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均衡性转移支付还是专项转移支付

2017-10-20 02:17熊若愚
湖北经济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均衡性财力医疗卫生

熊若愚,余 萍

(1.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武汉 430072;2.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湖北监管局,武汉 430071)

促进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均衡性转移支付还是专项转移支付

熊若愚1,余 萍2

(1.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武汉 430072;2.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湖北监管局,武汉 430071)

弄清楚哪种形式的转移支付更有助于促进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关系到我国政府间转移支付制度改革的走向。本文运用全国的县级面板数据,采用固定效应模型、随机效应模型和二阶段系统GMM估计方法下的动态面板模型,分析了均衡性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对两大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基础教育、基本医疗卫生)的影响。结果显示,均衡性转移支付比专项转移支付更能够促进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同样,均衡性转移支付也更好的促进了县级医疗卫生服务供给。在稳健性检验中,本文将全国样本按地区(东部、西部、中部)分成三组,并单独对每组样本进行以上分析,结论保持一致。最后提出以下建议:应优化转移支付结构,提高均衡性转移支付的规模和比例,清理、整合和规范专项转移支付,同时也应加强财政支出的绩效评价管理。

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均衡性转移支付;专项转移支付

一、引言

转移支付不仅是对经济发展水平不同的地区的财力进行再分配的过程,也是促进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重要手段。促进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是完善我国公共服务体系和实现公共服务均等化的重要内容,我国“十三五”规划中表明,“提高民生保障水平、增加公共服务供给”是未来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因此,弄清楚哪种形式的转移支付更有助于促进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关系到我国政府间转移支付制度改革的走向。

1994年分税制改革后,随着财权上收和事权下放,地方政府事权与财力的不匹配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地方公共服务的有效供给。为了弥补地方政府财力的不足,以及促进地方公共服务的供给,作为分税制重要配套措施的转移支付制度应运而生。但转移支付制度建立之初,转移支付结构失衡,专项转移支付的规模和比例较大,且存在资金使用分散、项目交叉重复、缺乏有效监督机制等一系列问题,不仅影响了地方政府的自主性,也制约了地方公共服务的供给,因此优化转移支付结构势在必行。我国长期的政策是增加一般性转移支付的规模和比重,且2015年发布的《国务院关于改革和完善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制度的意见》也提到,“建立一般性转移支付稳定增长的机制,逐步将一般性转移支付占比提高到60%以上,确保均衡性转移支付的增长率高于转移支付总额的增长率。”2016年,一般性转移支付占总转移支付的比重达到了60.5%,均衡性转移支付的增长率为10.2%,比总额转移支付的增长率高出了4.6%①。

我国目前将转移支付分为两类:一般性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一般性转移支付又包括均衡性转移支付和一些其它形式的转移支付。经济学的基本理论认为,均衡性转移支付是一笔无条件的拨款,转移支付资金既可以用于公共服务,也可以用于私人消费,其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弥补地方政府财力的不足。但均衡性转移支付对资金用途不加以规定,资金未必用于中央政府优先选择的公共服务,因此,为了实现中央政府的特定目标,以及解决公共服务在辖区间外溢,中央政府往往给予地方政府一定的有条件拨款。顾名思义,专项转移支付很明显是一种有条件的拨款,但在我国,专项转移支付广受诟病,其资金能够有效地促进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吗?和均衡性转移支付相比,哪种形式的转移支付更有助于促进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从平衡地区间财力的角度来看,各文献的实证研究结果基本一致,即均衡性转移支付的财力均等化效应是最强的。但从公共服务供给的角度来看,各文献则存在较大的分歧,众说纷坛,有的认为专项转移支付效果更好,有的则青睐均衡性转移支付。以往文献存在样本容量较小、数据不够微观、计量方法单一、转移支付变量未按经济性质进行分类等一些问题,都有可能导致结论产生差异。因此,本文运用全国的县级样本,采用固定效应模型、随机效应模型和二阶段系统GMM方法的动态面板模型,且在模型中同时加入均衡性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分析它们对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影响,以期为当前的政策提供参考依据。

