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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毅纳闷,不就是韭菜花吗?本地韭菜花腌制得是有名气,快递给外地人品尝是很正常的。可是,这样一个不大的城市,城区东边寄到西边,还一天一次,这就让他想不通。哪个商场货架上都有韭菜花卖,极为方便,是谁这样多此一举?既费钱又费力的。寄货人电话里还非得点名要他亲自送,必须当面交给收货人。这一送,就是半年。然而,这几天突然中断不送,这又是为什么呢?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收货人是一个漂亮女孩。每次韭菜花送到时,她都在三楼阳台上拉手风琴,身形婀娜,姣好如画。每次拉的都是《甜蜜蜜》这首曲子,有时自拉自唱:“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罗毅听得呆了,直到异性体香味扑鼻,女孩来到面前叫他才回过神来:“快递哥,是给我送韭菜的吗?”望着女孩的大眼睛,白里透红的脸,他一脸窘红,尴尬地说:“是,是的。”
有时候,女孩还会与他多聊几句。“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这么爱吃韭菜花。那是我喜欢用它拌饭吃。下班太累了,一个人做菜太麻烦,就用它来下饭吃。”
罗毅连忙回答:“是的,是的,一个人做饭菜麻烦。我也是喜欢随便吃。”
“你也用韭菜花拌饭?”女孩问,声音柔柔的。
“不,我是用卤腐。下回我试试,用韭菜花拌。”
“包你满意。韭菜花看起来色泽光亮、红中透黄、绿色点缀,吃起来浓郁清香、香辣可口。”女孩口如悬河,如数家珍。
“你是做韭菜花生意的?”罗毅佩服得张大嘴巴。
女孩“咯咯咯”地笑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也在笑,说:“不要左一声你右一声你的。我叫司依,不是做韭菜花生意的,我是幼儿老师,教手风琴的。”
通过交谈,得知是司依的朋友给她寄的。朋友生意忙,时间紧张,来不及送来,又不允许司依在附近买,非得吃朋友送的,朋友才放心。
罗毅很嫉妒司依这个朋友,这么有福气,竟然有司依这么好的一个女朋友。
一次,罗毅做梦了,梦里他对司依说:“你是水塘的菡萏,嫩蕊凝珠,皎洁无暇。拥有你是我的期盼,我会百倍珍惜。”不过,当面始终未对司依说过。
连续几天没接到给司依送韭菜花的电话,罗毅内心揣着的小鹿,忐忑与思念叠加,寝食难安。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不送了?难道他做错了什么,更换快递人员了,不会的,他从未失误过啊,工作至今兢兢业业,被市里评为“十佳青年”,戴大红花时,连记者都采访过他呢,况且司依似乎很乐意他送,不然每次她会对他说那么多的话。难道司依的朋友出事了?罗毅想不明白,他必须得破解这个谜团,更何况,现在他心里对司依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
他赶到接货处询问,得知是两百米处超市里的一个胖女人按时送来的。询问胖女人后,他得到一個电话号码,说就是从这个号码打来电话交代的。
“是男生吗?”罗毅问。
“每次都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胖女人回答。
“那就是了。谢谢。”通过114询查,罗毅终于找到那部电话。
是一个小卖部安装的公用电话,座机放在柜台上。店主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坐着轮椅。
“啊,老赵,是你?”罗毅惊讶。
“是我。”轮椅上的男人一只手转动着轮椅,一只手捋着络腮胡,微笑着回答。
罗毅看到轮椅和这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去年发生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罗毅送完快件返回途中,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乌云翻滚,雷声阵阵,紧接着大雨倾盆。这时,罗毅瞥见前面一个轮椅翻倒在地。到跟前一看,倾倒的轮椅车轮还在旋转,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正试图坐起,全身湿淋淋的。罗毅没有迟疑,把地上的人抱起,放到轮椅上。可轮椅坏了,推不动。罗毅没有多想,把男人抱到他的电动摩托车上,折起轮椅,捆在车后的货架上。问清地址后,连人带轮椅给送了回来。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远处躲雨的一个背手风琴的女孩看在眼里。
罗毅说了来意,老赵微微一笑,说:“一个背着手风琴的女孩,长得颜若朝霞。她说她喜欢一个快递小哥,非他不嫁。”
罗毅恍然大悟,内心激荡,眼里闪着泪花。熨展了心中的疙瘩,他如脱缰的野马,赶往司依那儿。
司依一身洁白,胸前挎着红色的手风琴。晚霞披在她的身上,她的脸映衬得更加通红。她又拉又唱:“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罗毅不忍打扰这温馨的一幕,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楼下,呆呆地望着,遐想着。
“嗨,哪里来的呆瓜!”司依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罗毅面前,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你,又来送韭菜花?”她捋着胸前一绺乌发,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一丝狡黠,“你,你好久没来了呢,是来送我韭菜花的吗?”
“不。这回我把我快递给你啦!”
大年三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