆提醒“新一代华人黑帮是北美黑社会最喜欢‘黑吃黑的,猥琐得很”),和他们交往是非常危险的,许多年轻的华人朋友正是在这个问题上心态糊涂,结果“中招”。正如一位熟悉这类掌故的当地朋友所言,“黄赌毒”是黑帮的“日常财源”,而绑票勒赎则是他们的“非常来源”,许多绑票勒赎的目标,正是日常和“道上朋友”厮混的熟人。洁身自好,远离黑道中人,是北美中国留学生、年轻移民所必须谨记的防身之道。前文所提到的张天一早在2012年就开始觊觎孙鹏,并着手制订绑票计划,黑帮之刻毒,由此可见一斑。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包括慎重前往危险系数较高的留学目的地。前些年某些既要赶留学时髦、又无力承担发达国家巨额留学费用的家庭,把孩子送到第三世界国家留学,笔者在阿尔及尔、科托努等非洲城市都遇到过许多这类学生。有时这些目的地安全角势会非常不稳定,对此家长和留学生本人需要格外留神。笔者一个旧同事为了“边打工边挣钱”,长期滞留叙利亚阿勒颇留学,自叙利亚内战爆发后已失去联系,只能祝他好运了。

一言难尽的小留学生问题

2010年,加拿大有影响的《公共卫生杂志》5-6月合刊发表一项研究成果,显示在卑诗省境内居住在寄宿家庭内的国际高中学生,相比本地、本籍同龄人,在身心健康方面面临更大风险,吸烟、吸毒、早期性行为和遭受性虐等的比例均高出甚多。

报告显示,这些大多来自中国、韩国、日本等东亚国家的小留学生,吸烟比例为20%(本国同龄人仅9%),使用可卡因比例高出本国同龄人2-6倍,性行为活跃程度前者是后者两倍,而女生遭性虐比例高达23%(本国同龄人仅约9%)。

由于未成年、自制能力弱,交际能力差,许多小留学生的社交圈狭窄,对社会活动缺乏热情;一些未成年人在摆脱国内应试教育压力后如释重负,整天沉湎于“宅”或网络世界,甚至耽误学业,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家长鞭长莫及,监护人则非关痛痒,管是人情,不管是本分。

那么,那些有家长陪读的小留学生呢?

许多家长对异国环境比子女更陌生、更不适应,自身且面临着许多“融入”问题,对帮助子女“融入”力不从心,甚至并无意识;不少家长在国内顺风顺水,对异国生活期望值过高,抵达加拿大后反差强烈,自身就出现许多经济、生活和心理问题,甚至出现财政赤字、家庭危机乃至破裂,对子女的影响可想而知。

随着大温哥华、大多伦多房价不断飙升,“可负担住房”问题日益突出,小留学生在其中也不免扮演尴尬、敏感角色,因此一些传闻也不胫而走。

“白石镇小留学生飙车受罚满不在乎”、“渥太华小留学生卡拉OK被杀”、“多伦多小留学生遇刺”、“多伦多小留学生谋杀华裔小女孩”等案例,因加拿大司法程序的拖沓,这许多年来隔三岔五就因一次次的开庭、上诉、复审被“翻炒”一遍,每一遍都令小留学生群体多蒙一层是非;国内一些畅销小报在一番剪刀浆糊后,便以“专访”名义发布诸如《中国在加小留学生三成游戏人生》等文章,这些文章不仅在国内流传广泛,还“内销转出口”,反过来在加拿大华裔社区引发轰动效应,对小留学生的总体形象构成损害。

在问题最突出的加拿大卑诗省,传闻自然也更多,远的不说,仅大温哥华就有许多段子,如“某中国小留学生一次性付款买下西温豪宅经纪人当场崩溃”、“某中国小留学生为和同学炫富买下12辆豪华跑车在家门口排队”,乃至“德国有好车,日本有好電器,中国有小留学生”,等等,小留学生在夜场出入,被赌场乃至绑匪称为“最可爱的人”之类传说也不在少数。

小留学生尚未成年,缺乏自制能力,一旦从学习节奏紧张的中国学校转至主张“快乐学习”,强调素质教育的加拿大学校,往往不适应这种更注重个人学习能力的新学习模式,要么感到“老师不重视”而不知道该怎么学、学什么,要么觉得“终于解放了”而放松要求。在温哥华、多伦多,都曾有报道称,一些小留学生整日沉湎网络交友、网游而耽误学业,有些就读专上学院的小留学生因学分不够或经常旷课而被开除。endprint

不少小留学生是独生子女,在国内学校时又缺乏必要的团队意识和社交能力培养,抵加后显得孤僻、不愿参与社会活动,不和同学交往(或只在小圈子里交往),这不仅影响其成长,也和加拿大的教育风格、传统格格不入。

由于教育方式、文化背景、生活习惯等的差异,来自东亚的小留学生性格通常比较温顺,服从性好,集体意识强,但生活自理、自制能力弱,缺乏主见,容易受周围环境和人的影响。近年来来加的留学生、尤其小留学生,和加拿大的同族裔社区、侨团联系很少,甚至为了“不影响融入”而刻意避免和同族裔社区接触。而加拿大有关部门在某种程度上又疏于管理,如小留学生最集中的省份之一——卑诗省,一省教育主管部门——省教育厅连省内公私院校究竟有多少小留学生,这些小留学生都来自哪些国家,比例如何,都拿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统计数据(一些城市,如温哥华市、列治文市的数据比较翔实,温哥华市2012-2013财年幼儿园至中学12年级国际留学生1086人,同比增长6.5%,其中中国小留学生645人,全日制国际学生人均年收费1.3万加元,列治文市2011-12学年中国全日制留学生425人,短期交流生600人)。小留学生人地生疏,既得不到教育主管部门的系统关注,又脱离同文同种的当地侨团,出现问题往往很难获得及时关注和重视。

还有一些小留学生到了加拿大,因缺乏管束,又一下拥有很多钱的支配权,在生活上奢侈、攀比,花钱大手大脚;一些人在金钱耗尽后不惜卷入犯罪行为,前几年,加拿大东、西海岸都曾破获过以小留学生为主体的文凭、护照造假团伙,帮派势力在小留学生中也并不罕见。对此,加拿大联邦移民部2011年曾发出文件,希望杜绝小留学生“存款过多”,但正如评论人士所指,此举更多意在堵塞洗黑钱和偷逃税款渠道,而非专为小留學生问题对症下药。

一些“儿童不宜”场合、活动,即便真有小留学生参与,也同样是成年人的责任:加拿大是年龄限制最严格的国家之一,未成年人不得进入赌场、夜店,不得购买烟酒,不得持有驾照,都是常识性问题,倘网开一面放入未成年人,责任更多应由成年人负责。

就笔者个人的意见,小留学生来美国、加拿大读书,起始年龄不宜过早(4-6年级最好,再晚则语言、升学等方面会遇到更多困难),如果孩子在12岁或以下,家长应认真考虑陪读,以免孩子成长过程中遭遇不必要的风险。

(摘自《世界博览》)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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