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著
白纸黑字,已经把一切显露出来了。
想到人间的生死,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此刻,它在墙上,
被几行字压着,被字里的悲伤压着。
它不动,任读它的人掀起了不幸的一角。
喧闹的街还没交出惊涛骇浪。
一切还在继续,
没有眼泪,下午的阳光把万物照得刚刚好。
多么平常的日子,
巷子里,放学的孩子跳得不能再高了。
我们抱紧了彼此。旷野像新生的婴儿。
被卡车运走的荒芜,
慢慢消失在远山的那头。
“如果褪去你,从最初的解脱开始。”
推开那扇门,其中的幻象
已夺去存在的意义。
看啊,多么爱戴的脸,
谜一样的五官为黄昏引路。
是的,会有另一个身份
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风口浪尖上,
会有船只停在讲古人的长廊里。
清晨,我拖着刚刚醒来的身体
给远方的人写信:春夏之交,
耕种,饲养阳光和生死。
多余的我,蒙着眼
日夜匍匐在一段潦草的碑文里。
此时,那个在纸上流浪的人,
还未从一把剪刀的谦卑里起身。
更多的时候,
他只在远远地观望、辨认。
一张纸内心的祷告被打碎,
成为无数个抛却肉身的忏悔者。
他蹲在纸上的眼眶里,久久无言。
剪下整个夏天,和夏天的沉默、孤独,
剪下远方的人,和他体内的空巢。
嘈杂的街道也无法让他苏醒,
人群渐渐消失在他剪下的走廊里。
对于苍生,他的理解辽远而隐秘。
纸抓住了他匍匐的身影,
并替他说出了要说的一切。
此时是夜晚,木窗的喉舌还未冷却。
风已经吹过一遍了,
看上去,只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没有光,光在更早的时候吞噬了自己,
没有火,火已经燃烧过了。
在它还是一棵树,还不懂得江河日下的年代。
对面,几个孩子在嬉戏。
它朝着他们,它想呕出一片新生的森林。
因为曾经和一把锯子挨得太近,
这些年,它拒绝了所有冰凉又坚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