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秦丹华
10月17日,戏剧节开幕前两天,黄磊和孟京辉做开幕式巡场,走进秀水廊剧场,这是第一届乌镇戏剧节时尤金诺·芭芭的《鲸鱼骨骸内》的演出场地,“特别来劲,咱俩就坐那儿,给了那个小橄榄、小面包,还给了一杯葡萄酒。”他兴奋地回忆道:“芭芭过来在我们面前点了一根蜡烛,那是我们第一届戏剧节看到的第一个欧洲戏,我回来在日记本上写:芭芭在我心中点了一支蜡烛,至今没有熄灭。”
黄磊是乌镇戏剧节最初的发起人,走过五年,乌镇戏剧节已经从他自己的一个梦变成了很多人心中梦一样的所在。黄磊透露,其实办戏剧节的初心始于十年前,他正在演《暗恋桃花源》,来西栅看到了水剧场,想在这里演戏也挺好啊。随后与陈向宏一拍即合,又拉赖声川、孟京辉入了伙儿。正式筹备了三年,2013年5月,第一届乌镇戏剧节正式拉开了大幕。
黄磊说,这五年里最幸福的就是为此忙忙碌碌了一年后,到开幕那天,自己作为主持人,西装那么一穿,捯饬捯饬,站上台说:开幕了。每年闭幕,他都会比大家晚走一两天,最后乌镇的朋友们都去送他,这种离别的感觉最难忘。
“我在这看了很多戏,例如昨天看到了《叶普盖尼·奥涅金》。这些戏就代表着时间,作为时间的样式永远留存在这里,每当我走过的时候它们就提醒我。从拍摄《似水年华》来到乌镇,到现在15年的时间里,我把我生命中最珍贵的时光留在了这里,它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呈现、难忘。”
解读
Q=《北京青年》周刊A=黄磊
Q:五年乌镇戏剧节给戏剧人带来了什么?
A:我们给创作者们,尤其是年轻的创作者们带来更多的希望。参加青赛(青年竞演)的这些年轻人,他可能会很艰难,最后就放弃了。但现在他觉得每年能来乌镇演一个戏,为这个做一年的准备,他这一年真的挺值得的。得没得奖不知道,但没虚度。当然还有很多戏剧节跟我们一样在推动年轻戏剧人的发展,比如孟京辉在北京有个青戏节,上海、杭州都有节。而我们更愿意用更单纯的方式去培养这个氛围。
Q:青年竞演中出现了很多出色的作品,但离开戏剧节就没什么消息了,有无计划再把这些戏邀请回来?
A:我们正在筹划这件事。我们这五年的青赛正好是个累积,我已经在跟这些年轻导演建立一个团队,打算把这五届的获奖作品请回来,明年做个回顾演出。有些戏,比如毛尔南的《跳墙》还去阿维尼翁戏剧节演了。那么明年,可能有些戏,我们把它加长,变成邀约剧目。每个戏还是三十分钟,但四个戏凑成一台大戏,演三天。
Q:从首届戏剧节到现在,特邀剧目不断在增加,未来戏剧节的发展规划是怎样的,还要扩大规模增加剧目,还是在现有的规模上提高质量?
A:首届戏剧节,我们只有六个剧目,也办了十天,累得够呛。那时我们的场地完全可以做更多的戏,但大家都很明确:不增加。第一届戏剧节是在2013年5月,其实最初我们定的就是10月,是在2011年初时候开始做,计划在2011年10月份完成,但没有做到,它比我们想象中的难。第二届就回到了10月份,我们为此留了一年半时间筹备,主要是工作量和技术团队的问题。当时赖老师带来了台湾的技术团队,是从美国耶鲁大学和伯克利戏剧学院出来的学生,我们在乌镇也招了一些年轻人跟他们学习。技术团队需要的人很多,每个剧场都要有一个技术团队,我们的工作人员平时都有其他工作,一旦戏剧节开始就能马上投入到技术团队中。而规模能不能继续扩大的关键是人才够不够。我们今年有12个场地。本来我有个心愿就是把这个网球场也改造成网球场剧场,给大家在球场演戏也很有意思,但仔细一想技术如何完成还真是件很复杂的事。在这个阶段我们已经有了24个戏,100多场演出,以前我们都是每个后台都要去,但现在不行,人员不够。所以在这几年,我们会稳定在这个规模,剧目可能多点或少点,这是我们现在能做到的。但如果规模一下变得很大,时间又拉得很长,我们的能力和人员数量是达不到要求的,现在每天的工作都挺多的。至于剧场数量,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去增加,现在的规模大家都还比较喜欢。二十几个论坛,今年还加了朗读会,我们还希望在未来能做出类似奥斯卡的活动。包括青年竞演,从下届开始也会有些规则改变。
孟京辉(发起人):她们带着对生活的向往的微笑跟我一起合了影
“有一天我在似水年华的桥上走来走去,有一个咖啡店的店员,见到我,问:‘你是谁啊,我这几天一直见你跑来跑去。我说我是戏剧节的组织节目的人。她说她在这儿已经工作半年了,最喜欢在戏剧节期间走来走去的年轻人,她发现这些人的目光跟他们不一样,让她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世界。这时候又来了三个姑娘,问票价贵吗?我说可能有点贵,但你们要是觉得戏特别好,很值得。她们说,我会去看的。我给她们推荐了一些耳熟能详的戏,她们带着对生活的向往的微笑跟我一起合了影。”