二、相关文献综述

转移支付是政府部门之间对财力进行再分配的重要手段,其重要目标之一就是平衡地区间的财力。尹恒等运用1993—2003年的数据,研究发现转移支付对缩小县级财力差距的效果不太明显,尤其是专项转移支付[1]。但他们在随后的研究中则得出不同的结论,考虑了政府的财政收入能力和公共服务提供成本并使用2000—2005年的数据后,结果显示2003年以后转移支付的财力均等化效应有所改善,并开始表现出关心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倾向[2]。贾晓俊等运用基尼系数分解法,发现一般性转移支付的财力均等化效应要好于专项转移支付,其中均衡性转移支付的财力均等化效应是最强的[3]。吴强等的研究结果表明,一般性转移支付的财力均等化效果明显,专项转移支付则扩大了地区财力差距[4]。从以上文献综述可以看出,我国转移支付财力均衡化效应的实证研究结果基本一致,为缩小地区间的财力差距,应当增加一般性转移支付的规模,尤其是其中的均衡性转移支付,它具有最强的财力均等化效应。

从公共服务供给的角度来看,研究结果则大相径庭。郭庆旺等利用省级数据分析了总额转移支付对各项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影响,结论显示总额转移支付对公共医疗卫生服务、公共交通服务有促进作用,而对公共教育服务则没有显著影响[5]。尹恒等运用县级数据分析发现转移支付资金更多地被用到生产性投资上,而非基本公共服务[6]。范子英等运用省级数据分析发现专项转移支付更有利于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7]。

在研究转移支付与公共服务供给的文献当中,大部分选择的是省级数据,而且是对总额转移支付或某一项转移支付资金进行分析,少有使用县级数据并将转移支付分类后再进行分析的。宋小宁等运用县级数据分析了一般性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对教育、医疗、社会保障支出的影响,认为专项转移支付的效果要更好[8]。贾晓俊等运用河北省的县级数据分析了专项转移支付和均衡性转移支付对公共教育服务供给的影响,结论也是认为专项转移支付的效果要更好[9]。以上两个文献不仅运用了县级数据,而且比较分析了不同形式转移支付对公共服务供给的影响,并得出了相似的结论,他们认为专项转移支付更有助于基本公共服务的提供。但前者没有完全将转移支付按经济性质分类,文中的“一般性转移支付”包括了均衡性转移支付和一些其它形式的转移支付,后者使用的样本则局限在了河北省。李丹等的分析结果则不同,他们以国定扶贫县为分析对象,认为均衡性转移支付是可以促进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10]。

在美国,许多学者也对各种拨款项目进行了比较研究。Jocobsen等的研究结果显示,ADA项目②能够很好地促进地方政府提供相应的公共服务[11]。而Gamkhar等在模型中加入了一系列控制变量并进行各项稳健性检验后,结论显示ADA项目的效果大打折扣[12]。Gordon的研究结果显示,美国的Title I项目③不能有效地促进学区的公共教育服务供给[13]。Knight运用理论模型和实证模型同时分析了Big Dig项目④的效应,结果发现它并不能促进波士顿的公共交通服务供给[14]。以上大部分文献都认为有条件拨款对相应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影响是有限的,而应该提高无条件拨款的规模。

国内文献之所以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可能存在以下一些原因:一是样本的选择不同,在运用县级样本的文献当中,既有选择河北省的数据,也有选择国定扶贫县的数据,这就使得估计出来的结果不具有一般性。二是没有将我国不同形式的转移支付按经济性质先分类后再进行分析,如此一来,可能得出不符合经济规律、无法做出合理解释的结论。三是数据不够微观,虽然省级政府对公共服务也有一定的支出责任,但各县级行政单位内基本公共服务的提供主体主要还是县级政府,因此将省级政府的公共服务支出作为各省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代理变量就并不太合适,估计结果的准确性可能较差。为了使估计结果更加稳健,本文运用全国1400多个县级样本,并采用不同的计量模型,分析均衡性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对两大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基础教育、基本公共卫生)的影响。此外,为检验结论的稳健性,本文还将全国样本按地区分成不同的三组,并单独对每组样本进行以上分析。

