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德远
一门四进士 父子两翰林
——一个屯军后裔家庭文化的变迁与发展
文/陈德远
明洪武十四年,明廷决定在平坝、安顺、镇宁一带,留兵屯田戍守。这些屯守军士,大都来自江南地区。他们虽然离乡背井,过着亦兵亦农的职业生活,但却始终不忘“勤于耕种贸易。不事奢侈”、“尚儒重信”、“人知读书科贡”的传统文化。在漫长的岁月里,其后裔们为谋求自身生存与发展,各自在不同领域内,创造出不同的文化佳绩。清代康、乾、嘉时期,平坝白云陈氏在科考场上创造的“一门四进士,父子两翰林”的文化现象,便是这些军屯后裔家庭文化变迁与发展的一个典型例子。
平坝白云陈氏,是随着傅友德大军进征云南,后敕封平坝卫左所百户陈旺的后裔。早先,陈氏四代单传,世袭无争。但到第七代后,由于男丁递增,“百户”一职已满足不了实际需要。按照“袭职以长”之规定,其次子以下各房便失去了百户的官位,只剩下一个屯田务农的职业了。失去了百户官位,等于丢掉了铁饭碗。陈氏第八代的陈懿,为谋求生存与发展,毅然弃武从文,成为陈氏参加明代科考的第一人。陈氏世袭百户,至第九代终止;同时,也是第九代开始,有的通过科考而当上知县,并连续四代,终明之世。至此,陈氏已由一个武弁世家转变和发展为文职官宦世家。这个“四世为令”的家庭,为后来四进士的出现积淀了浓厚的文化底蕴。
在中国封建社会的科考场上,中进士的人可以说数不胜数。就贵州而言,自明正统年间赤水卫人张谏成为第一个进士以后,明清两季人才蜂起。进士就有七百余人。陈氏一门的四个进士,在七百人中,仅占千分之五点几,其比例是微不足道的。他们能为时人称道,被后世传颂,主要是他们在推动平坝地方文化的发展,对贵州教育和文化建设事业等方面做出过应有的贡献。
平坝自明代贵州建省以来,并无一人中过进士。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陈法首捷南宫,入翰林院,成为平坝第一个进士。陈法成进士后,并未忘记家乡。雍正三年,他因病告假回籍,为发展家乡文化教育,陈法建议知县增修安平县学,培育地方人才。对康熙间安平知县于采和本届知县顔仪凤重视平坝地方的教育事业,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他认为,“凡教之法,贵于渐且久”。乾隆二年(公元1737年),陈法胞弟陈澂成进士;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陈法次子陈庆升中进士,人词馆,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陈法嫡孙、陈庆升之子陈若畴成进士。此后,平坝地方有黄燮、黄恩培、何燮、刘云芳、张亮采、张燮霖等接踵成进士,使这一荒服之地,一跃而成为黔中的文化之邦。
陈法后因上疏为河督白钟山辩枉,被革职戍边。获赦后,陈法无意仕官,适遭母丧,丁忧回黔。陈法决意献身教育,服务桑梓,在贵山书院潜心讲学,亲制《学约》九条,《学规》十四条,严格规范学生,培育了一代黔中士子,造就了大批人才,诗人谢庭薰即出其门下。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把每年所得束修全部捐与书院,作为购置图书,津贴教师私课,补助贫寒学生膏火及年终返家的路费等用。在他逝世后,学子们自发组织“陈公会”,于每年八月二十四日(陈法生日)在书院举行纪念,缅怀其捐金资学的功德。此会延至民国初年滇军入黔后方才解散,移往平坝白云陈氏宗祠举行,贵州解放后始废。
“一门四进士,父子两翰林”这一文化现象,既是他们谋求发展的主观努力的结果,也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要求。四进士的出现,不仅反映了这一屯军后裔家庭的文化变迁与发展,而且反映出他们对当时文化事业的推动,以及对后世文化建设的贡献。特别是陈法,一生著术甚丰,其内容涉及哲学、政治、水利、诗文、教育诸方面,所著《易笺》8卷,被收录入《四库全书》,是黔中学术专著入选四库的唯一作品,其学术价值不言而喻。民国三十年(公元1941年),贵州通志局纂修《黔南丛书》,贵州文献征集馆专任编审杨恩元先生,以陈法《犹存集》与孙山甫、江辰六两先生所著编为合壁。杨恩元在跋文中说:“顾安顺,在明清两代,不少传人,而最近所属之安平(平坝)殊为远逊。惟清中叶时,陈定斋(陈法晚号)昆仲崛起兹邑,文章政绩,皆足楷模当世,取法后来……庶几览者知黔中文化有开必先,不待郑(珍)莫(友芝)出而已名作如林,后先济美。”杨氏这段话,充分肯定了这一文化现象在贵州文化史上的价值,其评述是公允的。
(责任编辑/孙晋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