里馬斯·图米纳斯(《叶普盖尼·奥涅金》导演):在这里,我只能想到美丽和爱情
“我有这样一种观念:就是一场戏在舞台上的演出结束后,它的生命并没有结束,还是会在人间继续传播下去。甚至传播到天空中,这是个理想状态,我也特别希望所有在天上的人都能够看到,我相信这大约已经实现了。在乌镇我感受不到人世间的邪恶、愤怒,我感觉到的是开放、善良、亲近,包括我对艺术、对爱的这样亲切的感觉。在这里只能释放出我们人性当中美好的东西。”
陈向宏(发起人、戏剧节主席):不演戏的时候比演戏的时候还美
“我没学过建筑,但乌镇西栅最早的剧场——水剧场是我设计的,它原来是个甲鱼塘,我一直在想这个地方做点什么东西呢?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以后乌镇还有戏剧节,所以世界的神奇就讲有因、有缘、有结果。中国历史上戏剧的鼻祖是谁?是洪升。南方是《长生殿》,北方是《桃花扇》。杭州人洪升是《长生殿》作者,在1704年刚好60岁,曹寅说要排全版《长生殿》,把他请到南京,然后他从南京坐船回来,过乌镇运河段,因为喝了酒掉到河里去世了,这些都是冥冥之中埋下的种。12年前我做甲鱼塘水剧场时,只有一个想法:怎么美怎么建。我记得第一次赖老师看这个剧场说:“陈总,这个剧场座位的比例不对呀,比例没有这么缓、这么大”。我有时候很偏执,就不肯改,为什么?因为这个剧场不演戏的时候比演戏的时候还美。现在西栅评书场、蚌湾剧场、秀水廊剧场,还有国乐剧院都是我设计的原建筑。后来赖声川老师主导专业团队在老建筑基础上改造成了现在的小剧场。”
史航(青年競演评委):一个没有水印的戏剧节
“我越来越深刻地注意到一件事,乌镇戏剧节是一种无水印的管理,比如我们看一张照片,如果底下没有孟京辉、黄磊这样的人名,这样的良性照片更为有益。就像黄磊说:我们好几年了,大会板上还没有混上哪个产品冠名。这是一个没有水印的戏剧节、四通八达的戏剧节、没有成见的戏剧节,所以你可以看到专业的、业余的、走过江湖的、在寝室排练的或者年龄大的,还有我们这样测量不出心理年龄的人,都在里面。在乌镇你可以绕开我们每个人的推荐找到你自己最有趣的地方,它有一个泛戏剧节的概念,只要你在乌镇这些可能都在你面前。”
丽莎·泰勒·勒诺(美国戏剧学者、评论家):我非常喜欢看到别人思考的过程
“我觉得乌镇的小镇对话是特殊的,有机会让不同文化的创作者来一起谈话,我在其他地方看的都是新闻发布会,无法深谈。我非常喜欢看到别人思考的过程,喜欢看到演员在舞台上思考,也喜欢看到小镇对话的人思考的状态。展望未来我有个建议,希望一个剧团有更多机会可以看到其他人的作品,比如我早上遇到国外的团队,他们说总是没有时间看戏。如果有更多团队之间的对话,有机会看到彼此的戏剧,这样更可以提升我们的戏剧节。”
何炅(艺委会成员):你不是被戏剧感动,是被自己感动的
“为什么我希望大家多去表演,或多去欣赏表演,是因为戏剧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每个人有多复杂,我们自己其实并不知道。有时候,有些戏剧作品,哪怕你只是观众,看到一个角色在经历一段奇妙的人生时,突然某个点打动你,那不是你被它感动,你一定是被自己感动,为什么?你的自我被发现了。你很小的时候,可能有一天在路上走,突然遇到了一件小事情,在你心灵里投下了一个阴影,但你不知道,之后突然舞台上发生的事就把它唤醒了。所以戏剧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发现自己和开拓自己世界的过程。 ”
丁一滕(青年导演):喝完黄酒,迎着微风笑一笑,太滋润了
“第一次来乌镇戏剧节,当时下着小雨,我拿个尤克里里在街上弹唱,史航还给我扔了五块钱。2014年我作为特邀剧目《女仆》的演员来,第一次在夜里演戏,我记着何炅、谢娜他们有一天喝多了,在剧场里大哭,可能是戏触动到他们了吧。去年我参加了青年竞演,今年带着《窦娥》作为特邀剧目,把各种身份都集齐了,挺知足。在这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戏上,让你觉得戏剧充满能量,我感觉特别的幸福。
来乌镇戏剧节一定要去吃吴妈馄饨,你如果是戏剧发烧友,就要满镇子地跑,吃饭的时间很少,去吃一碗吴妈馄饨非常快。晚上再喝点黄酒,因为这时候的乌镇有点冷,喝完黄酒,迎着微风笑一笑,太滋润了。”
王润(资深文化记者):因我的小贡献,便有了戏剧夜场
“我之前参加罗马尼亚戏剧节,戏散场后,看到剧组人员和观众都到一个简陋的大棚里,拿一次性杯子喝特别廉价的啤酒、交流,我就觉得特别好。我建议乌镇戏剧节也可以有这个,他们说这想法挺好的,然后就有了戏剧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