三、实证研究设计

计量模型的设定、变量选择、数据的来源等都与检验结果的稳健性直接相关。实证研究的设计中,本文首先会说明模型的设定、变量的选择以及数据的来源。随后,运用不同的计量模型对全国县级样本进行回归分析,除了较为常用的固定效应模型,本文还加入了随机效应模型,以及解决内生性问题的动态面板模型。在稳健性检验中,本文重点解决异质性问题,因此将会分地区进行检验。

(一)模型设定、变量选择与数据来源

如何确定基本公共服务的内容决定着本文模型中的变量设定。迟福林等认为基本公共服务应当是惠及全民的,例如义务教育、基础医疗卫生、社会保障等[15]。李杰刚等认为,我国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体制根本上是为了保障人民群众的基本物质文化需要[16]。刘尚希等则从“消费需求的层次”和“消费需求的同质性”两个角度来定义基本公共服务,即低层次消费需求和无差异消费需求,但他们认为基本公共服务的“基本”会因时间、地点的变化而变化,并不是绝对的[17]。此外,许多文献也参照人类发展指数(HDI)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来设定基本公共服务的变量。HDI是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提出并用来衡量各国经济社会发展状况的一种指数,该指数并不是完全用经济发展状态来衡量一个国家的发展水平,除了人均GDP外,各国的“教育获得”和“健康长寿”也作为其计算依据。《纲要》则是我国2016—2020年经济社会发展的行动纲领,其中提到“健全就业、教育、社保、医疗、住房等公共服务体系”、“推荐教育现代化,推进健康中国建设”、“提升全民教育和健康水平”等内容都是与基本公共服务相关的。综合上述内容可见,教育、医疗卫生和社会保障一定是与人民群众密切相关的基本公共服务。

Boadway等总结发现,绝大多数文献都将地方公共服务支出作为地方公共服务供给的代理变量[18]。这样做是因为成熟市场经济国家的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较为明确,虽然不同国家中央政府介入地方事权的范围和程度不同,但全民受益的公共服务主要还是由中央政府提供,受益范围限于某一辖区内的公共服务主要还是由地方政府提供。在我国,义务教育和基础医疗卫生的支出责任主要由县级政府承担,因此,将县级公共教育支出和县级医疗卫生支出作为义务教育供给和基础医疗卫生供给的代理变量就是合理的。而社会保障的受益范围并不能限于某个辖区内,它是具有收入再分配性质的全国性公共服务,按照市场经济国家的一般做法,其主要支出责任应由中央政府承担。在我国,虽然县级政府对社会保障也有一定的支出,但根据上述分析,将社会保障作为一种县级公共服务显然是不合理的。综上分析,本文所指的基本公共服务为县级义务教育和县级基础医疗卫生。于是构建如下基本模型:

被解释变量为县级公共教育支出(Edu)和县级医疗卫生服务支出(San),它们分别作为各县义务教育和基础医疗卫生的代理变量。为比较分析不同形式转移支付的效应,将专项转移支付(Spe)和均衡性转移支付(Gel)作为核心的解释变量。均衡性转移支付即无条件拨款,其名称经历了“过渡期转移支付”、“一般性转移支付”、“均衡性转移支付”的变换,专项转移支付即县级政府所获得的全部专项拨款。控制变量中,加入县级政府两税返还收入(Tax)、一般预算收入(Bud)和财政供养人口数(Pop)。两税返还收入即增值税和消费税的税收返还,一般预算收入包括县级政府的税收收入和其它一些非税收入,财政供养人口则代表提供公共服务的人口数。Zi为各县内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μi和εit为随机扰动项。

