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康宁
顶 着雨雾登上北固山,去参加多景楼里的 一场活动。满山以绿为主,叶片上晃着雨珠、泛着光亮,黄色的迎春花、紫色的玉兰花、白色的春梅点缀其间,尤为扎眼。除了四季绿色的含蓄和单调,没有人敢在景区里栽植同一种怒放的花,用一种颜色让主题狂欢。犹如村姑只会在无人的池塘边头插小花,浪情在池水的倒影中,回村的路上便葬了头花,以一头黑发和暗红的脸回归内敛。山上有常驻的鸟儿在嬉闹,没见到长尾的、艳丽的角色。看到甘露流芳石刻后,就到传世的多景楼了。来早了,便欣然登高望江,远处迷茫混沌,无鸥无帆。
60年前,毛主席的专机飞越镇江上空,不知是否也和今天一样烟雨迷蒙,激发了主席澎湃的思绪,挥毫题写下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飞机穿过镇江上空的时间很短,可能只够写一幅字,但毛主席真情流露的细节,却让镇江人记忆和传颂了60年。
北固山善于用灵动的形式,扩大景区的影响力,把有限的景区容量放大到极致,苦心提升着单一门票经济的感召力。
这两年,主题活動贯穿一年四季,文创产品牵手典故传说,景区管理人清楚两座名楼包容不了千古传奇。现有的景观仅是一个外壳,其中必须不断填充内容,才能老树抽新枝,迎合游客参游和重复游的兴致。
雨丝飘个不停,若是有座夺目的红桥,再把景点介绍牌上的文字用白描说故事的形式详细表达出来,就更有取景留影和驻足阅读的乐趣了。我会再挑个日子,登楼远眺,收尽大江美景。
计 划生育在我们这代人心里打上一个永 远也解不开的结,有了男孩想女孩,有了女孩想男孩。我在家排行老大,生个儿子就是长孙,传宗接代的说法让我讨巧不少,轻松就解决了孩子出生时的烦杂事务,家里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女人都来帮忙,热热闹闹。可随着儿子的慢慢长大,我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能歌善舞、嗲声嗲气的女孩。
昨晚与糖果一桌吃饭,才知道现在的孩子教育过剩,刚上大班就要参加许多补习班。绘画跳舞本来是幼儿园正常的娱乐,现在变成了另外收费的课目,还要学拼音和基础数学,花钱不说,只怕局限了孩子想象的空间。糖果对吃饭没兴趣,自娱自乐地唱歌,还会用手机录下来,回放去听。她把今天画的一家人手拉手的画给我看,我问画爸爸和妈妈有什么区别?她告诉我,男人帅,女人漂亮。我让她对我有个比喻?她说我像棉花糖,棉花糖最好画,一团棉花加根棒子。我想告诉她,棉花糖的蓬松确实像胖叔的身材,棉花糖还像云,是一团甜甜的白云。
与孩子对话是一种享受,没有谁对谁错,就像与春天对话,听鸟儿歌唱。多少年之后,糖果可能不会记得自己曾用棉花糖去形容一个胖子,也会同我一样联想到云,联想到棉花地里胸口有个袋子的棉农,联想到幼儿园里的动漫被子和风雪中护路工的棉袄……少了灵动和有趣。
孩子没有修剪的状态才是自然的状态,无论是家长还是社会,都不该去剥夺孩子一生中仅有的几年天真。
鸟 儿是神奇的生命,它总在不知疲惫地跳 动,它念着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它需要的空间超乎我们的想象,它小巧可爱、聪明灵活的程度不输给任何一种动物。
朋友从花鸟市场捉回三只虎皮鹦鹉,没高兴几天竟同时死了,实在让人受不了。
我有过养鸟的经历。上小学的时候,院子里落下一只还没长齐羽毛的麻雀,我用钻了孔的鞋盒装好藏在灶房里,每天喂饭喂水,放学回来就打开盒子让它在院子里自由蹦跳,它会主动扑到我的身上,还会自己回到鞋盒里,它不会唱歌,只会发出嗲嗲的单音。
有一天它可能是在追逐一只虫子,竟钻进了院子里的一堆乱砖里,怎么也找不到出来的缝隙。我大汗淋漓地搬了许多砖头也找不到它的踪影,越是有震动,它就越往深处钻。我吹一声口哨,它回应一声,就是不能相见。渐渐地它的回应变得越来越遥远,就像困在地震废墟中的生命。
爸爸下班,见院子里满是乱砖,该我做的家务也没做,怒气冲天。尽管我的脸上、背上都遭到重击,依旧不屈地坚守在乱砖堆旁。
那是个满天繁星的夜晚,我的泪水多次被月亮的冷光烘干,然后又涌流出来。我没吃晚饭,也没洗澡,总在期盼奇迹的出现。早晨我在竹椅上睡着了,妈妈看到我的四肢上被乱砖堆中的蚊虫咬了无数的疙瘩,与爸爸大吵起来。我赶紧洗洗上学去了。
我不喜欢捉只鸟在笼子里养,那是监狱长与犯人之间的交流,不可能产生好感。养鸟就要给它一片森林,生活中遇见的每只鸟都是缘分,打个招呼,心情会很好。想更亲近它,可以在朝南的阳台外面挂一只鸟巢,想起来放几粒玉米,时间长了肯定有惊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