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手记（组诗）

高 寒/著

明天等我吃饭

一个男人从另一个男人嘴里带来更多的夜晚

冬天像一条绳索绑架我们

一个女人说：明天等我吃饭

一个男人站在贺州街头吃粉饺

我来到八步区也许只能接受八点钟的云

雾里的人从未走出

一个男人走入山中

在动物园我看见了那个梦中的女人

如果我和我之间不能拥有太阳我就吞下月亮

在雨中

人们将她抬上山，雨中坐满亲人

这些活着的人多么悲哀

他下跪，叩首，哀哭

没有很多话

万物返青时，墓中只剩白骨

她死后，他怀念她

他把爱读出来，她缩小，变成泥土

一棵肉桂树

和一棵肉桂树对坐，我已经足够沉默了

剥桂皮的人比我更沉默。

还是太迟了。

一阵春风吹透我，树叶往下坠落

白天只剩下一堆骨头。

该来的人来了，

不该来的人躲在树里。

该死的人活在地上，该活的树死于地下

一只鸽子

一只鸽子，在人与人之间

它飞得那么快

那么高

在桥与桥之间

它飞得那么轻，那么远

直到它落下

有些人还不知道鸽子到底是什么

他想和树站在一起

他爬到山上，没有日出，松针落下来

他说：我爱你。杜鹃花变色了

他感到口渴，他摇晃它

到处充满了人，只有树是真实的

他站在罗汉松与罗汉松中间

才完全理解自己。他天黑之前下山

除了山以外，没有留下什么

和所有人一样

和所有人一样。我能嗅到杜鹃花

行进在圣堂山的悲哀。人们退回原始森林

我向山学习站起来沉默

生活是无意义的。我们应该活下去

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山风吹树叶，金斑喙凤蝶乱舞

一条大路经过我的脚下，接触我，接受我

分身术

一切都是敞开的。木棉花开在你身上

月光落在你身上。从我到你，隔着富饶的岛屿

我要采蜜，你有肥沃的田地

可是，我不在这里，我的灵魂也不在这里

在海上，我同花同时睡下，同时醒来

别人都是我的分身，请借给我花器

我依旧使事情继续发生下去

所有树木的叶子落下，我的叶子也落下

我们都是彼此的建筑师，我建造你，你完成我

他们这样说——

突然就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能拒绝什么

我渴望藏起来也渴望被别人找出来

我们的街道正在消失

我们是蒲公英

我们正走向新的地方，新的邻居，新的一切。

南宁往事

所有鸟儿站在紫荆树下喃喃低语

用舌头敲响天空

某天小明想起今天

几个戴眼镜的人走到巷子拐弯处

他只知道针可能很小

伤口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