本文数据来自2002—2009年的《全国地市县财政统计资料》,这些资料从县级政府逐级向上汇报到财政部,并由财政部预算司和国库司收集、整理、编纂。内容包括全国所有县级行政单位的一般预算财政资料、基金预算财政资料和其它社会经济资料,包括县级的GDP数据、三大产业增加值数据和财政供养人口数据等,且财政收支资料精确到类级科目。虽然《全国地市县财政统计资料》能够提供非常全面的信息,但它目前只公开到了2009年,2008年和2009年的资料也没有提供县级财政收支的具体分类数据。此外,从2007年开始我国财政支出的统计口径发生较大的变化,且没有详细汇报前后统计口径的转换关系。为了使估计结果不受到以上因素的干扰,本文最终选取2002—2006年的样本。选取的县级行政单位主要有市辖区、县级市、县、旗、自治区、自治县这几种形式,剔除缺失数据的样本后,本文还针对行政单位管理上的变化做了以下处理:对于中途撤县的情况,将其样本剔除;对于行政区域发生合并或拆分的情况,也将其样本剔除;对于仅仅是行政区域名称发生变化的情况,一一对应以后保留样本。

本文首先采用固定效应模型(FE)和随机效应模型(RE)来进行估计,随后采用动态面板模型再进行一次估计,这是因为本文考虑到,上期财政支出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当期的财政支出。为解决模型的内生性问题,在动态面板模型中则采用二阶系统GMM估计方法(SYS-GMM)。考虑到转移支付可能存在资金滞后的问题,因此在动态面板模型中将两种转移支付作为内生解释变量。此外,本文还对SYS-GMM的估计结果进行了过度识别检验和扰动项的二阶自相关检验,估计结果详见下文。

(二)初步结果分析

表1汇报了用全国县级样本进行估计的结果。从各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可以看出,两税返还收入、一般预算收入和财政供养人口的系数值都较小,且只有一般预算收入系数的显著性较高。相比于各控制变量,两种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值要更大一些,且显著性都较高,由此可见,转移支付是县级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最主要资金来源。表1中的LagDepvar代表被解释变量滞后一期的变量,从估计值和系数的显著性可以发现,前期的县级教育、医疗卫生支出和当期的县级教育、医疗卫生支出有较大的相关性。表1中的(1)列、(2)列、(3)列是使用不同模型对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专项转移支付在FE、RE和SYS-GMM下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21、0.234、0.0046,均衡性转移支付则分别为0.343、0.245、0.104。对比后可以发现,无论采用何种模型,均衡性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都要明显高于专项转移支付,可见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够促进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4)列、(5)列、(6)列则是对县级医疗卫生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结果显示,专项转移支付在FE、RE和SYS-GMM下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0813、0.0718、0.0291,均衡性转移支付则为0.0831、0.0841、0.152。在FE和RE模型中两种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都较小,但在动态面板模型中使用SYS-GMM后,均衡性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很明显要高于专项转移支付。因此,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促进县级医疗卫生服务供给。

全国样本的估计结果显示,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够促进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和医疗卫生服务的供给。按照经济学的基本理论,均衡性转移支付是无条件拨款,资金使用范围不受限制,而专项转移支付是有条件拨款,资金必须用于上级政府指定的项目,专项转移支付应该对公共服务供给的影响要更好。但以上结果却表明,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够促进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从均衡性转移支付的角度来看,均衡性转移支付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县级政府财力的不足,且提高了县级政府的自主性,这可能使得县级政府更好地根据当地居民的偏好提供基本公共服务。而从专项转移支付的角度来看,则可能有多种原因。一种可能的情况是专项转移支付中的教育项目、医疗卫生项目本身就少,所以计量结果显示专项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较低。2016年财政部发布了《中央对地方专项转移支付管理办法》,其中提到“专项转移支付应当分地区、分项目编制”,而在之前我国各地区并没有公开专项转移支付的具体项目。从可得数据的情况来看,北京市目前公布了2015年市对区专项转移支付的分项目情况,其中教育、医疗卫生专项转移支付实际支出占到市对区专项转移支付实际支出的31.5%⑤。可见,教育、医疗卫生专项转移支付项目占有相当一部分的比例,此外,教育和医疗卫生又是与人民群众关系非常密切的基本公共服务,因此专项转移支付中教育项目、医疗卫生项目占比较少的可能性就不大。另一种可能的情况则是专项转移支付制度的设计缺陷,众所周知,专项转移支付存在项目交叉重复、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资金使用分散且不能及时到位等一些问题。首先,专项资金多由各部委具体掌握和分配,这就为利用政治权利寻租提供了空间,于是地方获得的专项转移支付资金与其真实需求错位,制约了地方政府有效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其次,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使得专项转移支付的透明度、公开度低,这就可能出现专项资金被挪用的情况,本该用于教育、医疗卫生等基本公共服务项目的资金可能会被挪用于其它方面的支出;最后,专项转移支付规模和比例的过大影响了县级财政的自主性,例如我国中西部落后地区,政府的税收能力和寻租能力都较弱,专项转移支付的项目并不能合理地匹配当地各项支出需求,这就会使得专项资金使用效率低下,甚至可能出现挪用、超出规定范围使用专项转移支付资金的现象,从而减少了专项资金投向教育、医疗卫生等基本公共服务的比重。

表1 县级转移支付对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全国样本

(三)分地区检验

运用全国样本得出的估计结果是具有一般性的,但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差距较大,且社会环境、风俗习惯、地域文化、宗教信仰等都存在较大差异,分地区进行估计是否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为此,本文将全国样本分为三组——西部、中部和东部⑥,并使用与上文相同的方法再进行一次估计。

表2汇报了西部地区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与用全国样本得出来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因此主要对核心解释变量进行简要分析。对西部地区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显示,专项转移支付在FE、RE、SYS-GMM下的估计值分别为0.262、0.249、0.111,均衡性转移支付的估计值则分别为0.292、0.296、0.156。虽然列(3)中的Sargan概率值表明用SYS-GMM进行估计的结果并没有通过过度识别检验,但综合以上三种模型的估计结果来看,均衡性转移支付更好地促进了西部地区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对县级医疗卫生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显示,专项转移支付在三种模型下的估计值分别为0.0754、0.068、0.0579,均衡性转移支付的估计值则为0.081、0.0765、0.143。对比后可以发现,使用SYS-GMM后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促进西部地区的医疗卫生服务供给。综上分析,均衡性转移支付更好地促进了西部地区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和医疗卫生服务供给。

表2 县级转移支付对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西部地区

中部地区的估计结果也与前文保持一致,详见表3。被解释变量为县级公共教育服务时,专项转移支付在FE、RE、SYS-GMM下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2、0.249、0.066,均衡性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42、0.296、0.332,但是SYS-GMM的估计结果也没有通过过度识别检验。同理,综合三种模型的估计结果来看,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够促进中部地区公共教育服务供给。被解释变量为县级医疗卫生服务时,专项转移支付在三种模型下的估计系数为0.077、0.0721、0.0396,均衡性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为0.09、0.813、0.162,结果与上文保持一致。综上分析,在中部地区还是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够促进县级公共教育供给和医疗卫生服务的供给。

表4为东部地区的计量结果。被解释变量为县级公共教育服务时,专项转移支付在FE、RE、SYSGMM下估计系数分别为0.138、0.217、0.116,均衡性转移支付则为0.348、0.164、0.333。可以发现,RE模型的估计结果与之前有所不同,专项转移支付的估计系数反而要更大,为此本文进行了Hausman检验,结果表明在FE模型和RE模型中应当选择FE模型,即FE下的估计结果更加稳健。综合列(1)、列(3)的估计结果,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促进东部地区的公共教育服务供给。当被解释变量为县级医疗卫生服务时,专项转移支付在三种模型下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079、0.098、0.004,均衡性转移支付则分别为0.118、0.07、0.0629。总体来看,两种转移支付对东部医疗卫生服务供给的促进作用都不太明显,但在FE模型中均衡性转移支付的效果明显要更好。由此可见,东部地区的估计结果也是保持一致的。

综上所述,分地区估计得出的结果与全国样本的估计结果一致。均衡性转移支付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促进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此外也反映出我国专项转移支付还存在着巨大的问题,其没能够有效地促进基本公共服务供给,还有待改进。

四、结论及建议

从经济学基本理论和我国实证检验结果来看,均衡性转移支付的财力均等化效应无疑是最强的,其在平衡地区间的财力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但何种形式的转移支付能更好地促进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各文献分歧较大,莫衷一是。对此本文运用了全国县级数据,采用固定效应模型、随机效应模型和二阶段系统GMM估计方法下的动态面板模型,对两大县级基本公共服务供给进行了计量分析,并得出以下结论:两种转移支付相比较,均衡性转移支付更能够促进县级公共教育服务供给和医疗卫生服务供给。从结果来看,虽然均衡性转移支付提高了地方政府的自主性,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县级基本公共服务的供给,而专项转移支付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但我们不能因此就绝对地肯定均衡性转移支付或者绝对地否定专项转移支付。均衡性转移支付的无条件性有可能使地方政府将更多的转移支付资金用于私人消费,而不是更多地用于基本公共服务,如果专项转移支付的制度设计更加合理,不仅可以促进地方基本公共服务供给,而且可以解决公共服务的外溢问题,使得地方政府更加合理有效地提供基本公共服务。

表3 县级转移支付对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中部地区

表4 县级转移支付对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的估计结果:东部地区

对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议:首先应当增加均衡性转移支付的比例和规模,无论是平衡地区间财力,还是促进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目前均衡性转移支付的作用都要大于专项转移支付。其次,专项转移支付的制度设计还有待完善,专项转移支付交叉重复、资金使用分散等问题使其在促进公共服务供给方面的作用大打折扣,因此应当清理、整合和规范专项转移支付,适当地压缩专项转移支付资金,加强对专项转移支付的预算绩效管理和监督检查,以提高专项转移支付资金的规范性和有效性,通过专项转移支付来矫正公共服务的外部性,使得县级政府更加有效地提供县级基本公共服务。最后,应加强财政支出的绩效评价管理,对基本公共服务项目设立科学的绩效评价标准,以促进转移支付资金更加合理地投入到各项基本公共服务当中。

注 释:

① 数据来源于《国务院关于深化财政转移支付制度改革情况的报告》——2016年12月23日在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五次会议上。

② 指定用于防治酒精、药物滥用的一项拨款。

③ 指定用于美国学区教育投入的一项拨款。

④ 指定用于波士顿高速公路建设的一项拨款。

⑤ 根据北京财政《关于2015年市对区专项转移支付分项目情况的说明》中的数据计算得出。

⑥ 西部: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东部;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中部:黑龙江、吉林、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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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卢 君)

Boost the Supply of Basic Public Services:General Grants or Specific Grants?

XIONG Ruo-yu1,YU Ping2
(1.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China;2.Hubei Supervision Bureau of China Banking Regulatory Commission,Wuhan 430071,China)

It’s important to know what forms of grants can better boost local governments to provide basic public services,be⁃cause it related to the reform of intergovernmental transfer payment system.We used fixed effect model,random effect model,dynamic panel model by SYS-GMM method to analyze the effect of general grants and specific grants on the supply of basic public services(pub⁃lic education,sanitation)via china’s county level data.The results were as following:General grants were better than specific grants to boost the supply of public education.So was the supply of public sanitation.In the robustness test,we divided the whole samples into three groups according to the region(Eastern,Western and Middle),analyzing each group separately.The conclusions were the same.Finally,we put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Increase the scale and proportion of general grants;Clean up,integrate and standardize spe⁃cific grants;Strengthen the performance evaluation management of fiscal expenditure.

basic public services;general grants;specific grants

F812

A

1672-626X(2017)05-0057-09

10.3969/j.issn.1672-626x.2017.05.008

2017-08-30

熊若愚(1993-),男,湖北武汉人,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政府间财政关系研究;余萍(1967-),女,湖北黄冈人,湖北银监局高级经济师,主要从事银行业监管、外资金融机构监管与国际税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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